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行訓的“跑兩圈”,是直接帶著盧皎月出了宮。
這麼囂張地縱馬過宮門,宮中也不做第二人想了。侍衛們非但不敢攔,還得早早地開了門、清理好路障,免得礙了這位主子的路。
本來都是做慣了的活,這次守門的士卒卻差點出了紕漏。
一直等那匹右後蹄子上帶著一塊白斑的棗紅馬從半開的宮門縫隙越過,左邊那個士卒才恍恍惚惚出聲,“陛下馬上是不是還帶了個人?”
右邊那個士卒同樣神色茫然,他遙遙地注視著那道飛馳而過、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外的影子,不確定地回:“……是吧?”
頓了一下,更加不確定地,“好像是皇後殿下?”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倒吸口涼氣。
陛下劫持了皇後娘娘出宮……
這是個什麼路數?他們要救人嗎?
*
對於周行訓上馬之後直接出宮這件事,盧皎月也隻意外了一下,很快就平靜地接受了。
人的下限總是在被不斷拉低的,尤其是在周行訓身邊。
沒看見現在朝臣們都對這位出宮翻牆、夜宿宮外等等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看不見了嗎?人都是被這麼逼出來的。
盧皎月心平氣和地接受了現狀,但很快就發現周行訓似乎是在看她。
她這會兒人在馬上,不方便回身去看對方的表情,隻是“嗯?”了一聲,問:“怎麼了?”
周行訓又低頭打量了兩眼盧皎月的神情,這慢吞吞地才開口:“宮內跑馬沒意思,朕帶皇後出宮走走。”
聲音聽起來像是強忍著心虛。
因為知道先提出來肯定不會被答應,所以就乾脆先斬後奏了?
還真是周行訓的行事作風。
這麼想著,盧皎月不由失笑。
她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周行訓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應,愣了一下,低頭卻瞥見懷中人微微揚起的唇角。
他突然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快。
不是那天那樣激烈的跳動,而是一種更輕盈也更歡快的躍動,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提起,剛才的緊張煙消雲散,整張臉上都滿溢著一種眉眼飛揚的快活。
他簡直是不自覺地開了口——
“東市的街尾有一家酥餅鋪子,因為位置不好,去的人不多,但是真的好吃。不能用油紙包起來。要在它剛剛從爐拿出來、還有點燙的時候咬,酥脆酥脆的!”
“北邊有間胡商的鋪子,裡麵常有些新奇的東西,朕下次帶皇後去看。”
“……”
“皇後看鬥雞嗎?趣園有隻白羽的常勝將軍,它主人說是給出千金亦不換。那一身白羽確實漂亮,不過鬥了太多場,這會兒都快被啄禿了。”
“……”
“東市的東西多一點,但是有意思的還是西市,更熱鬨。”
“若是趕得巧了,街上還能碰
見耍把式的,頂竿的、吞刀的、吐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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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訓一點點說著自己覺得有意思的地方,看著懷中人時不時地點頭應和,一股暖洋洋的滿足感浸滿全身,他忍不住愜意地眯了眯眼。
他想帶著皇後把這些地方都去一遍,兩個人一起。
……
周行訓出宮的時候一路策馬狂奔,等真正走到宮外反而不急了。
盧皎月有充分理由懷疑,這人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先打她一個措手不及,等真的出宮之後原地耍賴。
總之,兩人一路溜溜達達地到了一間府邸。
盧皎月遠遠地辨認了一下牌匾:“右武衛將軍府?”
周行訓點了一下頭,“先來找一下七哥。”
右武衛將軍,周重曆。
這人是周行訓父親的義子,在義子中行七,是周行訓極為親近信重的部將。從稱呼就能看出來,他叫的是“七哥”。
周行訓這一趟完全是臨時起意,自然沒人提前通稟。
但是將軍府上的門房又不是瞎的,看見來人又認出周行訓後,忙不迭地往裡跑著知會主家,府內自然是一陣兵荒馬亂。
等兩人下馬的功夫,裡麵一大家子終於呼啦啦地出來迎接聖駕。
為首的是一個身形魁梧、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悍將的武官,他一馬當先地走出來,跪地就要行禮,“臣參見……”
這話沒說法,直接被周行訓一把拽了起來。
他捶了一下對麵人的肩膀,笑,“少來!”
那一身悍氣的武將果然也沒再堅持。
他笑和周行訓對了下拳,問:“陛下怎麼有空來臣這裡?”
周行訓也是乾脆:“朕要帶皇後去趟獵場,你安排一下。”
周重曆領命:“臣這就去。”
他顯然是對周行訓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做法很習慣,這會兒什麼也沒多問。
周行訓一邊往裡走,一邊問:“我記得我有張弓還在你那兒吧?還在嗎?”
“還在的。陛下難得輸臣一次,這東西臣自然得好好留著。”周重曆笑一聲,又納悶,“不過陛下要它作甚?你那會兒十三還是十二?那弓石數太輕了,早就不合用了吧?還是陛下終於想起來,那會兒要哭不哭地說‘早晚要討回來’,現在來找臣算賬了?”
周行訓被提起黑曆史有點掛不住臉,抬腳想要踹人,“你管那麼多乾什麼?去拿就行了!”
周重曆也沒老實站著任他踹,也伸了腿格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