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是你一個人可以做到的嗎?”
綱吉腳步一頓。裡包恩趁機跳到他頭頂,安穩的盤起腿坐下。
“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將陽菜救回來的話,僅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你難道想當電影裡的英雄嗎?”
綱吉茫然無措:“那我該怎麼做?”
就在這時,走廊上響起另外的聲音。
“十代目——”
“喂,阿綱!倒是等我們一下啊!”
他下意識回身,看著後麵追趕過來的山本與獄寺,頭頂的裡包恩壓低帽簷,微微笑了下。
***
並盛中學,天台。
堂而皇之翹了課的三人,此刻正如同在手工課上交頭接耳的小學生一樣,圈成個圈圍坐在一起,認真商討對策。
然而比起滿臉嚴肅的獄寺和笑嗬嗬的山本,綱吉自從來到這裡以後,就頻頻不安地四處打量,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終於,他忍不住開口道:“這種時候怎麼能到這裡來啊……要是被雲雀學長發現了的話,一定會被咬殺吧?”
“如果你是在擔心會挨揍的話,”裡包恩說,“那放心吧,雲雀從昨天下午就失蹤了,現在還沒有出現在並盛哦。”
綱吉:“……”
用天真的語氣說了很可怕的話啊!!
山本一愣:“什麼意思,那個雲雀竟然也失蹤了嗎?難道這也和抓走辻、而且打上了前輩他們的家夥有關?”
“差不多吧。”裡包恩說,聲音聽起來幾乎有些不近人情,“但比我預想中還是慢了一點。已經一年多了,竟然現在才動手。”
綱吉:“……你這又是什麼意思?你難道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嗎!”
裡包恩沒有理會他。
獄寺抵著下巴,蹙著眉的模樣頗為凝重:“要是裡包恩先生的猜測是正確的話,六道骸——這家夥確實有些棘手。”
“誒?獄寺君認識他嗎?那個六道什麼的……”
“嘛……也可以這麼說吧。”獄寺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六道骸曾經是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成員,但在某一日卻將整個家族屠殺了,聲稱要報複黑手黨,並從那之後就一直是被通緝的狀態。這次越獄出來盯上十代目,應該也是因為十代目是彭格列家族的下任Boss吧。”
“賓果。不愧是超全能型天才,不管是記憶力還是推理能力都很優秀呢。”
“哪、哪裡,”獄寺摸著後腦勺,難得謙虛地低下頭,銀發下的耳廓已經紅透了,“裡包恩先生過獎了。”
“所以還是和彭格列有關係嗎?”綱吉崩潰地說,“開什麼玩笑,為什麼我要因為這種原因而被殺人犯給盯上啊?竟然還害陽菜也一起落入危險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
裡包恩順了順自己彎曲的鬢角,黑黝黝的眼底沒什麼多餘的情緒,語氣平淡地說:“既然要成為彭格列的十代目,那就趁早習慣吧。”
“怎麼可能習慣?”綱吉頓了頓,有些反感地皺起眉,“而且黑手黨首領什麼的,我從來都沒有答應過要做吧?不要自說自話的就替我同意了啊!”
獄寺張了張嘴:“十代目……”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銀發少年的神色驀然堅定起來,握緊拳頭湊了上去:“請放心吧十代目,我一定會把這個叫做六道骸的混蛋給打倒、然後將那家夥救回來的,包在我身上!”
突然縮短的距離感讓綱吉下意識朝後仰了一下,兩隻推拒的手掌已經舉起,卻在反應過對方是誰後又重新放了回去。
抬眼望去,獄寺祖母綠般的眼睛亮晶晶的,那種期待著得到他回複的表情真的很難讓人說出拒絕的話,隻好含糊地應了兩聲。
“總感覺很有趣的樣子,這也是遊戲的一部分嗎?”
另一邊,完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山本一如既往將這些當成了Maifa遊戲,他左右看了看,臉上露出清爽的笑容,非常明快地做出決定:“那我也來幫忙吧,阿綱。”
“獄寺君、山本……”
這是綱吉過去從未享受過的、朋友間不求回報的幫助,他一時感動地望著兩人,清澈的棕眸閃動。
然而很快他便回過了神。
“不對……雖然我很感激你們,但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
“就憑我們幾個真的能行嗎,對方可是殺人犯啊——”他哀嚎著抱住頭,將原本還算柔順的頭發徹底搓亂了,“到底該怎麼辦啊,裡包恩!”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打敗六道骸了。”裡包恩說,依然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卻在目光與他相對後輕輕彎了彎唇角。
“不要總是一副沒出息的樣子,你不是想要救回陽菜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綱吉頓了一下,無意識摩挲著自己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同樣的款式在陽菜那裡也有一個,“既然連雲雀學長都沒有回來的話,那這麼可怕的家夥到底該怎麼打敗啊。而且我們連他長什麼樣不是都不知道嗎,就算見到了也認不出來吧?”
“真拿你沒辦法,那就再教你一下好了。”裡包恩說著,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什麼遞了過去。
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目露凶光,充滿野獸般的殺意與戰栗。一頭不羈豎立的黑色短發下,是右臉處兩道顯眼的疤痕,像是被什麼大型動物抓傷過。
“情報戰,也是製勝的關鍵一環哦。”
***
並沒有過太久,向來在曆史課堂上撐著書本呼呼大睡的沢田綱吉便切身體會到了這一點。
而這一次的情報戰,以對方大獲全勝告終。
雖然中途便敏銳地察覺到那個照片上黑發男人的異常,但這並沒能令綱吉放鬆下來。
畢竟能夠成功瞞過包括裡包恩在內的這麼多黑手黨,通過精神控製塑造出一個“假六道骸”,真六道骸的實力恐怕隻會更加深不可測——
他本來是這麼想的。
然而事實上,在見到一身軍綠色製服、看起來完全和自己是同齡人的藍發少年以後,他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
“能和你相見,真是讓人高興啊。”
廢棄影院巨大的銀幕下,真正的六道骸笑容優雅,站起身輕輕拍了拍手掌,“你不這麼認為嗎?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
即使親眼見到了,可依然難以相信。
怎麼會……
真正的六道骸,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溫和無辜的少年?
那不是個窮凶極惡、將自己家族所有人都殺死了的家夥嗎?
出現在眼前的少年很明顯不符合他腦海中預想過的形象。
“雖然演一出戲騙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重要的人質已經在我手上了,與其去看你得知真相後愚蠢的臉,倒不如期待一下其他的。”
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六道骸悠然朝旁邊走了一步,露出身後被半邊陰影覆蓋的老舊沙發。
雖然從自己的角度隻能看見半個身體,可他依然一眼認出了對方是誰。
“你對陽菜做了什麼?!”
“隻是請她看了點東西,順便睡了一覺而已。”
六道骸笑著道:“說起來,這次的事情對她而言完全是無妄之災吧,她是被你牽扯進來的,不是嗎?”
“明知道自己是彭格列下任首領,卻還心大的放任重要之人亂跑,甚至連最基礎的保護都做不到——還是說,你本來就沒想過要保護她?”
“我……”
自出事以來,心底深處最不願麵對的東西被無情挑破,讓綱吉原本勃然升起的怒火一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黑手黨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份很不錯,等接管你的身體後,我會親手讓你看到它的覆滅。”
就像是故意在欣賞他此刻頹敗的表情一樣,六道骸含笑端詳了一會兒,終於大發慈悲地抬起手。
與此同時,綱吉攥緊了拳,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勉強維持住聲音的平穩。
“我和黑手黨沒有關係,我來這裡隻是想把陽菜帶回去——”
誰知聽到這句話的六道骸卻哈哈大笑:“天真,太天真了!你天真的想法,就讓我來打碎吧——”
話音剛落,綱吉心中頓時浮現不好的預感。
還沒等他意識到那是什麼,身體卻搶先一步做出反應,踉蹌著朝旁邊撲去。
就在同一時間,夾雜著獵獵風聲的尖銳武器深深楔入地板。
他回頭,隻見自己方才站著的地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棕發棕眼的小男孩,男孩空洞的視線沒有任何聚焦,宛如提線木偶般將插進地板的三叉戟拔了出來,對準了他。
“本來想讓你嘗嘗被心愛的女人親手殺死的感覺,但可惜沒能成功。”六道骸笑了下,“既然如此,也就無所謂動手的是誰了。”
“什麼?!”
話語中傳達的信息量一時讓人難以接收,綱吉一翻身,驚駭地躲過男孩再度刺來的戟尖。
本就因與蘭茲亞戰鬥而破損過的衣服此刻更是沾滿了灰塵,臟兮兮的看不出先前的顏色。
裡包恩將先前迪諾贈與的鞭子丟給了他,冷靜道:“再不趕緊反擊的話,你可就要敗在這裡了。”
鞭子掉在地上沒人去撿,綱吉狼狽地閃躲著,於間隙中難以置信地拔高聲音:“對方可是小孩子啊,我怎麼下得了手!”
裡包恩哼了一聲,似乎對他這句話嗤之以鼻。
他站在原地並沒有出手的打算,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反倒是六道骸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哦呀,你倒是讓我沒有想到。”藍發的少年說,低眉再次輕笑起來,“那就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吧。你努力隱瞞的那些黑手黨的真相,我已經悉數傳遞給她了——”
“用這‘輪回之眼’所創造的夢境。”
聞言,原本沒什麼感情波動的小嬰兒突然皺了下眉,綱吉敏銳的察覺到家庭教師的反應,下意識看了過去:“裡包恩?”
“不妙啊。”裡包恩說,音調比起剛才沉下去很多,無端便有了嚴肅的感覺,“幻術本身就是對大腦的一種乾擾,將幻術直接投射在大腦裡,嚴重的話是可以破壞一個人的精神的。”
並沒有任何反省的姿態,六道骸並沒有反駁他的話,以一種默認的語氣笑著稱讚:“不愧是彩虹之子,確實見多識廣。”
“隻是恰好認識和你一樣的幻術師罷了。”裡包恩淡淡道。
聽完二人的對話,本來隻是因男孩攻擊而驚慌的綱吉心中徒然升起無明的怒火,也許是因為六道骸,又也許是因為他們語氣中事不關己的漠然與輕視。
向來溫暖的棕眸被這火光點亮,他一把抓住朝自己插刺而來的三叉戟,第一次以自身的力量正麵抵擋住男孩的攻擊。
保持著這樣僵持的姿勢,他扭過頭,望著灰敗銀幕前的高挑少年,在從未有過的憤怒下揚起聲音,怒斥道:“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不明白嗎?這樣弱小的你什麼都保護不了!”
六道骸站了起來,向前走了一步。
“不管是朋友、戀人、乃至至親之人,他們都會因為你而變成這樣,就因為你是彭格列的十代目!”
“黑手黨從來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綱吉怒道,“現在在傷害他們的人——是你,六道骸!”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同被這樣的言論給逗笑了一般,在短促的氣音後,藍發少年放縱地大笑起來。
“所以我才說你天真啊。”
血霧與冰河交織的異瞳之中,象征不詳的黑字變換為一。
六道骸站在被塵埃灑滿的晦暗房間裡,笑著朝一身狼狽的少年伸出手。
“來吧,把身體交給我。讓我來代替你,血洗黑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