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綠》全本免費閱讀
蒼坪所轄離燼微山非常近,或者說被燼微山及其附屬山脈合抱,合溪鎮就是蒼坪下屬離燼微山最近的小鎮。蒼坪算不上幅員遼闊,但也物資豐富、靈氣充沛,人、妖混居,數量眾多。
因為這次出行時間長、所涉地廣,綠央並沒有帶流星,而是將它放在山上的靈獸舍,時祺會時常去看顧。
五人自合溪鎮開始收錄,一路往南,花了近七日,最後隻剩龍橋村。因為綠央似乎對這片自己長大的地方很是抵觸,眾人才把這兒放在了最後,事情一旦處理完畢,即刻就能返程。
此村子背靠燼微山一個小分支,麵朝滄河支流,算不上富裕,但好歹看起來也民風淳樸。村裡沒有氏族,都是各地遷居而來,同樣是人、妖混居,所以也沒有那些氏族村落的規矩,村裡連祠堂都沒修。若有過世者,一把火燒了撒入江中,或抬到背後山上埋了,都不太講究。
甫一進村,薑清河就給此地下了“風水不好”的結論。
五人分頭行動,原意是加快進程,綠央卻拒絕了劃給她的那片,風羲見她一直心神不寧,便把人帶在了身邊,沒讓她自己行動。這片空出來的區域,隻能最後五人一起去。
村子不大,住的人也不多,許多屋子都空了出來,幾個人有經驗動作也快。花了大半天,到申時,就收錄完了各自的區域,隻剩下最後那十來戶。
幾人彙合完畢,整理了一下卷宗,準備繼續,綠央卻像是腳下灌了鉛,腳步邁得異常困難,惹得急性子薑清河催了好幾遍。
夏書筠就走在綠央身側,忍不住道:“央央今天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心事?這不是你的家鄉嗎,既然回來了不如我們陪你回去看看父母?”
本來聽到“家鄉”綠央的背部一僵,再一聽“父母”二字,更是直接站著不動了。
她嘴皮上下打架,須臾才蹦出兩個字:“不去!”說完,原本挽著夏書筠的手也猛地抽出。力道太大,帶著夏書筠都一個趔趄。
其餘幾人瞧見她臉色不對,都圍了過來。
風羲虛虛地攙了一下夏書筠,道:“又怎麼了?”
被詢問的人沒動,隻說:“你們去吧,我在這兒等著。”
原本不是什麼大事,但風羲以為綠央又在耍小性子,明明是一起行動,卻總是這般不顧及他人,把局麵弄得不算好看。這性子到底什麼時候能改改!
這樣想著,風羲心裡也升起惱意,道:“又犯的哪門子邪!”
此言一出,綠央臉色更難看了,但仍然隻說:“你們去……”
僵持之際,旁邊一戶人家開了門,一個挎著菜籃的女人出來看了看幾人。
緊接著一聲大喊,瞬間讓綠央魂飛天際。
“哎喲,這不是小央嗎!”
那婦人衝到人前,一把拉住綠央的手,全然不顧綠央已經有些慘白的臉色,自顧自繼續說:“幾年不見,還是這麼白啊。聽你娘說你去了燼微山上學,這些都是你的同學吧。”
綠央像被毒蛇纏住,使了力推開那婦人。風羲眼疾手快,往婦人腰上一扶。又在婦人開口前,搶道:“大娘,我們是綠央同門。這次專門過來收錄村況的。”
那婦人被推開,本來臉色已經變了,忽然被一個頗有禮貌、看起來也非富即貴的人攙住,一時也忘了罵人,馬上注意力就轉到了風羲身上,道:“難怪啊,一看你就是山上下來的仙人,說話也好聽。小央跟你一起上學這麼久,怎麼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點禮貌都沒有。難怪她娘一天到晚要說她不孝的,這麼些年了都沒回來看過。”
農村婦人話一開了頭就沒個完,恨不得把綠央從小那些事挨個數落一遍。
夏書筠適時開口,打斷了她,道:“哎喲大娘,你看這不回來了嗎?這次我們陪她一起回來看看父母的,這不剛走到這兒就遇到您了。”
那婦人一看這女子比之剛才那個要更美,她們村兒可從來沒有過這等美人,一時臉上笑得更開了,道:“來來來,我領著你們去。”
然後一副熱心腸的模樣,拉著夏書筠就走。邊走還邊問夏書筠家住何方、是否婚配,夏書筠都一一打著哈哈敷衍過去。
綠央還是不想動,後槽牙緊緊咬著。桑桑拉了拉她的衣袖,她這才回過神。薑清河也道:“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都在的。”
是啊,有些事情躲不掉的,不如趁這次解決了吧。綠央這樣想著,呼出一口氣“恩”了一聲,到底是跟著走了。
路程不長,隻走了半刻鐘。那戶門戶大敞,院中坐著一個婦人在搓洗衣物,瞧著比領她們來的人年紀大上許多。
挎著菜籃的女人手還拉著夏書筠,直接就走了進去,聲音提高了好幾度:“芳姐,你快看是誰回來了!”
被叫作芳姐的婦人,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抬頭看去。菜籃婦人是和夏書筠、風羲一同進的屋,所以第一眼並沒看到背後的人。幾人讓開,一道綠色身影也進到院中,看了一眼,淡漠開口叫了一聲“娘”。
芳姐眼睛忽地一下亮了,扔下衣服,手都沒擦,跑過來就抓住了綠央的雙肩。綠央偏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暈濕的肩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眉頭。
芳姐道:“死丫頭,你終於回來了!你是要我死啊,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過的……”
綠央卻低聲喝道:“娘!”
芳姐這才反應過來旁邊還站著許多人,都不是村裡的,立馬止住了話頭。
那挎著菜籃的女人,看了芳姐一眼,奇怪地笑著,說:“人給你帶回來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啊。”
芳姐隨口應了一聲,頭都沒偏,隻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綠央,然後又把風羲等人也挨個打量了個遍。看到桑桑的時候,綠央終於沒忍住,擋在了人前,道:“這些都是我的同窗。”
芳姐這才收起目光,頗為和善地打了招呼。又去找來幾張長凳讓人坐下。旋即進屋去了。幾人打量了一下這個院子,空空蕩蕩,全然沒有此等村落該有的農具一類,連花草都沒有一株。
桑桑坐在薑清河旁邊,悄咪咪地問:“清河,我咋覺得綠央娘的眼神那麼怪呢。還有她剛說那話,好像綠央不在她就沒好日子過一樣。”
薑清河也小聲回:“我也覺得奇怪,但又說不上哪裡奇怪……”
一句話還沒說完,芳姐就從屋裡出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
芳姐道:“央央啊,你一直沒回來,你爹可天天念叨呢。”
綠央瞥了男人一眼,語氣冷冷的,道:“我爹?我爹不是早死了?”
聞言眾人皆是一怔,芳姐揚手就要打:“你這死丫頭,說的什麼話!”隻是這巴掌並未落到綠央臉上,被風羲在半空中截住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冷意,這時候那男人開口了,道:“阿芳乾什麼呢,央央的朋友還在呢。”
芳姐這才收了手。男人又衝幾人道:“各位小友見笑了,在下謝仁,是央央的繼父,確實算不上她爹。”
聽他這樣講,想來是念過書的,說話說得溫文爾雅,桑桑卻總覺這人眉眼間有股邪勁兒。
綠央麵上覆蓋上了一層冰霜,剛要開口,卻被風羲搶了先。
風羲道:“謝伯父,我等突然來訪,給您添麻煩了。”
“哪裡哪裡,既然是央央的同窗,應該是我家孩子給你們添了麻煩才是。她自小是被慣壞了的。這些年,多虧你們照顧她了。天色也不早了,若是不嫌棄就在寒舍歇上一晚,明日再走吧。”
眾人隻道兩人許久未見綠央了,應該是要住一晚的。於是,風羲道:“那就有勞伯父伯母了。”
芳姐和謝仁又說了些客氣話,便準備進屋去準備晚飯。
臨走時,綠央對那兩人說:“她們都是重燼門的人,飯可得好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