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手腳並用,飛快地拆了幾招,倒也是點到即止,進了府之後都默契地停了手。
周行訓站定了之後,忍不住仰頭嗅了兩下,又笑:“什麼味兒?這麼香?朕這可真是趕巧了,七哥府上這是做了什麼好吃的了?”
他顯然沒有去彆人家還要錯開飯點的意識,這會兒正趕在晝食時分,這一大家子估計是放下飯碗來迎的人。
周行訓和他這個
“七哥”倒是真的沒有見外的意思,感慨完了之後,就緊接著接上一句“也叫朕嘗嘗”。說著,人已經快步往裡走去,還順手拉上了盧皎月。
盧皎月本來在後麵跟著,冷不防地被拉得一個踉蹌,也多虧了他還記得避開傷著的右手。
屬於有點體貼但不多的程度。
眼見著周行訓順手就要抱過來,盧皎月連忙使勁握了一下:在宮裡就算了,要是真的在彆人家被周行訓抄麻袋一樣抄起來,她可以認真思考怎麼連夜逃離這個世界了。
周行訓一愣
他低頭看了眼兩個人交握的手,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忍不住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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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家被搶了先,周重曆也沒太在意。
他早就習慣了周行訓風風火火的性格,這會兒也隻是搖搖頭,轉頭對夫人道:“你讓廚房說一聲,趁著灶還熱著,趕緊再準備幾道菜,不用多複雜,快就行了。”
是兄弟、是同袍,但更是君臣。
周重曆還沒有到敢讓人在他府上吃剩菜的地步。
隻是他說完,這位一向知情識意、迎來送往做得儘皆周到的繼室夫人卻沒有回應。
周重曆不由出聲:“三娘?”
徐懿意這才像是回神,“妾方才有些出神,將軍說什麼?”
周重曆不得不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隻是說完,又打量著徐懿意的臉色,“臉怎麼這麼白?要是不舒服就先歇著吧,正節……陛下他不是計較這些的人。”
徐懿意定了定神,穩下聲線回:“妾謝過將軍體恤。隻是陛下親至府上,怎容人怠慢?妾隻是初見聖顏,一時心中慌張,這才露了怯意,將軍不要笑話妾才是。”
周重曆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他愣了一下,卻不由失笑,“你不用緊張,他那個人啊……”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到底是皇帝了,不好在背地裡議論君非,周重曆把後半段話咽下去,隻是道:“不必擔心,陛下不拘小節,隻要不是故意冒犯,他多半不放在心上。”
徐懿意低聲應了一句,又道:“妾這就去準備。”
周重曆擺擺手,“你去吧。”
他說完,就趕緊追著周行訓的方向去了。總不能真的把皇帝晾在那。
周重曆走得太急,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徐懿意咬著唇一點點抿緊。
徐懿意其實知道,朝代更迭,身處其中的人能全了性命已是不易,兒女情思不過小事。
但明明曾經是那樣令人羨豔的一對璧人……
她想著方才被拉得踉蹌的女子,攥緊的手指忍不住又收了收。
一直到旁邊的仆婦疑惑提醒,“夫人?”
徐懿意這才回神,低聲吩咐了起來,“把東邊院子裡的人手都調去廚房,讓他們一塊搭把手……”
*
周行訓不知道也不在意身後的對話。
他這會兒正努力克製住把交疊的手甩得
老高、讓所有人都看見的欲.望。
其實他一開始是想甩來著,隻不過被盧皎月死死拽住了。
周行訓心裡默默地嘀咕著“皇後的臉皮兒也太薄了”,但是瞧著袖子遮掩下悄悄牽著的手,不知道怎麼的、竟也生出一種隱秘的歡喜:這樣好像也挺好的!
就這麼一路腳下發飄地來到正堂。
周行訓當然沒什麼客氣的,直接坐上了主位,盧皎月被他拉著坐到了旁邊。
倒是後麵趕過來的周重曆看這場麵,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順從地接受了現狀,行禮道:“是臣失禮,還未見過皇後殿下。”
周行訓都叫“七哥”人,當然沒人敢為難他。
盧皎月輕輕頷首,“將軍客氣,不必如此多禮。”
本來這才是正常的見麵流程,在門口的時候才是被周行訓強行帶歪了方向。
但旁邊的周行訓這次依舊沒安生。
他瞧瞧這個看看那個,突然樂不可支地笑出了聲。
他抓著盧皎月的手到現在還沒鬆,因為他是個左撇子,把右手放在桌下倒不顯得奇怪,盧皎月先前掙了兩下沒掙開,又因為周重曆過來了,她不好有太大的動作,隻能暫且按捺下。
這會兒聽見這笑聲,盧皎月忍不住掐了人一下。
——雖然不知道周行訓笑什麼,但是一準的沒好事。
周行訓掌心的繭子太厚,被掐了這一下根本不疼不癢,他還以為是鬨著玩,反過來握住盧皎月的手指,沒舍得掐,捏著搓了兩下。
粗礪的繭子擦過指腹,細密的顫栗從指.尖泛起,盧皎月神情僵了僵。
周行訓還沒覺出不對。
他抬眼看向周重曆,揚了揚下巴,像是得意又像是炫耀,“這是朕的皇後!好看吧?”
後一步進來的徐懿意正聽見這話。
她臉色一白,下意識去瞥盧皎月的臉色,觸及那微微僵硬的神情又迅速撇開。
被人肆意評頭論足、品評相貌。
……她何曾受過如此折辱?
若是、若是……還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