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1 / 2)

回到八零文工團 孑戈 20124 字 10個月前

17

張若琪把吃了一半的果丹皮拿塑料紙包住塞給王嬌,走出去,對上劉莉的視線。

“到,劉團長。”

劉莉不顧身份,破口大罵:“張若琪!你眼裡還有沒有紀律,有沒有文工團?禮堂鬨事我饒你一回,你死不悔改就算了,現在還動手打人,還砸琴,你怎麼不上天?你以為文工團沒人管得了你了,你當文工團是撒潑罵街的菜市場嗎?你不想乾就給我滾,文工團廟小,放不下你這尊大佛!”

劉莉一氣罵完,練功房裡一片安靜,劉莉霸道專橫惹人厭,可從來也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火,沒人敢為張若琪說一句話,關係好點的為她白擔心,像劉金蘭這種恨不得放兩串鞭炮慶賀。

張若琪眨了眨眼睛,一雙杏眼似笑非笑,像是不明白她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火:“劉團長,你在說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想抵賴是吧,你打楊春喜,還把她的小提琴砸了,文工團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你以為這事能賴掉嗎?”

等她說完,張若琪回頭,笑盈盈地看了楊春喜一眼:“楊春喜,我打過你嗎?”

楊春喜一愣,張若琪此刻的笑,像刀子剜在她心上,讓她想起了下午在水房發生的事情,還有張若琪打她那天捏著她的下巴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句,曆曆在耳。

張若琪說過,不管她什麼樣的結局,都會把她拖下水,楊春喜知道,她能做到的。此時此刻楊春喜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不管張若琪想做什麼,她都能做到,她連趙三都能製服,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遲遲等不到楊春喜的聲音,劉莉冷聲道:“楊春喜,問你話呢。”

楊春喜收回思緒,平靜地說:“沒有。”

劉莉愣住了,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瞎說。”劉金蘭跳出來,拉住楊春喜的手:“楊春喜,你彆怕她,她打你還砸你的琴,我們大家可都看見了,我們都能給你作證,有劉團長給你做主,你有什麼委屈儘管說。”

楊春喜深吸一口氣:“我沒有委屈,張若琪沒打過我。”

劉金蘭:“你那琴,弦都斷了,你還替她掩飾什麼!劉團長就在這,你有什麼好怕她的

。”

楊春喜搖搖頭:“琴弦是我練的時候繃斷的,跟張若琪沒關係。”

劉金蘭都快氣瘋了,她想不通楊春喜怎麼了。

劉莉窩了一肚子的火,葉婷婷不會對她撒謊,楊春喜死咬著不承認,讓她的臉麵往哪擱,她把桌子砸得“砰砰”直響:“楊春喜!撒謊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以為這番警告會讓楊春喜說出實話,卻是讓楊春喜更加下定了決心要瞞下來,不光因為張若琪知道了她和陸鋒的事情。

剛才劉團長叫葉婷婷出去楊春喜是知道的,她心裡很清楚,肯定是葉婷婷跟劉團長說了什麼,劉團長要給葉婷婷撐腰,要拿她和張若琪的過節做文章。

她如果承認了,劉團長對付張若琪,以張若琪的性格必然要攪得文工團天翻地覆,到那時候她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肯定會被一腳踢開。

隻有死咬住不鬆口,才能保住她自己。

自從進文工團以來,楊春喜一直在做葉婷婷劉林蘭的跟班狗,今天忽然清醒了一回,無論劉莉姑侄如何恐嚇、警告,就是不承認。

劉莉氣炸了,摔門而出,當天晚上開了一場會,拍著桌子當場發飆:“查!給我一個一個查,打人、砸琴,這麼惡劣的事情,我就不信能一口說沒了,文工團絕對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

整個走廊都回蕩著劉莉的氣急敗壞的嘶吼聲,會議室鴉雀無聲,沒人敢說話。

劉莉的話就像一根根針,紮在謝羿琛的身上。謝羿琛眼尾微挑,溫潤的眼眸染上一絲冷氣,他的手心靜靜地躺著一支鋼筆,抬眼看著劉莉說:“劉團長,當事人都說沒有的事,你為什麼非揪住不放?”

劉莉一愣:“謝乾事,你是在質疑我嗎?”

謝羿琛轉著手裡的筆,眸光愈冷:“是。”

宋凱低著頭,這也是他想說的話,但他沒有說。

劉莉炸了。自從她當上文工團團長,從來沒有人對自己的決議說過一個不字。謝羿琛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當麵忤逆自己。

“謝營長,請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首都軍區你是營長,在這兒,你是我的手下,你來文工團是來掛職養傷的,不是來對我的工作指手畫腳的!”

謝羿琛蓋上鋼筆帽,裝進口

袋,語氣沉穩:“我清楚。”

“給我查!”

自然是查不出來的,無論誰來查誰來問,楊春喜就一句話,張若琪沒打她,也沒砸她的琴。

劉金蘭再言之鑿鑿地說確有其事,當事人不申訴,光憑她的一麵之詞是定不了罪的,當天在場的其他人見楊春喜都為張若琪開脫,都不願得罪人,紛紛推說自己不在場沒看見不知道。

劉莉姑侄這一場鬨劇,被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談,傳遍了軍區大院。

周倩的準婆婆喊趙潔去家裡縫結婚的被子,閒聊時也當笑話議論起來。

“你說說劉金蘭乾的事,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麼?老話說養女像姑姑,這可一點都不假,瞧瞧劉金蘭那樣子,跟當年的劉莉不相上下,小小年紀不學好,她以後談對象啊就得找不認識的,認識的誰敢要她當兒媳婦?”

“就是,你說劉參謀多好一個人,怎麼攤上一家子女人都是事兒精,妹妹不結婚當狐狸精,女兒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相,老婆更不是省油的燈。”

“三個女人一台戲,劉參謀長家天天唱大戲,難怪下了班也不往家走。”

“像劉參謀長家這種情況也少見,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家裡沒了女人也不成,你家老宋給你說沒說,軍區新調來的許政委,才三十剛過,相貌堂堂,年輕有為。老婆死了八年了,一直再沒找,這麼些年一個人帶著個十三歲的孩子,也是不容易。”

“一個男人,又當爹又當媽的,確實不容易。”

“我們家老徐前兩天還跟我說起,我聽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想給介紹一個。”

趙潔:“那正好啊,前麵樓上住著的那個,就當老師那個小顧,她男人出車禍沒了快兩年了吧。”

徐廣媽搖搖頭:“人家三十剛過,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年紀輕輕就當上政委了,眼光高著呢,要找長得漂亮的,恐怕看不上小顧。”

趙潔:“那就得去文工團找了,男人啊,甭管官多大,都那麼膚淺,長得漂亮頂什麼用,會過日子才是正經的,你瞧瞧文工團那些個小姑娘,一天天花枝招展的,哪像會過日子的?”

她其實就是隨口一說,在她們這個年紀的人看來,文工團的女兵都不正經,

說的完全是心裡話,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周倩也是文工團的。

正想著怎麼把話圓回來,徐廣媽倒是主動說起彆的事情來。隻不過低頭走針時,眼底的神色不怎麼好看。

劉莉在文工團鬨了個笑話,聽說都氣病住院了,一出院就找王隊長,把比賽期間文工團的下午排練又加上了,之前挪到晚上的排練也沒取消,一時間怨聲載道。

這麼多年她在文工團說一不二,一個跟頭載在張若琪手上,還有謝羿琛,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讓自己下不來台,劉莉能不氣麼,她拿謝羿琛沒辦法,卻能對付張若琪。

她這樣安排,張若琪單獨練習的時間就很少了,張若琪就算有本事把節目排出來,也得需要時間練吧,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文工團是她劉莉說了算。

張若琪前幾天偷懶,本來打算這幾天好好加練,劉莉這麼一搞,她知道是衝她來的。她隻能在集體排練後單獨練,連續好幾天午飯都不吃,午休也沒睡。

禮拜天休息,她從早上進練功房一直練到下午兩點,練功服後背濕了一大片,她回宿舍換衣服,打算隨便吃點東西接著練。

謝羿琛站在宿舍門口,聽五連長說著什麼,眼眸一掃,就看見她從林蔭道上緩緩走來。

早上下雨了,天氣更冷,林蔭道上刮著風,梧桐樹葉上的水滴被吹落,風吹在後背上汗濕的地方,又冷又冰。

秋天來了啊,張若琪裹緊了毛衣,加快了步伐。

快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她看到了他。謝羿琛靠在一顆梧桐樹上,手上夾著一支煙,已經吸了一半,察覺到她走近,他轉頭看向他、

張若琪第一次見他抽煙,他穿著作訓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半截筆直有力的胳膊,裡麵是一件迷彩服,領口上方喉結滾動。

“小琪琪,回來啦!”五連長笑著打招呼。

籃球小組賽上五連長對她印象特彆深刻,張若琪性格爽朗,一來二去兩人就熟悉了。

張若琪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我找謝營長說點事。”

張若琪哦了一聲:“你彆叫我小琪琪,一身的雞皮疙瘩。”

五連長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們不都叫你琪琪麼?”

“你把‘小’字去

了。”

五連長:“加上小才能顯示出你比我年紀小。”

張若琪:“那你還不如叫我‘小張’呢。”

“行吧,小張張!”

張若琪:……

跟你說話真費勁。

五連長:“小張張,午飯吃了沒?”

“沒呢。”張若琪身一身疲憊,不想再跟他聊了,抬腳就要上樓。

“等等。”謝羿琛叫住她,張若琪回頭。

謝羿琛把煙頭往樹乾上一按掐滅,丟進垃圾箱,走了過去,男人步伐隨意卻沉穩,身姿高拔,溫潤無雙。他走到她身邊,張若琪的鼻腔內湧入淡淡的煙草氣息。

“你先去,我帶她去吃點東西。”

五連長:“行吧,你記著一會過來。”

臨走前一臉老謀深算憋著壞笑,他看著張若琪:“再見了,小張張。”

謝羿琛看著她,目光沉沉,帶著淺笑:“走吧。”

風越刮越大,練功服後背濕的地方像冬天晾在外麵被凍住的床單,又冷又硬,最近超負荷的訓練,張若琪瘦了幾斤,她抱著胳膊,整個人看上去像紙片一樣單薄。

謝羿琛微微偏頭,看著她的側臉,脫下作訓服外套,搭在她的肩上。

後背忽然一暖,冰冷的風被擋在作訓服外,張若琪被他的整個氣息包圍,謝羿琛的手指從她的側臉擦過,她聞到了淡淡的煙草味,令人迷醉。

炊事班已經熄火了,謝羿琛借來鑰匙,從灶台摸出來兩個饅頭,一點鹹菜。

張若琪吃飯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

“謝乾事,五連長找你做什麼?”要了一口饅頭,她問。

謝羿琛就坐在她對麵,食堂本來就暗,被他高大的身影一擋,投下一大片暗影,他眼眸帶笑,神態溫柔:“去靶場,打槍。”

327團的兵都想一睹神槍手的風采,陸鐸也約過謝羿琛幾回,都沒有合適的時間,今天不用練籃球,他答應五連長去靶場。

她哦了一聲,神色淡了下去。打槍,對她來說太遙遠了,就像他們兩個不在同一個世界裡一樣。

她的世界隻有不停的排練和舞台,而他的舞台,是槍林彈雨的戰場。他本不屬於這裡,再有幾個月,他就會回到他的戰場,而她,還不知道要在這裡蹉跎歲月到什麼時候。

直到此刻她才發

覺,自從來到這裡,謝羿琛居然是陪伴她時間最長的人。

頭頂忽然一重,謝羿琛的手心覆在她的頭發上,他笑著,輕聲問:“你想一起去嗎?”

張若琪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去嗎?”

她從來都沒摸過槍,對她來說,那是神聖又危險的東西。

“你自己去進不去。”謝羿琛收回手,眼眸更溫柔:“我帶你去,沒人敢攔你。”

張若琪眼神雀躍,很快又淡下來,劉莉給她的期限一天天在逼近,時間不多了,八十年代一周隻有禮拜天這一天休息的時間,她不想浪費。

她搖搖頭:“算了吧,我得去練功房。”

謝羿琛尊重她的每一個決定,隻是笑著說:“等你演完了,我帶你去。”

又說:“也彆太拚了,身體要緊。”

張若琪還是搖頭,目光倔強而又堅定:“不,以前我覺得無所謂,雖然我也很想借著培訓的機會去首都看看,那種想法卻沒有太強烈,但現在,我一定要保住名額。她想弄死我卻沒把我弄死,那我就往她的痛處戳,我偏不讓她如願。”

她有自己的主意,謝羿琛不會勉強她。

從食堂出來,謝羿琛出了文工團大門去327團了,張若琪回到宿舍,把濕了的練功服換下來丟進洗衣盆,喝了口熱水。

收發室的人在樓下喊:“張若琪,有人找。”

張若琪走出青灰色的水泥大樓,四下環顧一圈,沒有她認識的人,正要回去收發室問,一個小男孩從她身後跳出來。

“姐姐你好。”

小男孩十二三歲,長相帥氣,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張若琪問他:“你找我?”

他點點頭,做起了自我介紹:“姐姐,我叫許文濤,我那天在旱冰場看見你滑旱冰,老帥氣了,你能不能教教我?”

張若琪心生警惕:“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還有我住哪?”

許文濤一五一十回答:“我聽見你們一起的喊你的名字了,知道你住這是因為你回去的時候我一直跟著你們,看見你進了文工團,姐姐,我不是壞人,我家就住隔壁軍區大院。”

住軍區大院的,估計家裡有人在部隊上,她居然被一個小屁孩給跟蹤了。

張若琪沒空理他:“小朋友,作業

寫完了沒?趕緊回家寫作業去吧,彆一天到晚想著玩。”

許文濤:“我寫完了,我不是小朋友,我今年十三,上初中了。”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不過我真的沒空教你,姐姐很忙的。”

“我可以等你忙完了再來找你。”

張若琪:“姐姐永遠忙不完,你快回家去吧,你家人找不到你該著急了。”

許文濤忽然低下頭去,一臉的不高興:“家裡就我一個人,沒人找我。”

張若琪:“……”

她搞不懂他怎麼忽然就情緒低落了,她也沒說什麼重話吧,感覺跟被她欺負了似的。

宿舍樓前人來人往,不管張若琪怎麼打發許文濤就是不回去,除非答應教他,看著許文濤真誠的眼神,她有點動容,想了想答應了下來:“行,我答應教你,不過我這段時間挺忙的,等我忙完了再說,你回去先跟家人商量一下買雙輪滑鞋,旱冰場太亂了,我也不能經常帶你去。”

許文濤興高采烈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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