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竟是連人都認不清了。
秦峻讓他附耳過來,悄聲對他試探道:
“管兄先飲酒麻痹他們,且受一時之辱,待魏續將軍得信,定然要讓這二人好看!”
管承恍然,哦,原來這人是那姓秦的,是來安慰我的。
心中苦水頓時再也兜不住,便是朝著秦峻訴起苦來。
這一訴苦不要緊,有了話下酒,管承重又變成了酒壇一般,大口往下灌酒。
秦峻也適時揮退侍者,自己殷勤地給管承倒起酒來。
隻恨今日未帶毒藥!秦峻這般想,如此倒是不好把握時機了。
待管承又喝了三壇後,他便是鐵打的肚囊也難以盛放如此多的酒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已然是鼓脹如鐵,稍微的按壓傳來一陣強烈的尿意。
管承當即將手中酒盞甩飛了出去,也不看甩到哪裡,便雙手撐著地試圖站起。
可是他實在是喝了太多,以至於頭暈眼花,四肢酸軟,難以站立,一頭便衝著桌案砸去。
還是秦峻眼疾手快,將他撈住,扶著他站了起來。
管承已經不管身邊站著和人,隻顧著嚷嚷去廁室。
此時有不少將校都去了不止一遍,秦峻也知道些路途,便架著管承,勉強朝著廁室走去。
一路上,仿佛雲朵也知道秦峻的謀劃一般,用自己的身影幫忙遮住了月亮的清輝,因著沒有燈火,故而十分灰暗。
秦峻小心著看路,未曾抬頭與幾個路過的將校相視,因諸人赴宴,許多皆是布衣,諸人都以為攙著管承的是一個侍者,因此也未向秦峻招呼。
二人踱步進了廁室,秦峻大老遠便聞見了一股騷臭。
今晚他也來過,這廁室是一個北方常見的旱廁,下麵是一個龐大的糞坑,與縣寺後的豬圈相連,上方用竹做了個地板,留出一個頗大的洞來。
今日有許多人來使用過這個廁室,所以此內積攢的汙物極多,幾乎要冒出茅坑來。
秦峻將管承扶在一旁,自己先解帶釋放出來。
看著那黑漆漆的茅坑,秦峻又想起來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那時,自己剛剛穿越來沒幾個月,剛從病榻上恢複,對這個殘酷的漢末還一無所知。
一日,他在自己下邳城外的宅院中鍛煉,老仆來報說有百餘饑民向宅院襲來。
那時,因自己治病,故而家無餘財,幾個下人也都被他解散了,家中唯有他夫妻二人與那老仆,牆外卻是百來人的饑民。
他沒有時間去疑惑,這素來被稱為糧倉的青徐之地,還是州治所在,為何也會有如此多的饑民。
也不敢想如果自己這宅院被攻破了,三人下場該如此慘烈。
緊急的情況催促著他放下了一切顧慮,拿著一張弓,一壺箭站上了宅院望樓。
他不記得自己當天是怎麼想的,是如何敢的,隻記得那一群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饑民逃散後,他的宅院門前留下來數十具屍體,與十數個哀嚎將死之人。
他記得自己射出箭矢後的心情格外平靜,仿佛自己天生就掌握了如何奪人性命這一技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