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二人開始通信了。
少女習慣於將自己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種種瑣事,與自己的心事書於信箋之上,托人帶給遠在廬江的表兄。
而表兄不僅會從一個長者的角度安慰,鼓勵自己,也會分享一些他在當地的見聞,給少女金絲雀一般灰暗的生活中增添幾抹亮色。
杜嬋不想承認,可是她卻實逐漸沉醉於與表兄通信的感覺
這種感受就像對方時時刻刻住在你心裡一樣,永遠懷著期待,永遠懷著希望,個中滋味,難以言明。
表兄在她心中的形象越來越模糊,可是似乎又越來越具體了。
從那個略帶著些書生氣的少年,變成了她腦海中一個仿佛無所不能的強大男人,能給自己帶來無邊的安全感。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個女子對男子的傾慕之情,隻知道自己有時會為了期待明日到來的信件,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可是一個少女又怎好將自己的千千心結書於紙上呢?
她是個聰慧無比的女子,早早地便從這個世間學到了些少女的心計,那段時日,她開始試探表兄的心意。
表兄仿佛還是那個敦厚文雅的表兄,信中所言,皆謹慎守禮。
可能是太過於敦厚了,以至於回避了一個羞澀少女花費了極大的心思,忍受著羞恥感在信中伸出的試探的觸角。
但她就像一隻毫無顧忌,撲向燭火的飛蛾一般,更加傾心於表兄了。
她知道,像是叔父家的那幾個花言巧語的男人一點兒都不可靠,表兄這種大丈夫才能給自己遮蔽風雨。
因此仍然懷抱著極大的激情,向表兄書寫著自己的心意。
終有一日,她滿懷期待地拆開了表兄托往來行商給自己帶來的信件。
她迫切地想知道,表兄對自己上次在信中所展露出的心緒是何反應,她不相信表兄還猜不到自己的心意。
可是其上的內容卻是令她心碎,表兄應是看懂了自己的心緒,故而給自己分享了一則喜訊。
半月前,他已與郡內左右聞名的賢淑女子劉蘭芝定下了婚約,不久之後便要成親了。
杜嬋感覺自己的世界中為數不多的燈火又熄滅了一盞,自己仿佛重又陷入了無邊無儘的黑暗中,看不到儘頭。
那日,她在榻上默默垂淚,直至深夜。
她不知自己怎麼了,隻是感覺近些日子的雀躍情緒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整日間在宅中像個沒有重量的孤魂野鬼一般飄蕩。
吹奏起陶鄖來,往日輕靈悅耳的聲音,也變得哀怨不已,聞之令人落淚。
這是她第一次失約,未給表兄回信。
兩個月後,她再次收到表兄的信件,上麵寫了些寬慰的話,叫她不要介懷,稱表妹德才兼備,終會遇到屬於自己的良人。
在信的末尾,表兄也向自己透露了近日胸中鬱結之事。
諸如上司打壓,同僚排擠等事,杜嬋皆是一眼略過,隻將眼神定定地看最後那一列字。
表兄稱,舅母對嫂嫂極為不滿,總是刁難嫂嫂,令新婦私下裡哭了幾回。
舅母,好像挺喜歡我呢,她這般想。我或許可以等待,也許還有機會?
她就這般等了三年,三年間,通過數十次書信往來,她逐漸地了解了舅母為何要刁難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