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哈哈道:“有趣、有趣,你這孩子倒又吊起了朕的胃口,堂堂廣陵王世子瞧上的小娘子,竟然還瞧不上他?這得是多高的眼界,什麼樣的人物。”
顏元今歎了口氣:“原先她也是瞧得上侄兒的,是侄兒做了錯事,傷了小娘子的心,惹惱了人家,才叫她斷了對我的心思,侄兒也是近日將將得知,後悔莫及。”
皇帝笑得愈發開懷起來:“竟還能讓你這小子反省起來,了不得,真是了不得。”他嘖嘖兩聲,眯起眼道:“伯父看你這次是真栽那小娘子手裡了。她到底有什麼好,你看上她什麼了?”
是啊,她到底有什麼好,他又看上了她什麼呢?
顏元今說不出來,他隻知道,昨夜回府,他練了一夜的劍,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小娘子的臉。
他素來高傲自負,素來隻有旁人向他道歉,從沒有人敢讓他低頭。
可他昨夜卻在想,若是那小娘子可以原諒他就好了。
他心裡酸酸的,想到那小娘子說話時若無其事的語氣,頭一次覺得自己錯了。
若是一切可以重來,他定是要對她好好的,莫說讓她傷心,他連半滴眼淚都舍不得讓她掉。
原來這就是喜歡。
他喜歡她,這沒什麼不敢承認的。
哪怕他曾覺得她平凡、普通,哪怕她與他曾想象的與自己相配的完全天差地彆沒有半根頭發絲的關係,哪怕她臉上擁有胎記,是過去他最最討厭的東西。
可他還是喜歡她,想跟她在一起。
顏元今想了許久,方才勾唇一笑,無比認真道:“侄兒覺得她哪裡都好,天下再沒有比她更好的小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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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乾清殿,顏元今正要出宮,卻忽然被一個嬤嬤喚住了。這是坤粹宮的房嬤嬤,顏元今認得,是皇後的貼身人。
房嬤嬤道:“世子,皇後請您過去一趟。”
顏元今稍有奇怪,卻也並未推脫,一路去了坤粹宮,踏進殿中,便瞧見皇後已然等著了。
“伯母。”
皇後一臉笑吟吟的:“坐。”
她也不賣關子,待顏元今坐好,便道:“喚你來,是有一事要問你。”
顏元今:“伯母請講。”
皇後丹蔻輕輕一抬,笑道:“我聽人說,你同那欽天監監正李譚之家的庶女走得挺近?”
顏元今一愣。
皇後素來深居宮中,雖說素來對他這侄兒的事也很是上心,可從未詳知到這地步。可見這並非是簡單的“聽說”,應當是有人特意將此事告訴了她。
他這麼想著,餘光在不遠處輕輕一掃,正瞥見屏風後縫隙下露出一雙如意雲頭靴來。
他淡淡收回目光,也笑道:“伯母從何處聽說?”
皇後微微一笑:“這你便不必管了。據說幾日前的春宴上,你贏了武試,得了香囊後,便將那東西都送給了那庶女?”
顏元今本並不想將李秀色推到台麵上來,隻因眼下兩人關係還未確定,更何況那小娘子也對他沒了心意,在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前,定是要先將她護好,不讓她隨意被人探討打量,所以方才在聖上麵前都沒有直接提及她。眼下倒好,也不知背後那人存的什麼心思,直接連香囊的事都告訴了皇後,伯母這一口一個“庶女”,顯然是對那小娘子的身份心存芥蒂。
顏元今沉默一瞬,道:“是。”
他認得乾脆,皇後反倒是頗有意外,問道:“你此舉是……”
顏元今沒有片刻猶豫,笑道:“侄兒喜歡她,便將東西送給了她。”
皇後微微一愣:“你是中意那庶女?”
顏元今道:“是,侄兒千分萬分中意,方才才同伯父那講過,侄兒除她不娶。”、
話音一落,便聽不遠處那屏風後似傳出了細微的動靜。
顏元今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續道:“伯父已允我退了那燕瑟郡主的婚,侄兒本想將這喜事告知伯母,未曾想伯母先行來問了。”
這話說的,全然沒給那燕瑟郡主半分情麵。若是她在場,隻怕都會哭出來。
皇後麵色不著痕跡地一僵,隨即笑了笑,搖頭道:“沒曾想你對那小娘子用情竟如此之深,這倒讓我好奇她到底是什麼模樣了。恰好過幾日長安寺莊出遊,本便是要叫上各家郎君娘子一起,你將她也帶來,給我看看罷。”
顏元今也未想推脫,他昨晚練劍時便想明白了,本就打算趁著出遊將李秀色叫出來,好好與她相處,沒準還能表明下心意,到時候再將她介紹給伯母,也算是美事一樁。
他點頭道:“是。不過侄兒雖中意她,她卻對侄兒並無此意,侄兒需尊重她意願,若能情投意合,定將她帶來給伯母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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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王世子走後,屏風後才慢慢走出一個人影。
皇後歎了口氣:“本宮也儘力了,今兒那孩子素來很有主意,看來他真的是看上了那李家的庶女,否則以他那般驕傲的性子,何時還能說出尊重他人意願這些話來。”
她摸上燕瑟的手,瞧著她微紅的眼眶,心疼道:“不過你也莫要灰心,出遊時找機會多與他接觸接觸,或還能有些轉機。”
燕瑟咬了咬唇,躬身道了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