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錯認15(1 / 2)

盧皎月被叫回來後就知道,東山居士不單單是讓她回來拿東西的。

因為對方讓她帶走的,是那幾本被她當做拜見禮物的書,退回這種禮物的含義顯然非同一般。

“劉文功集、張注的易,郡主送來的書都是珍本,又是親手抄寫下來的,想來廢了不少心思。”

梁渙剛剛走到正堂附近,就聽見這麼一段話。

他腳步不由一頓:親手抄寫的?

回憶起先前上門時那厚厚的一遝書,梁渙心底微微顫動,但是等再想起對方到底是為了什麼做下這些的,那些剛剛升起的情緒就一下子凍結了下去:她願意如此費心的恩情,終究不是他的。

不管屋外的人如何,裡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盧皎月看出了東山居士臉上的拒絕之意,卻是不解。

“再怎樣珍稀的孤本束之高閣,也隻是一堆無用的紙張而已,送到居士的手裡才算是物得其所、幸見天日,居士又何必推讓呢?”

對麵的人沉默良久,終於低歎:“老夫早年承蒙先皇後恩情,又得郡主如此費心,那孩子的資質又確是我生平僅見,按說老夫不該推拒……但我不打算收他為弟子。”

盧皎月一愣。

按照東山居士如今的年紀,他再收弟子可就是關門弟子了,意義遠非尋常。盧皎月一開始還真沒有想這麼多,之所以廢那麼大心力抄書,不過是想儘力表示一點誠意而已。

雖然現在看起來,誠意有點過頭。

不過對方既然說了這種話,就說明確實動過類似的心思。

盧皎月:“我能問一問緣由嗎?居士也說了,那孩子資質極好。”

東山居士頓了一下,才緩聲答:“非資質之故,乃是心性。那孩子性子偏狹乖戾,易入歧途。按說教化之責,不該以類而分,但我如今的年歲,還不知能活多久,若是中途而廢,沒能讓他踏上正途,反而招來禍患。”

“學識易得,然立身才是為人之本,有才無德者、為禍一方,未若無才無德、偏安一隅……”

內裡老者悠悠的聲音傳入耳中,梁渙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並不是因為東山居士的話,而是因為坐在對方身前的人。

梁渙並不意外東山居士的評價,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個怎樣的人。連生身父母那麼直白地對他透露厭惡,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討喜呢?他小心翼翼地隱藏著這一切,試圖在那人麵前展露更好的一麵,但是所有的努力在這一瞬間都儘皆化為烏有、他的醜惡就這麼被赤祼祼地揭露於前。

入耳的話語聲漸漸飄遠,變成了腦中模糊的嗡鳴,眼前的一切都帶出了搖晃的影子。

耳邊響起了尖銳的鳴響,催促著他趕緊離開這個地方、然後遠遠地避開那個人,這樣就不必直麵撕裂開的結局。但是腳下卻像生根一樣,半點都動不了。

好像過了許久許久,梁渙終於聽到了另一個人的答複。

——“那孩

子救過我的命。”

梁渙:“……℡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冰雪的曠原上突然出現了一點看似溫暖的光亮,但仔細看去,確是陽光照到冰麵上折射出的虛幻影子,依舊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兒溫度。

*

盧皎月從東山居士那裡出來的時候,正看見梁渙在和門口的小童說話。

“……可能是路上丟的。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丟了就丟了罷。”

盧皎月隻聽了後半截,不由上前幾步,詢問:“什麼東西丟了?”

那小童正待接話,卻聽梁渙先一步道:“是我佩玉的衝牙掉了,應當是來時的路上遺落。”

盧皎月順著他的示意看過去。

東山居士的身份名望在這裡,梁渙這次拜見穿著很正式,雖說沒到祭禮的儀服的程度,但身上的配飾都儘可能的戴全了,其中最為鄭重的,便是一組一直垂到衣裳下擺的長長的組玉佩。似是連接組玉的編繩繩扣鬆了,垂下來的珠串還在,但最下方的那塊玉卻不見了蹤跡。

梁渙:“隻是些小事,不必為此事打擾居士治學了。”

東山居士畢竟是位大佬,確實不方便為這件事再去打擾人一遍。

盧皎月想了想,乾脆道:“說起來,我還沒給七弟見麵禮呢。七弟不如隨我一同回芙蕖宮?我那確實有幾套玉佩,平素也用不上,七弟看看有哪套合心意,正好補上。”

梁渙沒有推拒,“多謝阿姊了。”

這個話題就這麼過去,盧皎月沒有繼續探究下去,兩人作彆了居士府上的小童,坐上了了回宮的馬車。

回程路上,盧皎月還在腦中回憶著芙蕖宮的存貨,思索著送哪塊玉更合適一點,卻聽梁渙開口,“阿姊希望我做個好人嗎?”

盧皎月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疑惑地“嗯?”了一聲,臉上露出點費解的神色,“七弟是說?”

這個話題也太大了,叫人連回答都不知道怎麼回。

梁渙倒是說了個更具體的描述:“就如太子殿下那般。”

盧皎月:“……”

不,太子絕對不是個正麵例子。平心而論,太子真的是個好人,遇事先問己過,不從彆人身上找原因,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受恩必報、不記怨恨……和他交往絕對不必擔心被從背後捅刀子,不管是“當朋友”還是“當兄長”,盧皎月都能數出對方的一堆優點來。

但是作為君王麼,就讓人心裡咯噔了。

梁渙似是沒注意盧皎月的神情,垂著眼接著,“太子的賢名朝野上下有目共睹,阿姊在諸位皇子間,也與他最為交好,想來是很讚賞太子的為人。”

盧皎月:“……”

這問題著實讓人很難答。

她稍稍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太子有太子的好,但你不必學他。”

人總是受環境的影響,太子能夠這般寬容,一來是秉性如此,再者便是“他是太子”。身為太子,他受不到什麼欺侮和打壓的,最大的苦楚隻來自於成帝

的不認可。但成帝畢竟是太子的親爹,給出的懲罰也不過是口頭訓斥,再嚴重一點就是如上次一樣的關禁閉——一言以蔽之,他就沒吃過苦。

但梁渙到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