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綠》全本免費閱讀
巳時中,莽雲山上的薄霧已經散開,露出被白雪覆蓋的叢林。半山腰往下的樹叢已經徹底落儘了葉,隻剩些枯枝裹上了銀裝。越往山巔,一些耐寒的植株反倒還保留著深翠,演繹出一幅白翠交加的冬景。
三道身影自山那頭而來,落在山巔,一紅一白一青,為這冬景圖又添上了幾抹亮色。
綠央領著薑清河和桑桑越過了雍州邊境之後,便改在山中行走。三人臨行前特意換了冬靴,能防雪水不說,內裡還加了厚厚的兔毛保暖。兩個小家夥覺得剛剛好,倒是薑清河才在這山中走了半個時辰,腳底已經開始微微出汗。她左右手牽著的人都覺得好像握了個暖爐在手上。
自己這般暖和,對方還裹著厚重的鬥篷,但薑清河仍覺得綠央的手冰得可怕。
她將這手揣到自己大氅裡,道:“怎的手還是這樣冷。”
左手邊的桑桑正甩開了薑清河,蹲在地上撿了一顆鬆果,聞言便道:“央央一直都這樣。原先在燼微山時,一到了冬天,那手腳捂上一夜都還是冰涼的。”
聽小鹿這樣講,薑清河不免在心裡感歎當初修習之時,儘顧著玩鬨了,竟然全然沒關心過這兩個小家夥的日常,連這等小事都不知道。她接過那顆小小的鬆果,單手捏碎了外皮將裡麵不多的鬆子儘數抖落在了右手上,兩手交握輕輕一搓,那些鬆子堅硬的外殼便化作了齏粉,露出奶白的仁。
兩個小家夥一人分了幾顆鬆仁往嘴裡塞。綠央吃得眉眼彎彎,笑道:“是呀,我們做樹的慣常體溫要低些。那個時候還多虧桑桑的小鹿肚皮夠暖和,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熬過燼微山的冬天呢。”
“央央你!”
兩個小家夥就著地上的雪又鬨起來,薑清河腦子裡卻浮現出桑桑化作鹿形給綠央取暖的畫麵,耳根子一下就紅了。
“清河救我!”
綠央拽住薑清河的腰,拿她做了擋箭牌,桑桑手裡那團雪沒意外地正巧砸在薑清河的胸口。
桑桑跑上來,卻眼尖地看出了點不一樣。
“你臉怎麼紅了?”
薑清河一邊拍著身上的雪,一邊道:“啊,啊有嗎?熱的,嗬嗬熱的,哦不是,凍紅的凍紅的。”
綠央和桑桑頓時都用一種看傻兒子的眼神去看薑清河,但在她倆眼裡薑清河一向是“傻”的,便也沒再多想。
綠央要負責引路,又要一邊走一邊回憶,乾脆就甩開了薑清河的手,走到了前麵。薑清河拉著桑桑,小聲又極快速地說了一句:“以後也給我暖暖。”激得桑桑臉上也紅了起來,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這邊這邊,走快點!”
聽得綠央的呼喚,薑清河滿麵春風地拉著桑桑趕了上去。三人在密林裡七扭八拐地走了幾步,天就又飄起了細細的雪。
看著這雪,薑清河忽然想起什麼,問綠央:“綠團子,你背上的傷如何了?”
“沒事的,已經調息過了。我可是在無間裡用岩漿泡過三年的,這點不算什麼。”
聞言,薑清河心下一緊,桑桑卻著急地問:“傷?央央你受傷了?怎麼回事?”
前日晚間遇到夏書筠的事她們並未主動跟桑桑說過,現下被問起,才大概講了一下。桑桑臉色一下就不好看了,忙問:“你們都說了什麼?她那嘴裡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話。真是的,就該讓她自己嘗嘗摔下來的滋味,你乾嘛還手下留情。”
綠央隨手掰了一截枯枝在手裡轉著玩兒,她道:“沒說什麼,就說清楚了唄,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要是給她摔出個好歹來,這雍州現在的疫病要怎麼辦,風羲還不得扒我兩層皮。”
“她敢!”
薑清河喊完這一句,正欲再說些什麼,前頭的綠央卻突然跑了兩步,又回頭招手讓她們快點。
“到了到了!”
三人翻過一個土坡,便看到了綠央說的那個農家院舍。還是同之前差不多的布設,院中的雪已被悉心掃過,堆在院角的籬笆邊;三層曬草藥的竹匾因著下雪,挪到了一旁的草棚裡。已是巳時和午時交接,那房子東南角的廚房頂上已經升起了白煙。
綠央跑進院中,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劉大哥,忘憂!”
隔了一小會兒,那農舍之中跑出來一男子,穿著素色粗布的冬衣,戴了兩個灰毛的暖耳。這男子見著綠央,先是眼睛一亮,隨後急急忙忙地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