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夜,便到了整裝回程的當日。
臨行前,明秋及阿五阿六於門邊送彆,喬吟最先行禮道:“這些時日多有叨擾,承蒙師太與幾位小師傅照料。”
明秋微微回禮:“阿彌陀佛,兩位施主病愈便好。”
衛祁在頷首道:“傀屍數量巨大,不便趕屍回都,暫置觀中,待曾師叔回觀施陣超度即可,麻煩師太了。”
“施主多禮。”
“隻可惜小道並未得機緣見樂雙師叔一麵,若他有朝一日回觀,還望師太代小道轉達謝意。”
明秋點了點頭,並無多言,隻道:“施主已是鬼門關走過一遭的大幸之人,今後遇事,定能縫凶化吉,一路平安。”
說完,又看了眼一旁的李秀色等人,單手持佛珠微轉道:“幾位也是。”
李秀色與顧雋齊齊頷首:“多謝。”
雖也不過在此地待上寥寥幾日,但要說離開還有些不舍,眾人再道彆上幾句,終於這才正式踏上了歸程。
*
往南行天氣濕潮,正是化雪的時候。
衛祁在與顏元今二者騎馬行在前頭,身後跟著陳皮駕的馬車。車內坐了四人,正是不會騎馬的顧雋和三位小娘子。
前往土匪山一路多為林路,林中積雪雖薄,路卻泥濘難行,坑坑窪窪,不似當初來時為救人快馬加鞭,此行衛祁在等人的車馬行得極慢,連一向駕著小桃花策馬飛速的廣陵王世子也慢慢悠悠的。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才將將撞見一處驛站,趕了一上午的路,車馬都有些疲憊,便打算先行在此處用膳歇息一陣。
這驛站極小,許是此路人煙稀少,店內隻有掌櫃一人,充了小二,迎上來道:“幾位貴客,要吃些什麼?”
衛祁在在外拴了馬,正要回應“隨意來幾樣小菜便好”,卻見一道赤金色身影率先行了進去,跟在他身後方拴好小桃花的小廝眼疾手快地朝掌櫃懷裡丟了錠銀子,闊綽道:“把你店中最貴最好的統統呈上來!”
“得嘞!”眼見來的客人一個個樣貌不凡氣質金貴,出手也無比大方,掌櫃的登時愈發熱情起來:“可還要上兩壺酒?我店中的酒水,那可是上好的——”
話未說完,便見那行在最前頭的、生得最是英俊出挑的小郎君眉頭一皺。
陳皮立馬道:“不要酒!”
小郎君這才輕哼一聲,率先進了店。
喝酒誤事。
他昨夜喝了酒,轉頭便趴下了,其實趴不趴本也是無所謂的事,可他分明記得自己暈過去時那幾個人還在有說有笑談天說地,他突然就這麼硬生生砸了下去,怎麼想怎麼丟臉。
後來的事他也記不清了,隻好似暈暈乎乎做了場夢,像是喝了點什麼東西,又看見了什麼東西,然後抬手……抬手做了什麼來著?
總之他是想不起來,隻曉得醒來時周圍漆黑一片,他一人在涼颼颼的庭院之中,周圍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他堂堂廣陵王世子,可謂是天不怕地不怕,從未在旁人麵前跌過麵,偏偏半口酒都喝不得,說出去簡直是奇恥大辱。
顏元今心道,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碰酒了。
李秀色在陳皮的高聲中踏入店中,她一聽說“酒”字兩耳便一激靈,也跟著道:“那東西還是算了罷!”
說完話,還暗暗瞪了那赤金色惹人嫌的背影一眼。
喬吟走在李秀色一旁,方才在馬車上她坐在另一邊並未發覺,此次站於右側,扭頭時不經意間忽而發現什麼,“咦”一聲道:“李妹妹,你耳上怎多了道口子?”
她一麵小心地摸上去,一麵關切道:“可抹了藥膏?這是怎麼傷的?”
“抹過了。”李秀色清清嗓子:“沒什麼,昨夜被狗撓了而已。”
此言一出,其餘幾人都好奇又關懷地望了過來,連帶著前頭的廣陵王世子也轉過了頭,淡淡瞥了她一眼。
他目光落至她耳側,果然見那漆黑的耳釘旁有一道細小的口子,覆了一層淡淡的紅,看樣子有些深。這小娘子的耳垂小小一個,掩在發絲後,一眼看過去粉粉軟軟,憑空多了這麼道傷口,想來受傷時應當疼得緊才是。
他不由皺了皺眉。
狗撓的?狗爪子可沒這個形狀的。
顏元今直覺這紫瓜在騙人,但也不清楚她為何要騙人。
橫豎和他也沒關係,廣陵王世子看了半晌,直到對上李秀色看過來的目光,才稍稍一愣,將視線收了回來。
掌櫃的上全了菜樣,眾人圍桌用膳,期間你一言我一語,又聊起了土匪山。掌櫃的站在櫃台後,聞言忽而伸長了脖子,打量了幾人一眼,插話問道:“幾位該不是要去那土匪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