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石室居見聞(三)(2 / 2)

寂寂煙塵焚荊香 紫烽 5127 字 2個月前

兩法相鬥,路數詭異無比,黑白相纏,波震四穀,浪卷江沙,竟將囚禁段荊二人的小石室結界震破,門作石屑粉碎紛飛,已如半死之人的段荊二人便暴露在柳聞簫眼中。

那廂,童舒遙心中牢記著小荊的話,一刻也不敢懈怠,竟順利出了石洞跑到江邊,一路順暢無人阻攔,自然想不到是因為四個丫鬟都叫柳聞簫攔住了。行至江畔,一刻不敢歇息,一個猛子紮進了徹骨寒的江水中。

‘要深底的江水,水至清至寒最是好。’

童舒遙腦中淨是小荊的叮囑,隻是江中水寒,怎也不知什麼樣的水才是至清至寒,幸得她自小就是摸魚撈蝦慣了的,水性不錯,加上小荊授她的‘蒲草偷珠’,硬是在水流湍急的江中潛了幾回都沒事。

“阿嚏!”

第四次爬上岸,童舒遙終於在一陣冷風中凍得一哆嗦,然而在江底潛了幾回,卻好似真的有減輕那剔骨香的毒,雖仍是綿軟無力,但腹中卻不再如火燒一般灼痛了。童舒遙信心大增,正欲跳到江中再尋一次,誰知方才入水,登時‘轟’地一聲,如天雷劈山,江底掀起驚濤駭浪,雷電拍擊著江麵,江底魚蝦石草全亂作一鍋,眼前一麵渾濁灰暗起來,任憑童舒遙怎麼想小荊教她的甚麼‘寧息定神’也不管用了。

小人兒如魚蝦一般攪渾在一起,昏死之際,心想大抵是再也見不到小荊和段玉台,也沒能給他們帶極寒之水去,心中難受不已。

混沌黑暗中,眼前朦朦朧朧地有一個小光點,越來越明晰,眼前竟是初為乳兒時所見所聞。

慈母縫衣,慈父打魚,到了冬天,祖母便要藏一罐烈酒再祭桌的桌底,祖父總愛拿小魚苗逗她玩。轉眼間長到了三四歲,父母決定進城討生活,不曾想離彆那日竟是此生最後一次見麵。後來她也不哭鬨了,每天都去江邊等歸來的父母,等祖父的小漁船,學會了在江裡摸小魚小蝦,每到飯點,祖母在屋裡頭喚她就聽得到了,祖母總是喊:

“遙遙,看你爺爺回來沒有呀,吃飯了!”

她便也提著嗓子“誒”一聲,伸著脖子看江水有沒有歸來的小漁船。祖母的魚湯總是很鮮,熱騰騰的,童舒遙特彆想再喝一次。

再後來,便是段玉台帶著小荊來他們家借宿,段玉台對小荊很好,兩人雖然狼狽,卻斯文儒雅,祖母悄悄和她說,段玉台一定是喜歡小荊的,但是他們很懂禮數,因此不是壞人,所以才讓他們住進來。那是童舒遙第一次懵懂地了解男女間朦朧地那種互相珍惜的感覺,雖然她不太懂。次日淩晨,是童舒遙一生最陰暗的時刻。那些凶狠的水寇踹開了他們家的門,手上提了祖父血淋淋的腦袋,祖母隻是拚命地護住她,卻也被水寇狠打,恐懼和陰暗占據了她全部感情。

後來她甚麼都看不清了,她隻感到小荊用身體護住她,捂住了她的眼睛,她隻聽到段玉台和誰在廝殺,但是都漸漸模糊,漸漸遠去了。

那個光斑漸漸被江水的昏暗湮蝕,耳畔的一切漸漸不真實,隻餘下含渾的水聲。

——

“沒我允許就帶走人,在我這裡從未有這般規矩!”

殷四娘此刻已沒了先前的儀態體麵,發髻散落,雙手血汙,隻餘一張寫滿怒氣的嬌俏臉龐仍是乾淨如初,柳聞簫也沒好到哪裡去,早沒了少教主的氣派。兩人卻絲毫沒有停手交涉之意,寒光罡風在山石中漫卷,目及之處儘是一片狼藉。

小荊本和段玉台掙紮著還能對付,然而時間愈長,剔骨香的毒幾乎已經深入五臟六腑劉筋七脈之中,不大一會便半點氣力也沒有了,麵色慘白如屍,汙血臭泥沾身,形容淒慘不可述狀。

“柳聞簫!”小荊提了最後一口氣,嗓子眼乾如西北旱漠,每咬出一字,便如刀割喉,“我雖不知和你有什麼仇怨,但既然你要找的是我。”

“那我和你走便是,不要傷及無辜!”

“不可!”

“不可!”

段玉台和殷四娘幾乎是同時喊出來,殷四娘竟然更急了些:

“從未有人能從我這裡搶走一人!便是閻王來了,我也要在他生死簿上添一筆!”

聲嘶力竭之間,又是青黑兩團火猛地相撞,顯然兩人都拚了八成功力在裡頭,恐怕是要所有人同歸於儘。不曾想,殷四娘竟是這般偏執之人。

一瞬間,石洞中亮如白晝,小荊和段玉台本以為難逃一死,身體被一陣巨大熱浪掀起,離地三尺又狠狠摔落下去,小荊隻覺得全身骨頭碎了一般,真如案板上的豬肉被狠狠剁碎,段玉台更甚,牙關一送,又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