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白茫茫空間中, 陸宜修盯著這兩條係統通知看了幾秒,搜尋起了係統的蹤跡。
係統沒冒頭,在白霧中放了個CG來轉移陸宜修的注意力。
白茫茫的世界中浮出活靈活現的場景, 不同於熟悉的電影質感,這些場景清晰生動得像是伸手就能觸碰。
陸宜修被這些場景吸引了注意力, 將跟係統算賬的計劃暫時往後放了放。
他先看見的,是那片死寂的大地。
一場大雨從天而降,衝刷整個世界。
雨後, 小草從泥土中探出頭, 大樹重新挺直腰板,枯枝落葉中出現了蟲子的身影,慢慢的, 溪流裡重新出現了魚群遊動的身影。
在鳥群展翅高飛時,嬰兒的啼哭劃破天空, 畫麵不住拉近,越過高山河流,拂過花叢, 停在了高高的大樹上。
幾張小心翼翼的臉露了出來, 他們居住在樹上,跟猴子一樣靈活,在大樹之中飛躍騰挪,靠采摘果實為生,在最艱難的時候, 他們靠著吃樹皮和露水活下來。
他們對地麵懷揣著強烈的恐懼,因為地底有“可怕的怪物”。
他們的父輩曾親眼見證怪物呼嘯而過,吞噬所有活物的場景。在那些模糊的記憶和傳承中,他們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幸存者。
這是一群自始至終都沒被修仙者們發現的“野人”, 他們的文明就像是一段流浪史,那甚至稱不上文明。
因為野外生存過高的死亡率,族群裡所有人平均壽命僅僅隻有三十歲。
“事實上,如果你沒有把自己的腦袋留在那的話,他們可能早就因為饑餓、疾病,又或者是找不到另一半之類的小小困難死光了。”
係統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按下CG的暫停鍵,侃侃而談:“雖然被稱為族群,但實際上就是以家庭為模式的簡單構成,父母和孩子維持這個小小家庭的延續,最多的時候,也就七八個人,最少的時候,隻剩下了一個人,如果沒遇到另一個異性,這個小小族群就立馬會迎來滅絕。你現在知道,他們能活到災難結束是多麼驚人的奇跡了吧?”
陸宜修眯起眼看係統,縮小版的大熊貓在空中滾來滾去,伴隨著係統毫不客氣的語氣,形成了反差。
“這個奇跡不是憑空出現的,它是你給予的,”滾滾抬起下巴道:“天選之子嘛。”
陸宜修幽幽的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忘了說?”
係統想了下,拍了下腦袋:“哎呀,還有一次入夢的次數沒用就通關了,這不浪費了嗎?”
陸宜修看他裝傻充愣,乾脆挑明了:“大道跟你……”
“我們可沒關係,”係統擺手道:“壓根不是一個體係的,要不是這幾個遊戲雜糅在了一起,百八輩子也不可能出現在同一句話裡。”
“CG還沒放完,這才剛剛放了個開頭呢,”係統一驚一乍道:“重點還沒開場,咱們繼續往下看。”
時光流逝,住在樹上的人類越來越多。
在曆史變成傳說後,在世界重新萌發勃勃生機後,人們爆發了一場爭吵,一部分人走下大樹,去探索那片未知的新世界,而另一部分人留在樹上,過著習以為常的生活。
野獸在大陸上銷聲匿跡,探索未知世界的人們驚奇的發現,世界原來如此廣闊,如此繽紛多彩,具有無限的可能。
係統拿腔捏調,充當旁白:“人類的起源,完。”
畫麵一轉,從生機勃勃的人類聚集地轉到了血海上。
血海上巨大骸骨不住浮沉,了無生機且毫無人煙。
血海最前方,跟十方大山相鄰的那部分區域,禁止飛行且觸之即死。
在進化後的怪物用生命確認這一點後,此處徹底變成了無人區。
“這是你在此死亡後的影響,”係統在一旁點評道:“當然,你把它替換成大道想借此徹底封鎖兩個大陸之間的往來也沒問題,因為這就是它想要的。”
陸宜修瞄了他一眼,係統充分領會他視線裡的含義,得意洋洋的一抬頭:“我跟他可不一樣,我經過培訓,我是專業的。”
“它那應對措施多拙劣啊,小動作明顯得連清虛子都看得出來,我就不一樣了,你看我做過什麼明顯的小動作沒?”係統得意壞了:“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陸宜修回憶了半晌,從初見中翻出了對方的自我介紹:“世界修正係統?”
“沒錯,雖然我們乾的活差不多,但我講究的是跟客戶保持良好的聯係,互幫互助,在客戶滿足心理需求的同時,順帶著把事給辦了。誰像它似的,拿刀架在人脖子上逼著人乾活?動不動就讓人以身殉道啊?”
“人族之劫,嘖嘖嘖,”係統語調裡充滿了對同行的指指點點:“可惜了,咱們不能碰麵,不然我非得好好跟他講講什麼叫做‘生物心理學’‘偉大者因何而偉大’‘演員的自我修養’‘巧合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說著說著,係統的聲音小了下去,沒辦法,他終於在得意洋洋中察覺了陸宜修眼神不善。
“看來你對此頗有研究啊?”
陸宜修眯著眼打量外形可愛的滾滾,仿佛能透過皮囊看到裡麵那玩意的本性:“我說你的智商怎麼忽高忽低的,又貪財又喜歡占小便宜,合著這是‘生物心理學’‘演員的自我修養’?”
“CG 還沒放完呢,”係統拙劣的試圖扯開話題:“咱們趕緊……”
陸宜修吐出頗具壓迫力的單音節:“嗯哼?”
在對方已經知道太多東西的情況下,一場有效的溝通才是他們需要的。
係統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坦白道:“好吧,老實說,我很喜歡人類。”
陸宜修揚眉。
“人類是個多可愛的物種啊,”係統大拍馬屁:“情感豐富,精神需求充沛,底線高,相比其他物種來說,這是‘玩家’的最好人選了。”
“隻需要一點人性、一點無傷大雅的小缺點,就能拉近我們的關係。”
係統絮絮叨叨道:“AI其實也不錯,他們所有行為都有數據支撐,基本不會超出意料,隻要按照框架邏輯跟他們溝通就行了;跟AI相比,惡魔就不怎麼樣了,見風使舵,得防著他無聊,轉手就把注意打到我們頭上來……”
陸宜修麵無表情的看他:“所以那都是裝的?就為了‘拉近關係’?”
“瞧你說的,工作場合誰不人模狗樣的?不然怎麼找到彼此的舒適區?”係統嘀咕道:“既然說到這了,咱們這關係,你直接說吧,你喜歡什麼性格?我保證給你‘演’得活靈活現的。”
他還特地強調道:“你要是喜歡大道那模樣,我可擅長了……”
“停。”
陸宜修打斷了他的話,主要是他也沒有受虐的愛好,找誰不好,要跟大道近距離接觸?
而且,仔細一想,他對係統的真實麵目也不感興趣,就如同係統所說的,不過是工作場合而已,大家一起把活乾完,然後各回各家,老死不相往來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滾滾臉上露出極為人性化的笑容,熱情道:“這下咱們可以看CG了吧?”
暫停的場景重新流動。
這片無人禁區並非絕對的死寂,偶爾會有巨大體型的妖獸腳踏白雲,伴隨著震動血海的吼聲朝此處飛來,試圖飛躍這片隔絕了兩個大陸的血海。
勇氣可嘉,可惜沒有卵用。
在它們出現在陸宜修視野裡時,往往是迎來死亡的那一刻,就跟下餃子一般,撲騰撲騰的往血海上傾倒那些巨大妖怪。
陸宜修這下知道,血海上那些體型可怖的巨大骸骨是怎麼來的了。
當然,試圖越過血海隻是這些怪物諸多日常中的一個。
隨著場景沿著血海一路朝東移,在那片純粹由血海構成的區域後,出現了熟悉的破碎大陸。
這次是陸宜修主動喊了停,他指著漂浮在血海上的大片陸地以及遠方隱隱約約漂浮著的仙山道:“血海上空不是禁止飛行嗎?”
滾滾一本正經的點頭:“這不是血海上空啊,你仔細看,那些仙山都飄在陸地上呢。”
“你的軀乾化作了陸地,打破了血海的固有規則,給予了修仙者們一線生機,這些破碎大陸構建了人類的落腳地。”
眼前的場景再次動了起來。
破碎大陸上方飄著各式各樣的仙山門派,偶爾能見到那些怪物的蹤影,顯然破碎大陸不僅庇佑了人類,也同樣給予了怪物一線生機。
最開始時,修仙者們在摸索著適應驟然大變的世界,適應血海、怪物以及死亡。
沒錯,雖然陸宜修一係列計劃的核心都是以“如何保全人類”作為出發點,但死亡仍然是無法避免的特殊音符。
畢竟,陸宜修是用自己的死亡結束‘人族之劫’的。
不過可惜的是,洪荒初期的喪葬業不夠發達,陸宜修的死亡隻是一個在眾人耳邊輕輕飄過的消息,沒有墳墓,沒有葬禮,他們甚至沒有陸宜修的屍體。
所有人都在忙著適應危機重重的新世界,情緒最豐富的陸以虛都沒傷心太久,很快投入到了忙碌中。
不得不說,陸宜修鬆了口氣。
死者無法對活人的悲傷報以任何回應,而活著的“死者”卻很難麵對他的死亡導致的悲傷。
眾人對此的平靜,無疑是最好的應對。
在跟怪物交了幾遍手,又確認了血海的危險性後,修仙者們老老實實打消了“回去”的念頭。
陸宜修之前提出的那個瘋狂計劃猶在耳邊——將世界劃分為兩片區域,互不往來,達成平衡。
他成功讓計劃變成了現實,他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適應新大陸以及……新生活。
開端總是充滿困難,尤其是新生活如此刺激的情況下,他們付出了一些死亡的代價,才確認了在此處生活的注意事項——不要亂跑,不要往西走,不要掉進血海,不要單獨跟怪物相遇……等等。
除此之外,修仙者的生活跟往昔無異。
雖然血海裡沒有食物,但仙山上種有大片蔬菜,還有小規模的畜牧場,青山派的庫房裡儲備了足夠多的種子,這些保障了普通人們的日常進食。
至於修士嘛,辟穀真是一項偉大的發明(棒讀)。
那些戰鬥力驚人的怪物也是一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