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魏檀玉立時放下了書,坐起身。
紅蓼掀了珠簾進來。
“外麵都有些什麼傳言?打聽到了麼?”
昨日,秦王和韓王都派人過來送禮,父親退韓王的禮狠狠打了韓王的臉,而太子更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假著和父親議論朝政的名義親自過來觀禮。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今日起,各路流言還不傳得沸沸揚揚。
紅蓼將聽到的詩和有關的議論慢慢道出。
“總之,那些傳言都在說,太子,秦王和韓王殿下傾慕小姐美色,都爭著搶著要納小姐為妃,也不知將來哪位貴胄會抱得美人歸。”
魏檀玉心想,太子昨日親自來府,流言又傳得如此之快,恐怕宮裡有人要坐不住了,自己得想辦法提前應對才好。
果然不出三日,皇後身邊服侍的柴內侍親自來了鄭國公府。
皇後宣她單獨覲見。
鄭國公夫人欲跟著一道進宮,柴內侍不讓,說皇後有旨,隻讓魏檀玉單獨覲見,並讓她即刻更衣準備入宮。
隻可帶上一名貼身丫鬟,但丫鬟到時隻能侯在鳳儀殿外。
魏檀玉接了旨,回房更衣。
柴內侍在前廳等候。
鄭國公夫人再三叮囑女兒:“除了七公主,皇後最恨嬌縱之人,見了皇後一定要畢恭畢敬,謹慎謙卑,舉止端莊,切不可流露出半分嬌縱姿態。”
魏檀玉點頭。對皇後,她想她比自己的娘要更了解。前世好歹婆媳一場,雖然二人之間的關係形同水火。
丫鬟們不敢馬虎,綠雲拿火鬥將衣裙燙的沒有一絲褶皺給她換上。
長安的姑娘們時興在鬢角留一縷發絲,添幾分嫵媚之氣。但眾所周知,皇後喜歡端莊賢良、循規蹈矩的,不喜歡搔首弄姿、風情嫵媚之人。驚枝仔細給她梳頭,不敢留下一根淩亂的發絲。
魏檀玉收拾完畢,帶著紅蓼一起入宮去覲見皇後。
得到皇後恩準入內的旨意,柴內侍讓紅蓼留在鳳儀殿外,領著魏檀玉走上通往殿內的台階。
柴內侍方要提醒她注意腳下台階,隻見她已經習慣性地抬腳登了上去。
畢竟在這裡住了五年,魏檀玉對這裡的熟悉超過了昭陽殿。
這最後一級台階砌得略高,不少人下意識抬腳邁的高度不足,就會跌倒、失了儀態。
魏檀玉從容地走入殿中,麵向殿內高坐的皇後,下跪磕頭。
儘管此刻內心恨得在抽搐,她強迫自己壓在心底,沒有表現出來。
“你起來吧。”皇後開口。
魏檀玉站起身。
皇後並未賜座,維持著自己高貴雍容的形象,打量她的鳳眼裡看不出幾分善意。
“傳言果然不虛,及笄之後一打扮,比起劉貴妃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嗬——”皇後語調平淡,最後冷冷吐了一聲笑。
這笑聲讓魏檀玉又想起了前世,皇後說自己是狐狸精,隻知道使出渾身解數勾引君王、魅惑君王淫靡作樂,自身還恃寵生嬌,不服管教。
她不否認。可是她從一開始根本就不想做一隻狐狸精,不想和他淫靡作樂,最後卻被逼得無路可走。
前世她是過了文定的韓王妃,和褚厲是叔叔和弟妹的關係,最後卻做了他的女人;娘和貴妃是堂姊妹,自己的臉上多少能與貴妃尋得一絲相似之處。皇後是恨屋及烏,從一開始就不喜歡自己,就像此時一樣。
“殿下謬讚。”魏檀玉答。
皇後又發出一聲冷哼。“你可比劉貴妃要有本事了去,竟將幾個皇子都迷得神魂顛倒。太子向來自持冷靜,秦王從前也一直習武練兵不近女色。在你及笄之日,本宮的好兒子們竟會不顧滿城百姓的議論,不是往鄭國公府送禮就是親自跑去觀禮。”
“殿下言重了。臣女沒有那個本事,也不敢有那個心思。”
“不敢?”皇後起身到她麵前,繞著她周身打量,語氣淩厲。“不敢的事情你都已經做了,不要急著否認,你這張臉生得就是錯。不過,既然你的父親識時務,羞辱了韓王和劉貴妃,本宮也不會不給你們鄭國公府好處,本宮可以說服陛下,讓你做秦王妃。”
魏檀玉緊緊攥在衣袖裡的手心出了汗:“殿下,臣女不敢肖想秦王妃之位。”
“做秦王妃還委屈了你?你難不成隻想做太子妃?”
柴內侍這時進來通稟:“皇後娘娘,秦王殿下來了。”
“讓他在外候著。”
皇後話音剛落,秦王自己已經闖了進來。
褚厲大步走近,先看了一眼身旁的魏檀玉,再對皇後行禮:“兒子來給母後請安。”
“皇兒來的真是時候。”
皇後看向魏檀玉:“你告退吧。”
魏檀玉將想說的話憋回去,隻好告退,壓根沒看褚厲一眼。
“聽聞母後召她進宮,秦王便坐不住了?”
秦王也不再掩飾,堅定道:“母後不要為難她,兒子看上了她,不管母後答不答應,兒子定要娶她做王妃。”
真是沒出息,被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太子縱然也喜歡,無論如何卻不敢在自己麵前如此言明。皇後斜了他一眼:“母後也正有此意,方才隻是告訴她準備好做你的王妃。”
“此言當真?”
“鄭國公府剛與劉貴妃那邊撕破臉,此時正是拉攏的好時機,惟有聯姻,才能讓母後放心鄭國公來日不會再倒向韓王一側。”
褚厲心裡一喜,看來娶她之事在母親這裡不用再費什麼口舌。
今日,他從她兄長魏永安那裡一接到她被召入宮中的消息就匆匆趕進了宮中,本就是為了她而來,褚厲此刻一心想著她,馬上謝過了皇後告退出去追人。
魏檀玉和紅蓼兩人快要經過掖庭的時候,聽見身後傳來了男人有力的腳步聲。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魏檀玉知道來人是褚厲,走得愈發快了,快得再一次讓紅蓼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