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甲 五馬渡江(1 / 2)

書籍1398301 拏雲近月 11005 字 9個月前

公元304年匈奴人建“漢”,公元306年氐人建“成”,開啟了各民族在中原建國的熱潮。

可歎此時漢人朝廷坐擁江山的司馬家族還在專注於親人之間的互相殘殺,根本無暇顧及胡人蠶食中原的燎原火勢。

公元307年晉惠帝司馬衷被毒殺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司馬熾被司馬越扶上了皇位,改元永嘉。一如當年漢獻帝改元建安,並沒有因一個年號如願建立安定祥和的天下,永嘉字麵意思展現的願望是美好的,但實際上卻開啟了一個動蕩煎熬的大時代。

公元307年,西晉永嘉元年,琅琊王府外明月高懸,分外皎潔,月光灑下把侍衛們的影子映在王府青石板上,拉得很長,王府各處屋頂簷角上的石製騎鶴仙人及一眾神獸雕像也在月光熠熠生輝。

但是月光沒能映出隱身於屋頂的我。

屋內琅琊王司馬睿由坐立不安到來回踱步,焦躁的問客座上的軍師兼密友王導道“按腳程計算按理應該到了的啊,不會生什麼變故了吧?”

王導道“殿下寬心,此事智珠在握。於東海王隻有利而無害。”

司馬睿道“可是,此次奏請隻有大成功和大失敗兩種後果,這般請求不開口則已,開口了若被駁回,那就意味著孤失去了東海王的信任轉為對孤猜忌了。”

王導道“即便東海王擔心我們在江東得以壯大,他也不可能放棄發展這塊勝則為後勤敗則為退路的戰略區域,他沒有比殿下更合適的人選可委任了。這是陽謀,無論他怎麼想都不會拒絕的。”

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後琅琊王府門前一聲嘶鳴,武將快速躍下馬跑進了王府,顧及禮儀立即又改跑為快走,佩刀鞘敲擊在鎧甲上一聲聲傳進殿堂內。司馬睿往前走了幾步,王導也跟著站起。

武將一跨過殿堂門檻就高聲跪報道“稟殿下,朝廷已同意你南遷出鎮建業,宣旨官已攜聖旨入城了。”

司馬睿以拳擊掌道“太好了,茂弘,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過江。”

與司馬衷最後一次入夢交談後,我把原先附在司馬衷心上的心神種子轉附到守衛洛陽宮的那隻不通小獸心上。小獸很樂意,祖獸老離也表示同意。

所以幾日前司馬越在朝堂之上代表皇帝同意司馬睿出鎮建業的奏請時,我就第一時間知曉了。

司馬睿曾在兩年前於司馬越兵敗逃跑時,跟惠帝司馬衷一起被遺棄被俘。司馬衷曾短暫與堂弟司馬睿被一起關在獄中,有了生平唯一一次交流,司馬衷跟我提及過此事,但沒說具體聊了什麼。主要是知道自己平常太愛留言,漸漸的也會挑重點講了。

關於司馬睿,司馬衷隻評價了一句“此人與朕都是會演的另類,朕是在裝癡扮傻,他是在扮演平平無奇,你不特彆注意都不會注意到他,這些王爺們殺來殺去,說不定最後漁翁得利的會是此人。”

後來司馬睿果然能在彆人忽略他的情況下越獄脫身逃回封地。

這就讓我覺得值得來看看他究竟何許人也。

浦口,長江北岸,過了江對麵就是曾經東吳孫家盤踞了近百年的建業城。

長江下遊從九江(柴桑)到南京這段河段呈朝向東北方的走向,這段長江東麵的地區古稱江東,後稱江左(站在地圖北麵往南君臨天下看,江的東麵即左側),後世把這一地區再縮小點又稱為江南。江南地區在後世的富庶自不必言,此時的江東地區已然富裕。

與司馬睿一同過江的還有西陽王司馬羕、南頓王司馬宗、汝南王司馬佑、彭城王司馬紘一共五個司馬王爺共同過去治理江東。

司馬睿在浦口北岸眺望建業城對著身邊的王導說道“東海王老辣,到底留了一手,共派五王過江東,防我獨大。茂弘,你怎麼看?”

王導笑道“無妨,楚漢爭天時,先入關中者為王。此番大好機會,殿下須當仁不讓。江東大好地方,富甲天下,朝廷若能平得了各處亂,先入江東者可以據長江天塹守江東分庭抗禮。若朝廷平不了亂,江東就是可以割據的太平鄉,最多我們做回三國時的東吳,徐徐圖天下。”

司馬睿道“江東士族都談好了嗎?其他四王已派人乘小船過江去接洽各大家族了。”

王導道“他們實則已遲了,我半年前已開始多次接洽江東士族了。初步意向已達成,他們隻不過是仍需親自麵見殿下後才會落子押寶。哈哈。”

王導繼續道“江東勢力目前主要是東吳遺留勢力,有個號稱“五俊”的團體。如果取得了這“五俊”的支持,基本上就能控製住整個江南地域。這“五俊”都是什麼人呢?第一個,賀循是孫策時代名將賀齊的後代,家族之中世代為官為將。第二個,顧榮是孫權時代丞相顧雍的後代,世代為官,文學上與陸機、陸雲兄弟齊名。第三個,薛兼是東吳孫權時代名臣薛綜的後代,世代為官,後來跟司馬越也混過一段時間。第四個,紀瞻是孫休時代尚書令紀亮的後代,家族之中世代為官為將。第五個,閔鴻是東吳末帝孫皓的尚書,文學家。”

我在那一刻在王導身上仿佛看到了素未謀麵的諸葛亮的幾分風采,也意識到了原來真正厲害的角色是這王導。

此時,江北岸人馬輜重洶湧,原本有序,隻因五王都想搶先過江早日先落樁,大家同此想導致誰先到達江北其餘王就聞風追趕而來。

場麵可謂熙熙攘攘又洶湧。

琅琊王氏舉族遷徙是對江東押上了重注,依附在王氏周遭生存發展的中小家族以及上千民戶,在大樹底下乘涼久了,現在大樹不是傾倒是連根拔起移植他鄉,他們也隻能跟著大樹走,舍不得幾代人在樹上搭好的窩,倒不見得依附族戶們有多高遠的見識知道趨吉避凶。

我從北方過來,見到交戰區的慘烈場景,為這些不明就裡卻選擇跟著大世家門閥南渡的人慶幸,很快他們就會後知後覺發現做了正確的選擇。

可以說這些與大世家有關係的小門小戶共享了大世家的大智慧,算是他們祖上積德留下來的無形遺產財富。

人群中我還發現了不少有道行修為的人,危難動蕩麵前對有本事的人而言也是種機會,展露本領的門檻比太平時低了。我也想到了接近王導的路徑身份。

是以書上有言:願君生逢激蕩時。

五艘司馬王旗樓船引領著大小船隻次第行駛在寬闊的江麵上,對岸建業城的駐守文武早已列隊迎候,各種旌旗在江風中獵獵作響。

司馬睿的車駕到達建業城中的新王府入住後,稍事整頓,兩天後就見王導坐進馬車百騎衛兵開道離開王府。

車馬隊伍最終抵達會稽郡山陰縣,停於賀府門前。

賀府大開儀門,江東士族領袖賀循攜眾人親自於門外迎接到訪的王導,二人攜手進府。來到花廳奉茶時共六人落座,賀循向王導逐一介紹,正是江東五俊其餘四位顧榮、薛兼、紀瞻、閔鴻。我在旁看到這局麵,想必這就是王導半年來多次派人到江東接洽士族的成果了。

下人跟六人分彆倒完酒放置好佳肴果釀後關門退出。不透光的角落裡幾個老鬼飄然落座在各角落空位上,他們看不到我,我打量了一會覺得應該是賀府的祖上。看來這場會議重大到連家族祖宗都關注了,這場會晤應該是一場進退定調局。有好戲看了。

賀循率先舉杯開口道“歡迎司馬大人茂弘公大駕光臨寒舍,請代我等江東士族向琅琊王殿下轉達歡迎之情。”

賀循說完,另外四人也跟著舉杯附和。

王導舉杯道“我家世代久居琅琊,今番雖是第一次來到江東會稽,但久慕各位江東名士久矣。多番書信往來人員互訪,今日終於可與諸位當麵暢飲暢談,幸甚至哉。請!”

“請!”“請!”“請!”“請!”“請!”六人紛紛喝乾杯中酒。

賀循率先開口問道“琅琊王殿下此次都帶來了什麼?”

王導到“殿下全家,我琅琊王氏全族都來了這夠了嗎?”

此言一出,五俊表情各異。

王導道“若還帶來了各位家族上下的前程以及恩澤子孫後代的稻粱謀,夠未?”

賀循道“老夫已垂垂老矣,已不剩前程,兒孫自有兒孫福,遠離是非漩渦縱然淡了前程也是一種福啊。”

王導道“那我們就先來說說為子孫做稻粱謀吧。八王之亂持續了十幾年才剛過去,事實上仍然餘波未平。一直沒怎麼直接波及江東,現在江東成為我朝唯一淨土,接下來會不會被波及呢?在外,胡人叛亂四起,若是朝廷不能平亂,若是朝廷因內亂抵擋不住各路胡人軍隊的來襲,戰火勢必蔓延波及到江東。於內,若是朝廷守不住,各方勢力退守割據江東,江東戰火亦起。若是朝廷能平亂,東海王騰出手來拿回江東,也有可能導致戰起。”

閔鴻問道“那當如何?”

顧榮道“不是猛龍不過江,想來無論哪種情況,琅琊王和茂弘公都已胸有成竹了。”

王導道“然也,但是再胸有成竹也怕萬一,若能得到江東士族的全力支持,方能萬無一失。”

紀瞻道“願聞其詳。”

王導道“無論發生以上哪種情況,留給我們的準備時間都不會太多。唯有發展壯大,把防禦做到最大程度,整個江東上下一心,有人重做三國時吳侯所做之事,江東自成一體,可防禦可動員,才能在有敵來犯時以不變應萬變穩坐釣魚船。胡人來了打退他們,不讓他們突進江東,護佑江東子弟百姓太平,在域內無戰火的情況下發展壯大徐圖中原,收複失地收疆複土,各位以及家中子弟封侯拜相。當江東足夠強大時,朝廷也會思考得失不會硬拿回江東控製權,可避免內戰。”

薛兼道“怎麼看得利最大的還是琅琊王,我們作壁上觀不參與東海王與琅琊王之間的博弈更穩妥些吧,胡人如果真打到江東了,我們再出錢出力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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