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結發49(1 / 2)

盧皎月還有點沒緩過來。

隻是聽到耳邊的聲音,她艱難地從那一堆排列混亂、角度各異,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看不出一點擺放規律的雜物上抽出心神來。

她思考了一下,從顧易懷裡退出來,隔開了一點距離站直了。

然後端端正正地將目光投向說話人身上,一副“認真傾聽()”的態度。

顧易一開始還因為被推開有點發愣,但是等盧皎月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卻忍不住笑起來。

他本來還有很多話要說的,但這時候卻覺得那些都沒那麼要緊,不由將那字字句句咽了下去,傾身湊近,輕輕吻了吻那柔軟唇.瓣。

隻輕輕碰觸了一下就退開,盧皎月沒能反應過來。

她神情呆呆地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的所作所為,一點點睜大了眼睛,睜得大得圓潤的杏眼中,流露出明晃晃的控訴神情。

顧易喉結滾了滾。

在這樣譴責的眼神下,他覺得自己該生出歉意的,但種種情緒翻湧,最後冒頭的居然是些想欺負人的壞心思。

顧易頓了頓,還是把那些想法按了下去。

他不想在月娘酒醉的時候做什麼,上次祠堂的事才過去沒多久,他不知道月娘還願不願意。他不想趁人之危。

雖說如此,顧易還是忍不住,輕輕地將人擁到了懷中。

他壓低著聲音輕哄,我讓人把這些東西都燒了好不好?那都過去了,()”

顧易是個很戀舊的人,但同時又異常決絕。

如果說當年樹下埋掉的玉佩是埋葬了那段感情,而太子巫蠱那件事中,他讓許寄錦出手幫忙,是徹底地將那段過去毀掉了。

有點傷感,但是也僅此而已。

沒有未來的人才會死死抓住過去,但他並非如此。

顧易有時候恍惚地想,若是沒月娘,他可能真的會死死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但是沒有那麼多“如果”。

顧易注視著懷中的人,神情一點點溫柔下去。他想著對方剛才拉住他的手,又想著月娘看著那箱雜物蹙起的眉頭,眼中忍不住帶了點點笑意。情況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糟,月娘心裡還是有他的。

隻是……或許沒有兄長那麼多罷了。

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那帶著絲絲縷縷香氣的鬢發,低聲道:“對不起。”

懷裡的人循著聲音扭著頭往上看,輕吻頓時從發絲落到了臉頰上。

顧易略略退開一點,看清了那眼神中的困惑,他低啞著聲解釋:“是祠堂的事。”

醉酒是個很好的借口,但是顧易並不想以此為自己辯解。

酒意隻是放大了情緒,他得承認他隻是嫉妒而已。他並不像是對月娘說的那樣“沒關係”“不在意”,他很在意且非常介懷,想要抹掉她心底另一個人的痕跡,縱然那個人是他的兄長。

他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寬和大度,特彆是在月娘的事上。

()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在對方的心底越來越重?[((),重過所有的人。

顧易輕輕地擁著懷裡的人,一點充溢的滿足感在胸腔中泛起。

他忍不住垂了垂首,在那精致的耳廓旁低低絮語,“我們一起看著青奴長大,看著他成婚生子、成家立業,不知不覺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

這相攜白首的想象實在過於美好,他的神情都染上的融融的暖意。

但這娓娓道來的溫柔話語被手背上的一滴水珠打斷。

顧易聲音一頓,他困惑地低頭看向自己手背上的水跡,又不解地抬頭,看見了濕漉漉的淚痕自如雪的香腮上滑落下來。

顧易大腦都空白了一瞬。

戰場的屍山血海他能冷靜地下令部署,朝上的波譎雲詭他能耐心從容應對,但永遠有個人,一顰一笑便能牽動他思緒,淌下的淚珠足夠打破他所有的冷靜自持。

顧易都記不清自己上次這麼慌張是什麼時候了。

他連忙抬手替對方擦淚,但是失措間用的力道太大,不小心在那臉頰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手指印,他一僵之後又換了手背,動作輕了又輕,仔細地蹭掉那頰上的淚痕,同時口中低聲詢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盧皎月搖了搖頭。

顧易這一番話說出了她一直都有、但卻無法跟顧易坦言的憂慮。

她低著聲,“我不能。”

顧易不解:“不能什麼?”

麻痹的神經讓語言係統變得不想平日裡那樣流暢,思維和話語之間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隔開一樣,盧皎月費了半天力氣,才終於以最簡短的語言,順暢地表達了自己意思,“不能陪你。”

相攜白首聽起來固然很動人,但是她陪不到顧易那麼久。

因為到那個時候——

“我已經死了。”

顧易因為那個字心底一跳。

月娘一直身體不好,他其實很忌諱談起這個話題。每每到此,就會有一種說不清的恐懼籠上心頭。

但是他還是定了定神,安慰:“彆說這種話,戴老如今就在府上,有他調養著,你身子不是好多了?這次換季都沒有生病。”

若是平常,盧皎月肯定就應下來了,然後這個話題就被這麼不輕不重地揭過。

但是這次,她沒有說話。

沉默了良久,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顧易一愣。

反應過來是對方這動作的含義之後,他隻覺得心口被重重地敲擊了一下,胸腔內氣血翻湧,喉嚨口似乎被堵住了。

顧易想要說點什麼,卻不知這個搖頭遠不是結束。

他聽到對方接著開口,“我早就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