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虧得這話是賀蓮房說的,她自小含著金湯匙出生,靖國公府和爹娘又都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隻是後來上官氏入府,一夕間風雲驟變,沒了娘親的她不堪重負入了佛堂,想借由禮佛來逃避痛苦,所以在府中並無什麼威信。可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大學士府的嫡長女,又是靖國公府的外孫女,徐氏哪怕再疼愛兩個庶出的孫女,再看重上官氏這個妾侍,也要小心掂量一番。
“雲娘,這是你的不是,府中大小事務,若是潛兒要管,那也是管得的,怎能因為這樣的事擾了他讀書的心?”
上官氏聞言,眸含淚水,忙跪下請罪:“老夫人說的是,都是兒媳婦的過錯,潛兒,姨娘在這給你賠禮了!”
她再如何壞透,也是個姨娘,府裡大權此刻儘在她手中,雖然大頌的律例表明姨娘的身份不高,嫡出子女皆有將其處置的權力,但上官氏從來小心謹慎,不露任何把柄,待人接物也是十分的寬容,在外得了個美名。不然徐氏如何會被她蒙騙,將府中大小事務儘交於她,甚至讓她的兩個女兒喚其祖母,更甚者,讓上官氏喚嫡出的少爺名字,對著老夫人還自稱兒媳?若非賀老爺憂慮過重,又遠在相國寺,徐氏早逼著他將上官氏扶正了!上官氏做人如此成功,這樣的情況下,隨意將其發落了,隻會落人口舌,說他們嫡出的不是。
是以賀蓮房笑道:“二夫人此言過矣,怎麼說您都是長輩,又為賀家添了兩個妹妹,怎麼能給潛兒一個孩子下跪呢?要是傳出去了,外人還不說咱們大學士府的不是,說咱們苛待庶出,刻薄無情?陸媽媽,還不快將二夫人扶起來。”
原以為自己下跪認錯,怎麼著也能將紅妝綠意占了菡萏築的事兒揭過去,可誰知這大小姐說話竟如此滴水不漏!上官氏小心地瞟了徐氏一眼,這緊要關頭,她可千萬不能壞了事,扶正指日可待,這段日子她定然不能讓人抓了把柄!
徐氏聽了賀蓮房的話,對上官氏二話不說就下跪的行為也多了一絲不滿,淡道:“日後不要隨意下跪,外人看了指不定以為大學士府多麼虧待於你呢。”
上官氏聞言,說了句謝老夫人恩典,隨後起身,束手而立。眼睛卻不由自主瞄向賀蓮房,她對這大小姐忌憚不大,隻記得她是個性子溫和有佛心的,可她為何突然出了佛堂?今日這些話,她是無意說的,還是故意為之?
賀蘭潛睜大一雙與賀蓮房十分相似的鳳眼,充滿崇拜的盯著大姐瞧,心道,大姐可真厲害!我跟二姐兩人想儘辦法給二姨娘使絆子,可最後卻總是被識破,雖然她不敢懲罰我跟二姐,但吃穿用度還有下人身上,都被做了手腳,可大姐一來,輕輕鬆鬆幾句話,就讓總是幫二姨娘說話的祖母倒戈了!
一計不成,上官氏又有了點子。她見賀蓮房溫軟柔和,以為是個好欺的,便走上前來,親親熱熱地挽住她胳膊,以主母之姿道:“既然蓮兒回來了,那便讓我陪著去菡萏築吧,也好讓紅妝綠意搬出來,順便看看菡萏築還有什麼缺的,我好命人都給補齊。隻是我做事頗有疏忽,照料的不足之處,還望蓮兒莫要惱我才好。”說罷捂嘴輕笑。
她這話,既顯示了自己的細心體貼,又能杜絕賀蓮房的不滿,還能讓老夫人放心,真是一石三鳥,一箭三雕。
賀蓮房亦是親熱地回攬她的手:“二夫人說的哪裡話,我娘親去的早,您對待回兒和潛兒又如己出,蓮兒感激尚且不及,怎會惱怒?隻是蓮兒剛出佛堂,心中惦念祖母,暫時還不想離她老人家左右……”
想到紅妝綠意已經多日隻在自己跟前請了安便走,徐氏一開始還以為她們真的是如所說般忙於女工,可現在想來,想必是因為偷偷搬進菡萏築,忙著瓜分屬於蓮兒的東西吧?!“無妨,你剛出來,祖母也是放心不下,得親眼看你安頓好才放得下心。若是有什麼缺的短的,你便著了陸媽媽直接去取,無需經過我。”
“謝祖母恩典。”賀蓮房輕輕一福身,望著上官氏的眼神說不出的溫和親近。她怎會不知道賀紅妝賀綠意搬進了自己的院子?若非回兒性子倔強不好掌控,怕是那庶出的姐妹倆想連茉莉苑也給占了吧?若不是自己死後靈魂留戀弟妹不舍離去,又怎知這今日發生的一切?可見世間一切事物,皆是福禍相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