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渴,你自己喝吧。”
“殿下真不口渴?”
“不渴。”褚厲把水壺推回去。
魏永安解開來“咕咚”、“咕咚”先給自己灌了兩大口,邊喝邊拿戲謔的目光看旁邊這男人。明明都咽了好幾口口水了還說不渴,死鴨子都沒他嘴硬。
“逸之,本王從前一心鑽研兵法去了,對男女感情之事領悟甚少,你知不知道該如何討姑娘家歡心?”
“噗——”魏永安剛喝進去的水一口噴了出來。
魏檀玉坐到了馬車上。
紅蓼氣喘籲籲地跟著坐上馬車,她正準備放下馬車車簾,卻見自家小姐的眼珠子似乎正往馬車簾子外麵瞟。她順著小姐的視線看過去,恰恰看到秦王和大公子,秦王的視線從小姐轉身的那一刻起就一路追過來了,現在還在馬車這兒呢。
紅蓼故意用手挑著簾子,不讓落下來。嘴上笑道:“今兒奴婢可是看清了秦王的長相,想不到秦王也是一表人才,小姐說是不是?”
正在偷看的魏檀玉覷過來,見她一臉“我明白了”的樣子,揚手拍在她挑簾子的手上,簾子落了下來。
紅蓼嘶叫了一聲,可憐巴巴地看著魏檀玉,小聲湊到她麵前說,“奴婢說句大膽的話,奴婢今兒和大公子昨兒的直覺是一樣的。那秦王瞧著是威嚴不可冒犯,但是他一看到小姐你,眼睛都不長在自己身上了,奴婢覺得,他肯定是喜歡上小姐了,而且,他對小姐都不自稱‘本王’了。”
魏檀玉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就算他喜歡自己,那也不意外,他前世還不是喜歡自己,跟其他男人有什麼分彆,愛自己的美色皮相以及發泄自己身體的欲望罷了。
次日一早,魏檀玉人在床上,鄭國公夫人過來看她,仍是為了攜她進宮向劉貴妃謝恩的事情。
魏檀玉明白縱使不與韓王聯姻,一些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劉貴妃是當朝最得皇帝寵愛的女人,差遣了身邊親近的人來看她,不親自進宮謝恩隻怕會拂了劉貴妃的臉麵,遂起來換了一身得體的穿戴,拾掇完畢後和鄭國公夫人一起入了宮。
內侍進去通傳,魏檀玉和母親鄭國公夫人站在殿外等候,正中匾額上的“昭陽殿”三字讓魏檀玉看得眼睛像被針刺過一樣的疼。
劉貴妃住的,正是魏檀玉前世當貴妃時住了一年的昭陽殿。
這座宮殿承載了她太多的情感,從得知自己將為人母的喜悅到滑胎時的肝腸寸斷和心如死灰。
通傳的內侍很快出來,請她們入殿。
劉貴妃和鄭國公夫人是表姐妹,長相有些相似,三十來歲的女人,畫著精致的濃妝,臉上幾乎看不到一絲皺紋,曳地紗裙上麵是用純金絲線繡的牡丹,嬌蕊半吐,雍容華麗。
二十年前,劉氏家族女兒們的美貌在長安城出了名,這其中便有劉貴妃和魏檀玉的母親鄭國公夫人,在那個時代,劉貴妃號稱是“長安第一美人”。
可魏檀玉一直打心底認為劉貴妃並沒有自己的母親美。
長安城的女子塗脂抹粉,都是希望自己變得更白更美,隻有鄭國公夫人恰恰相反,她在許多年前就找人調製了一種脂粉,抹在臉上,顯得膚色暗沉。
每次入宮之前,鄭國公夫人都會塗抹這種脂粉,早上還特意讓蘭瑟往臉上點了些斑。
進殿之後,鄭國公夫人拉著魏檀玉一起向貴妃叩首謝恩。
劉貴妃招手示意她們母女二人起來坐下交談。
鄭國公夫人頷首謝恩先坐下了,魏檀玉屁股還沒落下,聽到劉貴妃喊她:“玉兒到本宮身邊來。”
“是。”她順從地走過去,按劉貴妃的指示,坐在了劉貴妃身邊的軟塌上,一股胭脂水粉和名貴熏香混合的味道撲鼻而來,令魏檀玉有些窒息。
“許久不見,玉兒出落得更美了,本宮的莞兒要是有玉兒一半美,本宮就知足了。”
劉貴妃說的莞兒是她的女兒,六公主褚莞,和魏檀玉同歲,三個月前剛剛及笄。她的及笄禮在皇宮辦得極為隆重,朝廷命婦都攜了女眷入宮觀禮拜賀。
鄭國公夫人和魏檀玉也去參加了,進宮之前,鄭國公夫人讓蘭瑟給魏檀玉也塗了些自己那特意調製的脂粉,魏檀玉這才沒有搶了六公主褚莞及笄的風頭。
然而,鄭國公夫人卻不知道那日還發生了一件小事情。及笄禮結束,劉貴妃的六公主褚莞和皇後的七公主褚楚發生了些言語衝突,褚楚故意說了一句:“六姐姐即使今天盛裝打扮,也遠遠沒有魏家姐姐好看。”魏檀玉恰好在旁邊,她還記得褚莞那天撅著嘴瞪著自己、要被褚楚氣哭的神情。
鄭國公夫人忙道:“六公主人中真鳳,才是傾國傾城,檀玉哪裡配與六公主相提並論。”
劉貴妃笑道:“本宮上次見玉兒,還是莞兒及笄的時候,玉兒那天顯然是怕搶了莞兒的風頭,不敢打扮自己,這顆七竅玲瓏心真隨了姐姐。”
鄭國公夫人正要接話,劉貴妃卻又打斷她:“可是,女人這一輩子,就像一朵花一樣,要開就應該開在有人的地方,讓人儘情欣賞並記住她的美。姐姐說是不是?”
鄭國公夫人微微笑著點頭。
“玉兒記住了嗎?”
魏檀玉跟著點頭。
劉貴妃拉起她的手輕輕撫摸道:“待玉兒及笄,貌美的名聲自然就傳出去了,到時候,整個長安城的人都會知道,鄭國公府嫡出的小姐,是個絕色美人。刀槍是男人的兵器,美色就是女人的兵器。莞兒出生已經是公主,她隻會下嫁。玉兒擁有這般美色,注定會成為這長安城最尊貴的女人,便是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他將來也很難不沉迷美色。”
“貴妃過獎了。”鄭國公夫人聽了劉貴妃這番大膽的言論,藏在袖子裡的手暗暗捏了一把汗,她抬起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就怕這殿裡還有閒雜人等。
看來這劉貴妃對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頗有信心,也是真的打定了自己的主意。魏檀玉心想。
內侍這時進來稟報:“貴妃娘娘,韓王殿下來給您請安了。”
片刻後,韓王入了殿,視線掃過鄭國公夫人,落到劉貴妃身邊的魏檀玉身上,剜了她一眼再收回。
魏檀玉覺得那是冬日的風刀,又陰寒又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