李秀色等人登時大驚失色:“道長!”
喬吟神色一瞬慌亂,一把抱琴自車上躍下,錚錚兩彈,銀針簌簌朝那師兄飛去。衛祁在趁機用力摁拂塵手柄,柄內桃木劍霎時飛出,直朝師兄胸前擊去,顏元今也適時出劍,及時在衛祁在身後一拉,將他拽離危險地帶。
衛祁在手捂著脖頸,踉蹌幾步,吐出口血水來。
他盯著那此刻狀如僵屍的熟悉麵龐,難以置信道:“師兄……”
然而那師兄對他的痛心毫無反應,原地掀起狂風大作,將銀針等一乾武器如數掀飛。緊接著又呲起牙,直直朝喬吟方向襲去,衛祁在見狀,顧不得其他,猛然衝過去,擋在她麵前,拂塵銀絲刹那間飛出,將師兄牢牢捆住。
喬吟看著他頸間的血跡,擔憂道:“衛祁在,你、你沒事吧?”
衛祁在眼下神色已顯虛弱,但還是搖了搖頭。
然而此時,忽聽“砰”的一聲,銀絲如數被炸開,那師兄一躍而出,衛祁在不由皺眉道:“師兄……原本道法便高強,這等法陣怕是、怕是困不住他。”
李秀色急道:“那要怎麼辦?”
“怎麼辦?”廣陵王世子於那端冷笑:“困不住他,便殺了他。”
話音落,他於今今劍上扣滿七星銅錢,右手用力於劍端一推,劍如利箭飛速就那師兄心□□去,那師兄原地後跳,適時躲開劍身,卻不想七星銅錢於刹那間離劍而出,方向折轉,就著這師兄身上七穴所在依次打去。
那師兄連連後退,似被砸得吃痛,猛然扭頭朝顏元今方向看去,而後低哈一聲,奔著他這頭直直跳襲而來。
顏元今雖是意外,卻也嗤道:“倒是挺能抗揍。”
師兄兩手指甲鋒利尖長,不住亂抓,廣陵王世子持劍左右砍去,卻不想剛砍掉的指甲會在眨眼之間又迅速長出來,而且長得更長。
僵持之間,隻聽一聲嘶啞的低吼,那師兄竟原地不住旋轉起來,卷起一地枯葉,隻消片刻功夫,一時間竟突然多出了無數具一模一樣的“師兄”,立於四麵八方。
顏元今這是第一次見,不由眉頭一皺:“這又是什麼歪門斜術?”
衛祁在眼下麵色蒼白,卻還是不由驚道:“數影分身之能……僅有岐僵可為,師兄是……是化成了岐僵?”
“什麼岐僵八僵,”廣陵王世子被困在中心,也沒了耐心,低聲道:“既然分不清哪個是真的,那便一個個殺過去罷。”
他持劍對最近的一具長刺,直接將那幻影一劍穿透炸開,轉而又去刺身旁另一尊,卻不想於此時後背猛然受了一掌,皺眉轉身,卻見身後立著兩具“師兄”,也不知方才是哪個偷的襲。
他冷笑一聲,想也未想,抬劍在右方一位刺去,便聽一聲嘶吼,那師兄頓時痛極,一旁的幻影自行炸開。
顏元今挑眉嘖道:“還是被我打中了。”
師兄原地發狂,愈發癲烈,數隻幻影又瞬間齊齊圍攻過來。
陳皮和顧雋在遠處直看得驚心動魄,一個忍不住嚎叫:“主子當心,主子當心哪!”
一個完全喪失語言:“昨昨兄——”
李秀色更是大聲:“世子!你、你可千萬不能受傷!”
顏元今下意識抬眼朝她方向看過來,聽見那句“不能受傷”,不知為何有一瞬分了心,而後直覺腹部一痛,似被拂塵金絲用力一擊,唇邊嗆出口血來。
他下意識後退一步,抹了抹唇角,皺眉朝那“師兄”望過去,後者□□已經合一,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而後直直朝他蹦來。
喬吟當即“唰唰”射出銀針,卻不想那師兄隻抬手一揮,便將數根銀針掀了回來,有一枚直直嵌入她小臂,痛得她悶哼一聲。
衛祁在眼下已然頭腦暈眩,渾身無力,見狀還要上前,卻不想隻走出幾步,便直直地單膝跪了下去,一頭栽去地上。
“道長!”
喬吟立馬奔了上去,攙扶起他。
顏元今皺起眉頭,這個所謂的“師兄”倒是個會偷襲的,□□之術讓他分心時中了招,眼下受傷見血,因和上次間隔不過一晚,這一回心底燥氣升得極快,他隻能用力下壓,才能勉強不讓眼睛變紅。
眼看這“師兄”手中的拂塵要再度向他襲來,顏元今也沒心思再與他周旋,挽了一記劍花,要送它一招斃命,卻於此刻遠處天空不知何方飛來一道紅光,似一卷紅繩卷起那金絲朝天上一拋,拂塵登時脫手,那“師兄”當即抬頭看去,卻見頭頂罩下一由紅線製成的遮天布網,將之牢牢困於其中,任憑他如何掙紮嘶吼,此網也未見破損,反而纏得更緊。
“善哉善哉。道清,幾日不見,你怎的成了這幅模樣?”
一長者聲音自林間深處傳來,衛祁在於昏昏沉沉間低聲道了一句“師父”,便再無了意識,徹底於喬吟懷中昏睡過去。
顏元今收了劍,皺眉朝聲源處看去。
有人緩步踱出,一身棕褐色道衣,頭戴道帽,虛白胡發,眉眼慈合。應當已是花甲之年,卻舉步輕盈,想來定是功力深厚,道法頗深。
喬吟率先道:“尊者是?”
“貧道法號長齊”,他指了指衛祁在,笑道:“是你懷中這位道機的師父。”
“原是長齊真人。”喬吟一愣,忙將衛祁在靠放在一邊樹上,而後起身行禮,尊敬道:“師傅,道長他被咬,受了重傷,還望您能救救他。”
長齊看了一眼緊閉雙眸的愛徒,搖搖頭道:“不急。”
他轉身,先是看了顏元今方向一眼,問道:“世子可有事?”
廣陵王世子卻未答話,隻將目光移開,似不願搭理他。
“當年的事,確是我師父做錯了。”長齊無奈歎道:“師父早已羽化,世子稱得上大仇得報,緣何還要記恨上觀中所有人?”
顏元今冷笑一聲:“我勸你莫要跟我提舊事,否則彆怪我手上的劍不認人。”
長齊真人無奈笑了笑:“世子脾性果然如我耳聞,一成不變,也罷、也罷啊。”
他說完話,旋即回頭看向那被困在紅網中的原觀中大弟子,搖頭道:“我這弟子原名郝行至,同其他弟子一般,也是幼時便被爹娘送入觀中,因姓了‘郝’,我記得他小時候便常常放出大話,此生隻行好事,不做壞人。行至確實做到了,一生向道,兢兢業業,也成了觀中最聰慧穩重,能力最高的弟子,可我如何也沒想到,他會落得了這個下場……從不做壞事,卻在今日險些殺了自己的同宗師弟。”
“道清啊道清,不過是讓你趕屍入都,究竟在都城遇見了什麼,連你的命也搭了進去?”
他聲音似很有些痛楚,忍不住抬手隔著紅網輕輕摸上愛徒的肩頭,那道清的身子倏然一僵,是感受到師傅情意,竟生生愣住,再不掙紮了。
喬吟心中也有些苦澀,她早就聽小道長誇過多次這個師兄,可見二人情深意重,如今小道長卻被這個他最為敬愛的師兄重傷至此,如何不讓人感歎造化弄人?
顧雋於一旁問道:“方才還要多謝真人相助。不過真人如何曉得我們在此?”
長齊道:“都城外各處都有陰山觀聯係的信使,便是信使探得了道清蹤跡,並告訴我他現狀不太尋常,我便親自出觀尋了過來,不想正在此處撞上你們打鬥。”
他看向衛祁在,歎了口氣:“但老道終究是來晚了些。”
李秀色雖也難受,但還是道:“道長不必自責,方才也是多虧了您,才救下了廣陵王世子。”
長齊看向她,好笑地搖了搖頭:“我救的並非廣陵王世子,而是道清才是。若再晚些,世子恐怕要讓我這大徒弟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