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讓兒臣領兵十五萬前往河湟?父皇, 大越常備軍總計不過三十萬,十萬分布於天下各道,由當地節度使管轄。魏永安已然帶去兩萬精銳, 兒臣再領十五萬,那長安所剩兵士不過兩三萬。這不妥。若有人趁機起亂……”
“有何不妥?”皇帝打斷褚厲,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說道, “如今, 中原安定。大越之禍,隻在西羌。我兒領大軍前去,必能速戰速決,勿要擔心長安。你手握十五萬重兵,加上魏永安帶去的兵士和河湟節度使所轄兵士, 少說也有二十萬。這長安, 誰敢趁機起亂?即便有,那就是謀反!你即刻帶兵回來護駕。”
謀反一詞於褚厲心中反複滾過, 父皇這番欠妥當的話, 滿是對自己的器重,隻差沒言明要傳皇位於自己了……
從殿裡出來的褚厲,背後多了一隻尾巴, 陳緹是奉皇帝之命送他出宮的。一路跟在他身後阿諛奉承、溜須拍馬。走到僻靜處時, 褚厲停下來問道:“她喝的藥,是父皇讓送的, 還是陳內侍自作主張要送的?”
“回殿下,奴才不敢自作主張。”
“陳內侍想想辦法, 給換了,換成滋補的藥吧。”
陳緹略微一愣,準備點頭, 瞅見那位新封的國師來了。提醒秦王:“殿下向身後看,來人就是新封的國師。”
褚厲回頭。
這一眼看去覺得極其眼熟。那眼神那身量。
看這位國師走路的姿勢年紀不大,麵上的肌膚像三十來歲的男人。但須眉都白了,白花花的胡髯垂到胸前,更添了幾分仙風道骨之氣。
經過褚厲,他沒出聲,隻行了個禮。
褚厲裝作不認識:“不知這位是……本王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那國師抬袖拱手對他一揖,臉埋在衣袖下,道:“在下名不見經傳,曾立於長安街巷目睹秦王殿下馬上英姿。”
褚厲聽覺不錯,確定自己沒聽過這個嗓音,但卻感知此人是刻意掐著嗓子,變了聲的。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宮裡出現?”
“在下名為釋邏,是一名法師,修的是長生不老之術,已活了兩百歲,能窺視天機,卜算未來。”
褚厲沒忍住笑出了聲。“那請釋邏法師看看本王,給本王卜一卦。”
“殿下是君臨天下之命。但……但此命格卻將毀於一個女人手中。”
“什麼樣的女人?”
“這個女人傾國傾城,可卻是殿下兄弟的妻子,生來就是紅顏禍水。”
一旁的陳緹大氣也不敢出,馬上去看秦王的臉色,雲淡風輕,竟然一點也沒變化。
“那法師能不能再說說,本王這命格會如何毀於她手中?”
“殿下為了她,不惜放棄唾手可得的東西,包括那至高無上的權力。”
“那如何破解?”
“殺了此女。”
秦王臉色霎時變了,剛鑄寶劍出鞘的寒光也不比那陰寒的臉色。
釋邏繼續說:“此女乃狐狸精轉世,若不殺她,殿下就會被迷惑,對她的迷戀之情與日劇增,將來為她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怎能君臨天下,成就霸業?”
陳緹見秦王慢慢抬手,豎起食指指著國師。“那本王也給你算一卦。”
“在下洗耳恭聽。”
“你將來,不得好死——”秦王一甩衣袖,扭頭走了。
陳緹追了兩步,追不上了,一回頭,見那國師一對鷹眼如火炬般望著秦王遠去的背影。上前道:“國師這是何苦啊。他日國師的預言應驗了,不就是給自己挖了坑嗎?”
釋邏信誓旦旦道:“拭目以待吧。看他最終能不能君臨天下?而我又是怎樣一個不得好死的死法。”
陳緹緊張的看看四周,還好無人,心想,這國師也是真恃才傲物,什麼都敢說。不過想著秦王交代的換藥的事情,著手去辦了。
……
短短幾日,經過雨水的洗禮,石榴花全都開了,一朵朵,燦若雲霞。
不知道是衛玲瓏差人還是門外的守衛去辦的,魏檀玉的琵琶和箏很快從鄭國公府被抬進了藏珠苑。
那樂器上麵都蒙了灰塵。魏檀玉親自動手和紅蓼一起除了灰塵,又將琵琶收起來藏到床底下,把箏擺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