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許百戶再也忍不住了,他怒斥道:“和我們一樣?憑什麼?我們是大乾的子民,他們是北燕的子民,是亡國奴,憑什麼能和我們一樣?我們不服!”
其他幾名百戶同樣附和道:“就是,若是收留他們,讓他們為我們當牛做馬,賞他們口吃的倒也無妨!”
“可現在,這些人毫無功績,僅看他們可憐,難道就要給他們土地,供他們吃喝嗎?”
幾人一鼓動,其他被周正處置的士兵們也紛紛吆喝著反對了起來。
若非這些人身上都帶傷,十有八九都已經鬨起事來了。
而一旁那些北燕的百姓,也全都看了過來,包括正在記錄的慕燕然。
看著眼前這一片嘈雜,周正的眼中滿是陰寒。
他本不想殺人立威,但看這情況,自己越是縱容,這些人便越是起勁。
閉上雙眼,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周正又將心中的殺念抹了去。
不管怎麼說,殺人都不是最好的管理方法,就像後世黑心工廠的各種罰款規則一樣,簡單粗暴,卻容易讓工人們離心離德。
真正好的管理方法,永遠都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要收斂屠刀。
再睜開雙眼,周正眼中的殺意和怒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睿智和冷靜。
他平靜的說道:“你們說他們不配成為白溝屯的軍戶?”
許百戶注意到了周正眼神的變化,那種獨屬於上位者和勝利者的平靜,讓他感覺到心中有些發虛,但話已經說出去了,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對!他們是一群亡國奴,隻配當牛做馬!”
周正冷笑一聲道:“你的意思是,所有北燕的人,都隻配做牛馬?”
此時,許百戶已經意識到周正或許在給他挖坑了,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坑在哪裡,於是便繼續硬著頭皮道:“對,現在北燕已經亡國,亡國奴,便隻配做牛馬!”
“那北燕國的子嗣呢?”周正嚴厲追問。
“父母且為牛馬,子嗣自然也是牛馬!”許百戶道。
“你們也都這樣認為是嗎?”周正又看向其他人,此時他的語氣平靜了許多。
那些跟隨許百戶鬨事的人們,一番猶豫之後,最終也點頭道:“對,我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聽到這話,周正笑了,他對著南方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哼,據我所知,現任虎威將軍,江南道總兵便是燕人的降將,你們是不是也認為他是牛馬?”
此話一出,許百戶等人瞬間瞠目結舌。
周正眨了眨眼又道:“除此之外,北燕也曾和我大乾有過姻親關係,甚至還有北燕國的公主派往我大乾和親,並誕下皇子。”
“你們是不是……嗯?”
這次,周正沒再說下去。
許百戶等人聞言臉都綠了,他們哪裡還敢接茬,趕忙跪地磕頭道:“屬下知錯!屯長大人饒命!”
一旁,那些燕人聽到周正的話後,則開始紛紛叫好。
周正並未理會他們,而是接著對許百戶等人訓話道:“不管他們之前屬於大乾,還是屬於北燕,隻要真心為我大乾出力,便是我大乾的功臣,我大乾便會有所賞賜!”
“與之相反,若是吃著我大乾的飯,卻在砸我大乾的鍋,處處和我大乾朝廷作對,那便是叛逆,我大乾便要剁了那些人的腦袋!”
“許百戶,你說對不對啊!”
許百戶哪裡還敢反對,他連忙點頭道:“對對對,屯長大人所言極是!我等……我等定會為朝廷出力,聽您調遣!”
聽到這話,周正冷哼一聲道:“許百戶,這是你第三次同我作對了,我初任屯長本不想動刀兵,可你若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死,那就彆怪我軍法無情了!”
許百戶聞言噤若寒蟬,屁都不敢再放一個了。
收拾完這些人,周正扭頭又看向那些燕人,他沉聲道:“諸位,我剛才說的你們也都聽到了。”
“我之所以收納你們,是想要收你們當軍屯兵的,所謂的軍屯兵就是平時種地當農戶,戰時打仗當士兵!”
“說實話,這活計在大周算不上什麼好,甚至可以說是最差的,但對現在的你們來說,卻能保住性命,今後若是立了軍功,也能受封賞。”
“願意留下的,便留在這,不願意留下,或者自己有更好出路的,吃完了飯即刻離去。”
“明日清晨,我會在此點名,留下的便是兵,今後受軍規約束,走的就當我發善心請你們喝了碗粥。”
對於這些國破家亡的燕人而言,彆說是軍屯兵,就是真正讓他們當牛做馬,隻要能活命,他們也會立刻答應下來。
所以,這些燕人齊聲道。
“大人,我們願意留下來!”
“對,我們願意留下來!”
“大人今日讓我們吃上了飽飯,恩同再造,我們當然要以命相報,今後我們就跟著大人了,刀山火海絕不後退!”
“對!刀山火海,絕不後退!”
聽著這震耳欲聾的呼喊聲,許百戶等人徹底傻眼了,之前他還想著要串聯軍屯內的一些人,搞非暴力不合作,以逼迫周正就範。
但現在人家眨眼間便又拉過來這麼多青壯人丁,哪怕白溝屯剩下的二百人全都和他串聯也不會再有半點用處了!
他和蔣百戶幾人對視一眼後,最終選擇了默默隱到黑暗之中。
周正也並未離去,而是和慕燕然留在此地登記姓名,同時,他也拿出了軍屯賬冊開始規劃給這些人的土地。
忙活了整整一夜,當天光放亮的時候,周正再次擂動戰鼓。
和上次不同,當戰鼓響起之後,所有的士兵第一時間便向著校場跑來,無一人再缺席。
而當看到軍營內那些衣衫襤褸的燕人之後,士兵們明顯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連薑武也湊了上來問道:“這些燕人是怎麼回事?”
周正解釋道:“我打算收納這些燕人充實一下白溝屯的人數!”
聽到這話,薑武臉色大變,他說道:“這些燕人怕是有四五百人,若全部收編了,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大乾軍卒的人數都要多,若這些人有所異心,那豈不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