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與夢芸跑回琴書攤,你一言我一語將剛才金狗唱攤被砸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殷茂祥,朱金狗當時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說得枝是枝葉是葉有鼻子有眼。
殷茂祥聽了大喜,這是他意料之中的,在金狗攤兒唱好了,蘭一鳴定會去攪局,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蘭一鳴們竟敢與獨眼龍動手,還把攤子給砸了,這是雞蛋碰石頭,居然還碰成了,這可是戲窩子的壯舉,此時他不得不佩服蘭一鳴的膽量,這一砸,戲窩子的規矩要改了。
可接下來他又想到的是,大徒兒回來在這攤子上張嘴,蘭一鳴一樣會來砸場子。徒兒唱得實在太好了,尤其是腔調中帶著廣安人那種一句話能砸一個坑的地方音,言語與腔調就如一家人兩口子,合轍合韻,搭配嚴絲合縫,分都沒法分開。如若外鄉人唱這個調,這濃重的味道那是根本唱不出或者唱不到那種火候,更唱不出那種實在親切的滋味。
想到這,殷茂祥忍不住滿心歡喜,滿臉洋溢著如獲至寶般興奮。既然如此,就不能再往下尋思了,接下來的事情等徒兒回來再說,這小子腦瓜子不光好使,裡麵裝的東西也多,不管發生什麼,他會有法子的。
站一邊的月明卻是聽得心驚肉跳,他此時心中想的是,既然他能把金狗唱攤兒給唱爛了,師父這攤子也實在難保了。要是師父這攤子給砸了,那就是師父的飯碗給砸了,在這唱了一輩子,徒兒引火燒身,沒飯吃了,師父怎麼辦?一家人怎麼活?你小子是來學唱的,不是來給師父添賭的,可天大的麻煩眼看要落在師父身上,這回不光蘭大師不乾,怕是獨眼龍也不會放過師父,也就是說,不光師父這攤子保不住,師父這性命……月明不敢再想下去,急得在那裡轉了起來。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不著急還能乾啥。
殷茂祥看出月明心思,於是來到月明身邊,問道:“月明,你這是怕了?”
月明不知說什麼是好,看一眼帶著笑意的師父,急得眼圈都紅了,無奈地笑道:“我倒不怕,我是怕師父,怕咱這攤子……”
殷茂祥安慰道:“放心吧,為師我不會出事的,你兄弟來到這裡,讓戲窩子台上台下都有好戲看了,且一出手就是大戲。等著吧,沒準更好看的就要來了!”月明心中一怔,望著師父:“師父,他正紅是在往死裡作。”
殷茂祥拍了拍月明肩膀,開心地笑了起來。
街上有人邊跑邊吆喝:“金狗攤兒砸爛了——”
這時,秋正紅手提心愛的墜琴興衝衝大步走來。
殷茂祥笑著迎上前:“徒兒把金狗攤兒給唱砸了?”
秋正紅不好意思了,低頭一笑,道:“看來我這腔調過關了!”
月明拉著臉望一眼有些得意的兄弟,帶著譏諷的口氣道:“你就等著蘭一鳴來砸攤子吧!”
巧兒聽不下去了,湊到月明身邊,帶著訓斥的口氣道:“有本事你也來一手啊!”
豆花站在那裡沒有作聲,隻是微笑著看一眼月明,再看一眼秋正紅,最後把目光落在殷茂祥那泰然的身上。
在去金狗攤前,秋正紅就己預料到這場麵,可要是再在琴書唱攤開腔,蘭一鳴們定會還來攪和。要是不唱,下一出更出彩的大戲就看不成,怎麼辦,秋正紅站在台上真的沒了什麼主意。
月明看出秋正紅的心思,故意地冷笑道:“你再唱啊!”
秋正紅抬頭看看天,突然意識到什麼:“你以為我不敢?我還得唱,這回我再讓蘭一鳴們瘋上一回!”
月明氣得也快要瘋了,蹦著腳道:“你真想讓他蘭一鳴來砸咱這攤兒?”
秋正紅搖了搖頭,道:“這回我得讓一街的攤子全給砸了!”
月明一口氣噎得沒了話說,蹲在那裡抱起了頭,你這是在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