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這麼囂張,就沒個人能治治他嗎?
可惡!有點羨慕是怎麼回事?!
偏偏周行訓還追著問:“怎麼了?我爹怎麼了?”
盧皎月惱羞成怒:他好煩啊!
“沒什麼。”她繃緊了表情這麼冷淡地回答了一句,然後強行轉移話題,“我是說陛下待親兵那麼好,怪不得麾下之人都願為效死。”
盧皎月本來就是講點套話,誇誇周
行訓而已。
這人一被誇就找不著北,很容易把之前的話題全都跳過去。
卻不料這次卻好似出了點意外,周行訓因為這話愣了一下,然後像是聽到什麼很有意思的話似的、“哧”地一下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誇張、甚至都忍不住彎起了腰。
盧皎月被他笑得茫然。
卻見周行訓抬頭,他臉上帶著抵不住的笑意,眼底帶著點明亮的水光,居然都笑出了眼淚,“阿嫦你真可愛。?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語氣特彆誠懇。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盧皎月就是覺得很嘲諷。
周行訓並沒有彆的意思。
他真的覺得眼前的人怎麼看怎麼可愛。
看起來冷冷淡淡,其實卻是軟乎乎的。
咬上一口,裡麵一定全是糖芯兒的!特彆甜!!
這種“對誰好就會有回報”的邏輯簡直太可愛了,讓他忍不住想起對方對春蒐的安排。
但事情是不能這麼做的。
阿嫦是在“施恩”。
就該所有人都知道,讓她們感恩戴德、叩拜跪謝!
周行訓實在沒忍住,手臂一攬將人圈在了懷裡。
果然如預想中一樣軟乎乎的。
他用帶著點笑意的腔調為懷中人解釋著,“他們為我赴死,我當然待他們不薄,但是這不是原因。”
阿嫦弄錯順序了。
並不是所有的恩德都會有回報。
戰場並不是那樣柔軟又講道理的地方。恰恰相反,它又冰涼又冷酷,永遠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周行訓談不上討厭或者喜歡。
他那並不算長卻格外絢爛的人生大部都是在戰場上度過的,這早就融合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連帶著這時候解釋的語氣都帶著太過習慣而帶來的漫不經心。
他說:“主將戰死,親衛全殉。”
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為什麼親衛們會以身相護、奮不顧己?
因為他死了,他們也活不了。
這世間確實是有願意為之赴死的忠義,也有為報恩德舍身的氣節,但那樣的人太少了。大部分人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所以才有軍令、才有軍法。
什麼是軍法?
戰場上的旗幟是不能倒的,因為那是命令傳達的樞紐,擎旗之人必須以命相護。軍法就是,若是旗倒了、擎旗之人罪當論斬。
什麼是軍令?
攻城的先鋒九死一生。軍令就是身後的同僚持刀督戰,後退者,斬。
與之相對的,擎旗之人是軍中猛士,戰後封賞、功加一等。而最先登上城牆的人,更是重金厚賞、封爵拜將……
以威迫之,以利誘之。
這世間的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
——“殉”。
本該沉重無比的話題被當事人以這樣輕飄飄的語調說出來,盧皎月忍不住扭著頭看向周行訓。
周行訓沒覺出什麼不對。
察覺到盧皎月的動作,他也低頭看過來,眼中上還帶著剛在染上的點點笑意,語氣輕快,“怎麼了?”
盧皎月注視著這張俊朗麵容上的輕盈笑意。
良久,她非常緩慢地搖了一下頭,“不,沒什麼。”
並沒有什麼。
戰場中指揮者的重要性高於一切,這種做法沒有“錯”。
隻是想著早上的時候,周行訓坐在親衛中間親近談笑的那一幕,一點冰涼的寒意不自禁地從指.尖漫上來。
盧皎月一點點把涼下去的指尖收進掌心,半垂下眼。
他沒有做錯。
他隻是在做“正確”的事而已。
對於一個將軍、或者對於一個皇帝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