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抹抹眼淚把頭撇一邊兒去,也不搭理他。老爺子知道這是自己說的話沒對老伴的心,現在是連自己都煩上了。可是這事兒還能咋整?這要是想要其他的東西高低給她弄到手不可,可這事兒本來就是兩好嘎一好的事兒,人家不樂意,你就是再上杆子,哪怕是拿刀架人家脖子上該不行也是不行啊。再有自己閨女以前的事兒在前頭擱著,說什麼老爺子心裡也不樂意,到什麼時候都是找個老實本分的兩人都有心才是正經。
現在這樣挺好,自己舍不得說,經彆人口說出來雖然受點罪,可孩子怎麼也得經點事兒了。要不然一輩子長不大,等自己老兩口哪天蹬腿兒了,留她自己一個人有點什麼事兒,連個心疼的人都沒有,那時候才是真的遭大罪呀。
那邊林芝苗走出家門,並不知道老兩口聊了什麼。隻是在想著活過來之前的事兒,想著以後會發生的天災人禍。想親爹的冷血、不近人情。想自己自私且又傻乎乎的癡纏根本對自己無心的人。想自家出事時村裡人的冷漠旁觀。想那些熟悉的活過又死了的人。特彆是想爺爺奶奶先後為了自己喪命,甚至因為擔心自己而死不瞑目的樣子。一貞貞一幕幕,雜亂無章,卻又讓自己的心疼的厲害,猶如刀割。
一步一步麻木的順著小路往前走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半山腰。這時候的身體沒乾過什麼活,走到這裡已經沒有力氣了。隨便在邊上找了個小石台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看著山下的村子,感覺極不真實。這是真的又回來了?回來乾什麼?像自己這樣的重活一回有什麼用?活著就是個拖累,難道還要再看一次爺爺奶奶為自己操碎了心再橫死一場?爺奶把自己當寶,就是名字都能看出來,林芝苗、靈芝苗,可惜自己從來就沒爭氣過。
想想再過兩年開始,老天再不給人活路,極熱之後再極冷,人間煉獄不過如此。頭疼的是雖然自己回來了,提前有所準備接下來的天災人禍根本不是自家這樣的小老百姓能抗的了得,林芝苗越想心裡隻能越恨,恨很多人,恨老天,更是恨自己。
這種撕心裂肺的疼和恨簡直在燃燒林芝苗的所有理智和細胞,可是雙眼卻乾澀的沒有一滴眼淚,除了剛看到爺爺奶奶那會兒有點控製不住自己,一直到現在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即使再難過林芝苗依然是麻木的沒有一絲表情。
不知道在山上坐了多久,想了多久。雖然接受了現實,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林芝苗依然感到毫無頭緒。即使重活一回,擺在眼前的依舊是數不儘的難題。
想到最後自暴自棄的乾脆不想,從上輩子的苦難回憶和對未來的茫然中回到現實中的林芝苗想至少自己一定會比彆人準備的充分,哪怕多藏一袋米,多備一盒藥。現在唯一想的就隻有爺爺奶奶和一頓熱乎乎的飯,這也是上輩子林芝苗臨死前的執念。
癡人多夢夢無常,
夢裡哀戲夢外悲。
紅塵弄戲戲愚魯,
戲裡人生戲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