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所修是白溝屯附近有名的大財主,五十多年前,他爺爺便花了三萬多兩白銀,從時任白溝屯屯長的手中,購買了八百多畝良田。
是購買土地中最多的一戶。
依靠著白溝屯土地的收益,白家在其他州縣、軍屯乃至邢州府都有諸多產業,就財力而言,他在邢州足可以排進前十。
幸運的是,這家夥的宅院就在白溝屯附近,倒是不用費事尋找。
就這樣,周正帶著徐裴等幾人來到了白府門前。
昨天的事情早已傳開了,白所修雖不認為那個新上任的屯長敢找自己麻煩,但他還是做了些準備。
不僅將家丁全都召集到了宅院中,還親自坐鎮老宅。
所以,當看到周正等幾個軍卒來到白府門前的時候,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隨即便圍了上來。
“乾什麼的?”
為首的家丁死死的瞪著周正,像是一條黝黑的獵犬。
周正手持賬冊不急不緩道:“奉李相國之命,清點田畝,你們門前這八百畝良田,之前全都是白溝屯的土地。”
“如今我等要收回,你們今年收了這茬麥子便不要再種了,不然後果自負!”
家丁一聽仰天大笑:“哈!這八百畝良田是當年老爺花了三萬兩白銀買來的,你說收回便收回,憑什麼?”
“三萬兩白銀買來的?”周正挑眉問道:“可有憑證?若是有便拿出來,若是沒有,我現在就要收回這些土地。”
這話把家丁問愣了,他原以為周正會說交易無效之類的扯皮話,但他竟要起了憑證。
一時間,他也不知如何回話。
片刻後,家丁說道:“你等等,我去問問管家。”
回到屋內,白所修正淡定的飲著茶水,他已經做好準備了,若那些兵痞用強,大不了聯合所有的財主一起鬨事,反正他們人多,就是真打起來也不怕。
至於官府方麵,他也有些關係,最重要的是,那個新任屯長已經把邢州知府得罪了,就算鬨到知府衙門,他也不怕。
就在這時,管家走了進來道:“老爺,那些兵痞來收地了!”
“哦?他們要打架?”白所修抿了一口茶水。
管家搖了搖頭道:“沒有,他們隻是找咱索要購買土地的憑證,說若沒有憑證就要收回這些土地。”
白所修一聽笑了:“嗬嗬嗬,當年老子花了三萬兩白銀,白紙黑字買下來的,他想要憑證,那便讓他看看!再告訴他,周圍的財主們都是這麼買下來的,個個都有憑證,要地可以,拿銀子來!”
管家聞言點頭道:“好,我這就讓他看看去!”
“慢著!”白所修似是想起什麼,又突然將管家叫住。
“老爺,還有什麼事?”管家道。
白所修拿著茶盞的蓋子道:“給他看的時候,可要小心些,彆讓他給撕了!”
“好好好!”管家連連點頭。
然而白所修還是不放心,他將茶盞放下道:“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
很快,白所修便拿著當初購買田畝的憑證走出了家門,他輕蔑的朝著周正等人掃了一眼,說道:“哪個是主事的?”
“我!”周正上前。
白所修陰陽怪氣道:“當初我是真金白銀從你們白溝屯買的土地,怎麼,現在不認賬了?”
周正不卑不亢道:“若是買了,請拿出憑證,若是沒買,土地我自當收回!”
白所修眉頭一皺,說道:“若是我拿出憑證,這地是不是就不收回了?”
周正笑了笑道:“那也要看看憑證上是怎麼寫的。”
白所修緊皺著眉頭眼珠子不停的轉動,思慮片刻後,他沉聲道:“拿憑證來。”
管家隨即將憑證遞上。
因為年代久遠,紙張已經泛黃,但看上去卻十分平整,並沒有蟲蛀返潮的跡象,顯然保存的十分得當。
白所修接過憑證,隨即便舉到了周正麵前道:“憑證在此,看看吧!”
憑證上寫著某年某月某日,白溝屯以三萬兩的價格,將這裡的八百畝良田售賣給了白玉成。
售賣人寫的是顧亨,估計就是白溝屯的屯長了。
看完憑證之後,周正臉上有些失望,他說道;“竟還真有憑證,既然如此,那勞煩再幫我寫個條子,我也好拿回去向相國大人交差。”
“什麼條子?”白所修挑眉。
周正拿出紙筆道:“簡單,按著你那張來寫。”
“那年那月那日,誰將多少田畝賣給了你的誰,再簽上你的大名,按上手印便可。”
白所修此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看了看手中的售賣契約,又看了看周正,皺眉道:“我有契約在此,何故還要多寫一份?”
周正笑道:“那我若是拿著閣下的契約,去找李相國交差,您怕是不會答應吧。”
這契約可是白所修的命根子,他自然不會答應,看看周正,再看看手中的契約,白所修說道:“我若是寫了,今後你們便不會再來找麻煩?”
“這個要看李相國的意思。”周正並未答應,而是將事情推到了李文綱的身上。
白所修略有些生氣道:“哼,沒有準話,不寫!”
周正聞言收斂了笑容,他冷聲道:“不寫?嗬,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便當沒看到這東西,你這宅院占的也是我白溝屯的地吧,下午我便帶人來先拆了你這宅院!到時候你想寫也沒機會了!”
“你不讓我交差,那你也彆想好過!走!”
說罷,周正便要帶人離去。
白所修想了想,覺得寫這玩意似乎也沒什麼損失,反正他的契約上就是這麼寫的。
於是,就在周正幾人就要離去之際,他突然道:“等等!我問你,其他人也全都要寫嗎?”
周正回頭道:“當然,寫了這東西,我等便能向李相國交差,他老人家,也能上報朝廷,追究那些貪官汙吏的罪名。”
“有他們頂罪,你們的田地,說不定就不會收回了。”
“不過,你要是不寫,我們沒法交差,便隻能將這土地收回了,不然對不上賬目,這黑鍋就要落到我們的頭上。”
聽周正這麼說,白所修一番猶豫之後,說道:“拿紙筆來,我寫!”
很快,新的票據便書寫完成。
周正接過票據,吹了吹上麵的墨跡,笑道:“好了,有了這東西,我們便能交差了,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