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厲起身, 準備去給她倒些水喝,不妨衣袖被一陣柔軟的力量牽扯住,接著聽到她軟綿綿的聲音:“彆走, 你彆走, 今夜留下來,陛下。”
“我不走, 我會一直在這裡。”褚厲回到床前。
燭光映照下,那雙清水般的眸子轉瞬間充盈了淚花, 晶光閃閃地望著他。
褚厲在床邊坐下,伸出拇指去她眼下擦拭,一雙柔夷捉上他的手腕, 四目相對,她眼裡滿含期待地看著他:“你怎麼也哭了?”
褚厲垂下眼睫。哭了嗎?他自己不知道,他是個男人,男人都是寧願流血也不願流淚的,上一世他隻在她死的時候哭過。
“你也覺得疼嗎?”她接著說。
褚厲抬手又摸了摸她的臉,溫度如常,不解為何她還是神智不清, 依然沉浸在幻覺中。儘管她把自己認成還在前世,把眼前的他看作是夫君, 但他此刻心裡沒有一絲歡喜。
“玉兒,你想說什麼,不妨把你心裡的話都說出來, 不用總藏在心裡。”
“你那麼冷靜, 也不哭,我以為,你沒經曆, 感覺不到疼。你知不知道,他要從我身體裡離開的時候,我有多疼?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啊。”話到此處,她的眼淚一下子決堤了。“他們都討厭我,我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喊殺。我爹鬱鬱不得善終,我娘和弟弟也覺得抬不起頭,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怎麼就到了這副境地。你不疼,所以不哭,你將來可以和其他女人再生孩子,可我除了你的寵愛,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麵前的男人淚眼模糊,她一雙淚眼擠出笑容:“你也覺得疼了是嗎?”
“是。”褚厲後背僵硬,雙手捧著她的臉,終於明白原來她內心對自己有如此深的誤會。“他也是我的骨血,我當然疼,比萬箭穿心還要疼,但我更為你感到心疼,你遭受了這些身體上的痛苦,心裡的苦也一直憋著,什麼都不與我說。把自己都憋壞了,我也做的不對,什麼都沒與你說。”
一雙纖細的胳膊環住他脖子,她主動把半個身子都貼上去,臉和他的貼著問:“那你會一直愛我嗎?”
“會,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其他女人。”
唇瓣相貼,濕潤膠著,黏在一起難分難舍。
紅蓼端了熱粥進屋。一陣豔靡的喘息傳進她的耳朵,她慌張地看過去,乳白色的紗帳裡,男女麵對麵抱坐在一起,唇齒相依,正在親密。
那床上的兩人許是太過投入,沒注意到她進來。紅蓼咬著牙,心想秦王怎麼能如此趁人之危,再看過去,欲抬起的腳又收了回來。帳中的女子熱情似火,嬌喘不斷,纖纖玉手靈活地挑開了男人的衣裳。男人精壯健碩的胸背露出來,每一處緊繃的線條都透著無窮的力量。
隔著紗帳讓紅蓼看得臉紅羞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又想自己主子是中了幻情藥物,神智不清,那秦王還是趁人之危,主子都是太子妃了,怎麼會和他乾這種事?卻聽秦王的聲音從帳裡傳來:“玉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此刻是誰?我又是誰?我怕你明日後悔。”
女子發出一陣輕浮的笑聲:“你是褚厲,奪走太子之位的秦王,你老實說,你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說完,直起腰身跪坐在那男人腰下,胸直接送到了他麵前,衣裳早滑下去,香肩半敞。“你讓我看看,你有多愛我。”
紅蓼頭皮發麻,匆匆溜去門外。又怕其他人來,隻好坐在客房外的台階上守著,驚魂未定。屋內傳出口申口今,女人的嬌喘時斷時續,聽得紅蓼麵紅耳赤,隻是在想,他們有了肌膚之親,這往後,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了該怎麼辦?
夜深無人出行,外麵實在是冷,紅蓼聽得心裡亂糟糟的,想到廚房還熬著藥,便去了廚房看火。
不知不覺,天亮了。紅蓼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人在廚房,麵前熬的藥卻不見了,她走到房外。屋裡很安靜,門開了一條縫。
紅蓼準備推門,門卻被人從裡麵打開,秦王站在門裡,穿戴整整齊齊,是和昨日不同的一套衣裳,見了她人,問道:“阿七是什麼來曆?是否可靠?”
紅蓼心裡極儘聯想,大概明白了秦王什麼意思,他和阿七同住一間,昨日他應是沒歇在自己床上,阿七多少有所察覺,紅蓼答:“可靠,他也是從小就伺候主子,從鄭國公府跟著去東宮的。”
秦王又道:“粥和藥已經放在案上了,你讓阿七去燒些熱水,你進去把她叫醒,讓她喝藥,用些粥,熱水準備好了,你再……再伺候她沐浴,沐浴收拾好了,讓大夫再過來瞧一瞧。本王今日有急事要先回趟王府。”
臨走之前,褚厲又給她一段竹信。“有急事用這個,本王的親信隨叫隨到。本王也會早些回來。”
紅蓼收下,走入屋內。屋內漂浮著粥的香氣,地上乾淨。紅蓼看見魏檀玉衣裳都搭在床外的架子上,整整齊齊,一看就是被收拾過。
紅蓼拂開紗帳,被子下露出的床褥稍顯淩亂,床笫間還留存著一絲絲曖昧的氣息。
魏檀玉安穩地睡在那裡,身上的被子蓋得整齊,直蓋過胸口到了脖子下。往日清晨裡,她睡醒起來,臉頰總是瑩白剔透的,今日則跟迎著春風剛盛開的桃花一樣,粉紅嬌嫩。紅蓼輕輕去搖動她:“太子妃,太子妃。”
睡得沉,人沒醒。“小姐……小姐,醒醒。”
魏檀玉緩緩睜開了眼眸。紅蓼扶她坐起身靠上床榻,自己去一旁端粥過來。
隻她坐起的那一瞬間,兩人都驚呆了,她上身就穿了一件裹胸,還穿反了。
紅蓼馬上彆過了腦袋,去吹滾燙的粥。
魏檀玉察覺出不對勁,直接掀開了被子,白色的褻褲穿在身上,但身下的被褥床單一片淩亂,她腿間壓著的那塊床單上還有斑斑痕跡。她一看就明白了,問紅蓼:“昨夜,我跟秦王……”
“太子妃放心,奴婢不會說出去的。”紅蓼不等她說完,趕緊回答。
原來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樣,魏檀玉拚命回想昨夜的情形,但腦子裡的片段斷斷續續的,回憶不完整。腰際酸疼,低頭就看見腰上一把掐痕,便渾身感到不適,她急忙下了床,掀開被子滿床尋找,沒見到有紅色,耳邊忽然冒出昨夜他說過的一句話來:“我不喜歡趁人之危,我等你下次清醒的時候……”頓時麵頰發燙,追問紅蓼:“你昨晚怎麼不阻止他?”
“奴婢……”紅蓼難以啟齒。
“你昨晚都看見什麼了?一五一十告訴我。”
“奴婢看見,看見太子妃主動去脫秦王的衣裳。秦王問太子妃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太子妃乾脆得回答出了秦王的名字,還說什麼他要奪太子之位,太子妃還問秦王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自己的……還……”
“還什麼?”
“還說想知道秦王有多愛自己,讓秦王表現給自己看……”
“……”
紅蓼此刻暈了,她也不知道魏檀玉究竟是何想法了。她隻是把她說的話複述了出來,還沒形容她的舉動,紅蓼實在是難以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