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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剛才隻是和辜宗主隨便聊了聊,正好聊到了你小時候,他便給我看了看你母親的樣子,你彆誤會。”

自從跟辜平談完話,雲玉塵便有些異常,雖然他平常也是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樣子,但是今天就是和往常不太一樣,宣靈不太會察言觀色,都感覺出來了。

其實裝傻充愣混過去會少很多麻煩,但宣靈還是開了這個口。

殿內長明燭燃燒著,發出輕微的劈啪聲,暈出一片黃澄澄的光。

雲玉塵長睫微垂,冷峭俊秀的一張臉似乎都被這暖融融的光線柔和許多,他抿了抿唇,突兀地道:“我小時候……很無聊,沒什麼有趣的,隻有修煉。”

宣靈眨了眨眼,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臉,道:“哪裡無聊?我覺得你很厲害,正是因為你修煉刻苦,所以才十八歲就突破了元嬰境。”

雲玉塵聲音平靜,好似說的不是自己:“我從小便沒有父母,是師尊一手把我帶大、教我修煉的,他告訴我,隻要努力修煉,就能得道飛升,見到我母親。”

宣靈微微一怔。

他心道:沒想到辜平也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實際上,不管是魔族,還是半人半魔,曆史上,都從未有過飛升的例子,可以說,隻要體內流著魔族的血,不管修煉到如何地步,都無緣飛升了。

但是宣靈杏眼一彎,勾起嘴角道:“你母親很厲害,你是她的孩子,肯定也能飛升的,到時候就能見到你母親了。”

卻聽雲玉塵聲音淡淡道:“不,我這輩子都無法飛升了。”

他篤定的語氣讓宣靈心頭一跳,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莫非……雲玉塵真的知道了,自己有魔族血脈?

他僵硬笑了笑,試探道:“你現在才二十多歲,就已突破了化神境,有什麼不可能的?”

雲玉塵垂著眼,沒有回答。

在他沉默的這段時間,宣靈腦海裡閃過不下一百種猜測,最懷疑的還是他和辜平的談話被雲玉塵聽到了。

他連怎麼解決都想好了,辜平不是愛抹人記憶嗎,原主小時候和薛鳴軒偶遇一次的記憶都被他抹了,乾脆把雲玉塵的也抹了算了!

正胡思亂想著,雲玉塵淡聲開口:“我道心不穩,生了心魔,恐怕之後很難再在修為上有所精進,即便僥幸到了大乘期,也渡不了天劫,更不用說飛升了。”

宣靈猛然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雲玉塵還沒有發現自己的魔族血脈!

他眉眼放鬆道:“害,原來是心魔呀,多大點兒事,我還以為……”

“你說什麼??心魔!!???”

宣靈驟然回過神,一骨碌從他腿上爬起,一臉驚駭,說話都結巴了:“什、什麼時候的事,是誰!??你因為誰產生的心魔,我怎麼不知道!???”

原著中確實有這個情節,雲玉塵遲鈍地察覺到自己對白漣的心意,滋生心魔,最後因為嫉妒白漣和其他幾位主角攻的互動,以及在心魔的拱火和魔族血脈加持下,徹徹底底變成了瘋批——

可是劇情線不是都被他弄崩了嗎,雲玉塵怎麼還是產生心魔了!???

宣靈就差揪著雲玉塵的領子逼問了:“是誰!?你快說是誰啊!???”

係統突然冒出,涼涼道:“你又發什麼瘋?雲玉塵為誰產生的心魔很重要嗎?你都馬上要跑路了,還管這些做什麼?”

宣靈似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話,還眼巴巴地等著雲玉塵的答案。

雲玉塵漆黑的眸子抬起,盯著他半晌,直到把宣靈盯得起了一身的寒毛,快要撐不住時,才吐出一個字:

“你。”

“哐當——”

宣靈後退的動作太猛烈,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片刻,他虛弱地在腦海裡道:“統,你說得對,雲玉塵為誰產生的心魔一點都不重要……”

係統:“?你禮貌嗎?剛才還無視我,現在知道我說得對了?我看你待會兒怎麼收場。”

收場,哈哈哈,收個毛線的場,要不是雲玉塵坐在靠近殿門的位置,宣靈能當場直接跑路。

不怪宣靈沒出息,心魔這個事兒吧,真的很難說。

通常心魔的滋生,都是因為強烈的欲念,這個欲念,倒是有很多種,但是不管是在原著中,還是在現在這個語境下,都明晃晃地指向唯一一種。

雖然很不想麵對,但,雲玉塵現在大概相當於在對他……表白。

還是被他逼出來的。

表麵上:我因為你滋生了心魔。

實際上:我對你產生了欲念。

嘶……

就,怎麼看怎麼不太對。

宣靈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想破了頭,也沒想出來要怎麼糊弄過去眼下這一關。

突然,麵前無聲襲下一片黑影,雲玉塵走近,淡聲道:“地上涼。”

然後打橫將他抱起,放到了床上。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方才的事,道:“師尊先前吩咐的事還有些沒處理完,我先去處理,你好好休息。”

撒謊。

宣靈心道:方才來找他的時候,明明說都處理完了的。

雲玉塵說完,轉身便走,宣靈心裡沒來由地一陣不安,還是忍不住輕輕拽了拽他的一片衣角。

但這次雲玉塵沒有為這微弱的力道而停留,徑直離開了,那片衣角也輕而易舉地從宣靈手中脫落。

宣靈愣愣看著雲玉塵離開的背影,竟無端想起了大婚那日,對方也是這麼毫不留情地離開的。

就這樣呆坐了好一會兒,突然宣靈就泄了氣,歪倒回床鋪裡,撈過薄被,把自己卷了進去,悶在被子裡連聲歎氣。

“唉、唉……”

係統最看不慣他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道:“你歎什麼氣,他都沒想刁難你,什麼也沒問就走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宣靈憋得慌,從被子裡鑽出個頭,兩眼空空地盯著正殿的橫梁,語氣虛弱道:“你懂什麼……”

係統見四下無人,乾脆變成小妖獸的樣子,囂張跋扈地踩到宣靈身上,道:

“藥也送了,英雄也當了,不該問的都讓你從辜平口中挖出來了,說吧,接下來你還打算整什麼幺蛾子?”

“我可提醒你,快到原著中界壁打開的時間了,原著裡你這個小炮灰,就是被魔族殺死在了這一天。”

宣靈毫不客氣地擼了一把小獸毛茸茸的腦袋,總算恢複了點人氣,不再一臉萎靡。

他思索片刻,道:“你沒發現,我們一直說的‘原著’,很奇怪嗎?”

“原著裡,白漣和幾個主角攻青梅竹馬,幾個主角攻也都對他愛得要死要活,而原主就是一個戲份寥寥的惡毒炮灰,在原著劇情裡,很快就下線了,關於他的過往,壓根兒沒有提到。”

係統撓了撓頭,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宣靈搖了搖頭,道:“原本我以為,我從陸仁嘴裡套到的話就是事實,而且所有人好像也都是這麼以為的,包括蒼衡等一眾長老,我還記得蒼衡一開始對我的態度就很差,但是這和鏡陣裡的幻境,以及辜平的說辭根本不一樣。”

“在幻境和辜平的說法裡,我……原主分明才是那個‘青梅竹馬’,雖然幻境裡白漣也出現了,在最後一場,雲玉塵把我當成魔族,想要……殺了我的那場幻境裡,他和另外幾人一副相當熟稔的樣子,為了幫雲玉塵‘殺’了我,他還把我推到了溪水裡,但他那一連串的舉動很古怪,就像……就像他知道那個魔族是我,故意要借雲玉塵的手殺了我一樣……”

係統被繞暈了,乾脆問:“那你認為誰是真的?”

宣靈猶豫一瞬,很快堅定道:“彆的不說,鏡陣裡的幻境景象肯定是真的。”

“人可能會說謊,記憶也有可能被篡改,但是鏡陣之所以有一個‘鏡’字,就是因為它像一麵鏡子,真實地再現陣眼的過往,如果它也不可信,那我也不知道該信誰了。”

說著,因為躺著的緣故,他懷裡咕嚕嚕滾出什麼東西。

宣靈隨手一拿,放到麵前一瞧,“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是方才他走之前,辜平塞給他的東西,他沒細看,隨手便塞到了懷中,現在一看,竟是一個不足他巴掌一半大的小乾坤袋。

他瞧著眼熟,緊接著猛地一拍腦袋:“這不是幻境裡辜平給原主的那個嗎?不出意外,裡麵放的應該都是原主小時候的玩具來著?”

他打開小乾坤袋,迅速把裡麵的東西倒在了床上,定睛一瞧,道了一聲“果然”。

係統方才被他起身的動作掀下了床,撲騰了半天才操控著短短的四肢爬回床上,剛想發怒,便被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吸引去了全部注意。

宣靈道:“統,我猜得應該沒錯,辜平給我的這個乾坤袋就是證據,他說的應該都是真的……”

半天沒人回應,宣靈轉頭一瞧,一眼就看見,係統爪子裡抱著什麼東西,就要下嘴啃。

一雙無情鐵手迅速把係統和“食物”扒拉開,宣靈擰著眉,道:“就一會兒沒看著,你又亂吃什麼呢?”

他視線微微一轉,終於看清手裡那個差點葬送於係統口中的倒黴玩意兒,登時愣在原地。

那是一個金燦燦,看上去就奢侈無比的金色發冠。

好眼熟……

宣靈:“……”

這好像是薛鳴軒的東西。

他想起來,在幻境裡,薛鳴軒用這頂發冠威脅他第二天見麵,但他被辜平抹去了記憶,完全忘了赴約,以至於小少宗主在雨中站著,白白等了他一整天……

原來,上次分彆前,薛鳴軒對他說的“彆忘了你欠我的東西”,就是這個金冠啊……

他當時還吐槽對方看他的表情像青樓女子看負心漢呢。

嗯……

雖然小少宗主不算青樓女子,但他……不對,應當是原主,怎麼不算個負心漢呢?

宣靈冷汗都下來了。

好好好,欠債喜加一。

他跑路之前,一定要找個機會把這東西給還回去。

不過,這頂金冠,也間接證明了,幻境裡發生的事是真實的。

宣靈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

係統沒了食物,不滿地拍了宣靈一爪子。

宣靈壓根兒沒把它這不痛不癢的威脅當回事兒,把它攏到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撓著它的下巴,總結道:“所以,當務之急,是找到白漣當麵對峙,從他嘴裡撬出真相。”

係統被他摸得舒服,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懶洋洋道:“你就直說你現在還不想走唄?”

宣靈:“……”

他小臉一垮,道:“我這是為了正事,又不是為了私情。”

係統“謔”了一聲,“您還有私情呢?終於承認了?”

宣靈忍無可忍,伸出手指惡狠狠彈了一下他的腦袋。

彈完,他迅速麵不改色地轉移話題,道:

“對了,雖然原著不太可信,但有些地方說得還是挺準確的,比如碧血草,就是我在原著裡看到才知道的。”

“我方才想起來,原著裡也還提到過,辜平是在人魔大戰中隕落的,但也隻是寥寥幾句帶過,你知不知道具體情況?”

即使他對辜平有諸多不滿,可也不能否認,對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局考慮。雖然當年雲溪設下了界壁,可若沒有辜平的苦心維持,人界未必能和平二十多年。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辜平能好好活著,至少,滄瀾宗不會像原著裡那樣沒落了……

雖然係統化形以後,經常炸毛,看著凶巴巴,但實際上還是個傻的。

被彈了腦袋,它正要發火,結果宣靈三言兩語就把它帶歪了,它道:“唔,我看看……”

過了片刻,係統遲疑道:“他好像……是被墮魔後的雲玉塵親手殺死的。”

宣靈怔了怔,登時腦海中一片清明。

辜平深謀遠慮,未必沒有算過自己的結局。

要是被他算到,自己一手養大的徒弟,不僅帶來了第二次人魔大戰,甚至還在戰爭中親手殺死了他,那他看待雲玦如洪水猛獸,連雲玉塵有一點墮魔的苗頭都要掐斷,倒是也可以理解了。

揉了揉眉心,宣靈強行讓自己不要多想,原著劇情早就崩了,具體什麼情況,還要等他找到白漣再說。

今天一天確實經曆了夠多的,宣靈躺上床,打算好好睡一覺,結果翻來覆去,愣是沒有一點睡意。

他忍無可忍,翻身下床,一把將係統塞進懷裡,決定跟從心意,道:“算了,睡不著,雲玉塵在哪裡,你帶我去找他。”

係統探了探,道:“他現在就在正殿附近的竹林裡。”

頓了頓,它又道:“你現在最好先彆過去,我看著他情況不太對,而且剛剛他走之前說什麼你忘了?你現在去找他,總不能是要答應他吧?”

宣靈壓根沒聽進去係統的提醒,心道:果然,還說有什麼職務沒處理完,都是騙他的。

他顧不得披上外袍,隻著單衣便匆匆跑了出去。

等跑到竹林,宣靈險些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本茂密的竹林,竹子倒了一地,隻剩一片光禿禿的空地,這些倒地的竹子,斷口整齊,一看就是被人一劍劈開的。

至於是誰劈的……

宣靈看向站在空地中央,背對著他,以劍撐地,渾身散發著冷氣的雲玉塵,不知為何,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壯著膽子,緩緩靠近對方,輕輕拍了拍肩,道:“你怎麼了……”

“砰——”

話音剛落,宣靈整個人便被粗暴地壓上了附近的一棵參天翠竹。

竹子被震得抖了抖,飄下兩片翠綠的竹葉,其中一片顫顫巍巍地落在了宣靈發間。

雖然那一下動作格外暴戾,但宣靈竟意外地沒什麼痛感,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差點撞上竹子的一瞬間,雲玉塵伸手墊了一下他的背。

他下意識抬頭,一眼望進雲玉塵的黑沉中泛著血絲的通紅雙眼,險些以為雲玦又出來了。

雲玉塵這狀態顯然不對,宣靈心知說多錯多,索性先不開口。

雲玉塵盯了他片刻,緊攥著他的手卸了力氣,伸手摘下他發間竹葉,好一會兒才低啞著聲音道:“對不起。”

他是想走的,因為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又做出什麼不可控的舉動——

但宣靈小心翼翼拉住了他的手。

那隻手剛剛墊在他背後,撞在竹子上,冷白的骨節擦破了皮,溢出星星點點的血跡。

看著就疼。

宣靈抿了抿唇,握著那隻修長如玉、冷得不似活人的手,睫毛顫了顫,緊張的大腦宕機,沒來由冒出一句:“你想不想……渡點靈力?”

第57章 親吻

雲玉塵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很想。

他一手墊著宣靈瘦薄的脊背,一手握著他的腰,不聲不響地欺壓而下。

宣靈抵在竹子上,比雲玉塵矮出小半個頭的距離,乖乖吊著他的脖頸,濃長烏黑的眼睫毛在唇瓣相貼的一刹那顫了顫,宛如翩翩振翅的蝴蝶。

沒有靈力相通,這個吻背離了初衷,但宣靈和雲玉塵都沒有提起。

一吻畢,宣靈簡直快化成一灘水了,渾身上下一副沒骨頭的樣子,全憑雲玉塵摟著他,不然準要跌坐在地上。

夜晚風涼,宣靈隻著單衣,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雲玉塵蹙了下眉,很快從乾坤袋裡取出一件月白色鶴氅,靈力催熱給宣靈披上,低聲道:“對不起,剛才……有些失控,沒注意。”

宣靈縮在暖乎乎的衣物裡,泛著薄霧的杏眼似嗔似怒地睨他一眼,道:

“你一天要和我說幾句對不起?你沒說煩我都聽煩了,而且我感覺你比我冷多了,剛才……渡靈力的時候,隔著一層單衣,我都快被你的手冰死了。”

說完,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純粹是接了個吻,半點靈力沒渡,頓時臉頰一紅,心虛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的人。

孰料,雲玉塵一傾身,將他整個人打橫抱起,摟入懷中,道:“現在呢?”

他也用靈力把自己渾身上下都催暖了,宣靈拋掉方才的心虛,下巴搭在他肩頭,兩手環著他的脖子,像隻懶洋洋的小貓,窩在他懷裡,得寸進尺道:“暖和多了,以後都要這樣聽到了沒?不然不許碰我。”

雲玉塵似乎低低笑了一聲,道:“好。”

他抱著宣靈往正殿走,步伐平穩,懷抱又溫暖,宣靈本來就困,這下更是撐不住,在他懷裡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之間,他似乎聽見雲玉塵很輕的一聲:“我還以為你不喜歡。”

“嗯?”宣靈下意識迷糊應道:“不喜歡什麼?”

雲玉塵低低道:“今天師尊跟你說起雙修的事,你很排斥,所以我以為……你不喜歡。”

“……不喜歡雙修,也不喜歡我。”

不知道為什麼,宣靈莫名覺得他說這話的語氣裡……夾雜著一絲委屈。

他腦袋靠在雲玉塵的胸膛前,能聽到堅實有力的心跳,隻不過對方在說出這句話以後,心跳莫名快了不少,震得他耳朵癢癢的。

宣靈就算是睡意再濃,此時也醒了大半,臉頰耳朵都紅得像要滴血。

唯一慶幸的就是,雲玉塵看不到他的臉。

他想了想,裝作還昏睡的樣子,咕咕噥噥說了一句話,聲如蚊蚋:“沒有……不喜歡。”

聲音太小,雲玉塵可能沒有聽清,抱著他走到床邊,一邊要將他放下,一邊語調上揚地“嗯?”了一聲。

就快要落到床上了。

宣靈閉著眼,咬了下唇,心一橫,勾住雲玉塵的脖子,附在他耳邊又輕又快地說了一句:“沒有不喜歡!”

隨後便迅速地在床上一滾,把自己全身都藏進了被子裡。

……心跳得好快。

原來剛剛不僅是雲玉塵,就連他也是。

宣靈捂著心口,整個人都燒成了紅色,就連係統憂愁地在他腦海裡連聲歎了好幾口氣,也分毫沒有影響到他。

身邊的床褥微微下陷,被子掀開,宣靈被拉入一個暖洋洋的懷抱裡,他想掙脫,卻又被拉了回去。

在外不苟言笑的高冷仙君貼在他耳側,語氣帶著從未有過的笑意,溫柔道:“要不要渡靈力……不帶靈力的那種?”

第58章 魔魂絲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宣靈一醒來,麵對的就是係統的狂轟濫炸。

“要不要渡靈力,不帶靈力的那種?”

係統陰陽怪氣的話語陰魂不散地回響在腦海裡,宣靈用枕頭蒙住耳朵,痛苦地閉上眼,有氣無力道:“好係統,你彆念了……”

係統冷笑一聲,道:“我偏要念,你倆昨天親一晚上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嘴被膠水黏上了似的,當初信誓旦旦不走攻略要跑路的是誰,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宣靈弱弱反駁:“也沒有一個晚上吧!後來我不是撐不住睡了嗎?”

係統咄咄逼人:“你睡了,他又沒睡!”

宣靈:“……”

他更痛苦了,臉蒙在枕頭裡,念念有詞道:“完了,我不乾淨了,都是雲玉塵害的……”

係統“哼”了一聲,道:“我看你也挺配合的,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動心了?”

這個問題直中要害,宣靈扔了枕頭,仰麵躺在床上,兩眼無神,開始思考人生。

他現在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情,可能動心了,但是他真的喜歡雲玉塵嗎?

喜歡到可以無視之後的劇情線,不跑路了,一直待在雲玉塵身邊?

……好像,也沒有。

尤其是在很多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的情況下。

宣靈心裡一直有個疙瘩,他和原主又不是一個人,他清楚那些過往回憶裡的都不是他,但是雲玉塵又不知道,肯定是把他們兩個看成了一個人。

對方之前也沒和他說過心魔的事,大概率,心魔是最近才滋生的,或許,是因為鏡陣中的那些回憶,又或許,是因為雲玉塵對辜平說的“夢到了很多過去發生的事”,是這些讓他產生了心魔。

但不管是哪一種,無一例外,原因都不是他,而是原主。

這麼想著,宣靈的血一點點涼了下來,頭一次後悔昨天的衝動。

……他現在覺得自己像鳩占鵲巢的壞人。

小臉一垮,宣靈神色懨懨,對係統道:“算了,先彆說這個了,不重要,還是正事要緊。”

係統還想再追問,但察覺到宣靈情緒低落,便自覺地閉上了嘴。

宣靈換好衣服,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麼正事,但是他還沒忘記之前懷疑過的沐風,不知道醒了沒,便打算趁著這個時間去探探對方。

誰知,剛到宗門醫館,便看見門口圍滿了烏泱烏泱的弟子,更準確來說是……傷員。

宣靈眼尖地瞄見陸仁,對方拄著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醫館裡走,他追上去,稀奇道:“這是怎麼了,昨天魔族攻上門來你們都還好好的,怎麼今天一眼望去都快把老弱病殘湊齊了?”

陸仁臉上頂著兩個烏青的黑眼圈,格外醒目,有氣無力地看了一眼宣靈,道:“我真羨慕你,你不知道,今天還沒到卯時,我們好些弟子剛剛寫完蒼衡長老布下的反思,就被雲師兄召集起來,開始緊急訓練,先是繞著主峰跑了一百圈,又要我們一對一對打,驢也不帶這麼使喚的。”

“這不,好多弟子都受了點傷,像我這種摔了膝蓋崴個腳什麼的還算好的,還有的比試中不注意被對手打傷的,那才叫一個慘,不過醫館這回也是下了血本,丹藥不要命地給,所以這些傷好的也很快,我們上午受傷的,下午好了就要回去訓練。”

反思……

宣靈昨晚完全把這玩意忘在了一邊,連忙道:“蒼衡長老收反思了嗎?我還沒寫呢,他不會又把我痛罵了一頓吧!?”

陸仁頓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沒寫?沒交的弟子一共就三個,個個被蒼衡長老叫到麵前狠批了一頓,有一個膽小點兒的,當場就哭了,我沒聽到蒼衡長老說你啊。”

宣靈頓時反應過來,大概是雲玉塵幫他寫的。

他簡直要佩服對方了,昨天和他……完以後,還能一個人寫兩個人的反思,緊接著又帶著弟子們去訓練,這人不需要休息的嗎?

他拍了拍陸仁的肩,從乾坤袋裡掏出一瓶丹藥遞給他,轉移話題道:“可能是他忘了吧。諾,這個給你,吃了應該好得快點兒,你在這排隊,還不知道要等到幾時。”

誰知,陸仁猛地倒退幾步,一臉堅定地拒絕了:“彆給我!”

宣靈:“?”

“又不是毒藥,你退那麼後乾什麼?”

陸仁一臉警惕,道:“你不會是雲師兄派過來的臥底吧,我才不告訴你。”

宣靈白了白眼,轉眼又笑眯眯道:“本來我確實還不想知道,你這麼警惕,那我就必須知道了!”

他捏了捏拳,一臉“溫和”,道:“你說還是不說?”

陸仁瞬間慫了,垂頭喪氣道:“唉,說了你彆罵我啊。昨天不止我們,其他幾個宗門也遭受到了魔族侵襲,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宗門的側重點不同,像我們和正陽宗,戰鬥力比較強,赤霄宗戰鬥力雖較我們弱一些,但情報關係網強大,且富得流油,地勢易守難攻,天機宗主打陣法符籙,神夢宗主修丹術,因此昨天神夢宗受到的損傷最大,聽說白漣仙君在昨日一戰中,不僅受了傷還失蹤了,不知是不是被魔族擄走了,總之生死未卜。”

“現在長老們的意思是,把我們這些宗的弟子勻一勻,互相調去一些人手,各自發揮長處,下一次魔族進攻,就不會像這一次那麼狼狽了,但是我們這幾個宗,平常本來就關係不大好,互相看不順眼,眼下這種危急時刻,誰想去彆的宗呢?所以我們都故意拖著病不去治,既是不想訓練,也是想不被分到彆的宗去。”

白漣失蹤了?

宣靈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道:“沒事,我不罵你,這也是人之常情,這藥你還是收著,說不定後期會有用。”

陸仁頓時感動稀裡嘩啦,撲上來扒著宣靈鬼哭狼嚎道:“嗚嗚嗚宣師兄沒想到你還是有點人性的嗚嗚嗚嗚……”

孰料,剛哭完,就聽宣靈冷酷道:“但是拖著病不去訓練確實不行,趕緊的,把藥吃了,我監督你。”

鬼哭狼嚎聲戛然而止,陸仁在宣靈的威脅下,一臉哀怨地吃完了藥。

宣靈乾坤袋裡的都是從前辜平給他的好東西,陸仁吃完藥沒多久,就活蹦亂跳地一點事兒也沒有了,被宣靈趕去了訓練場。

料理完他,宣靈又把磨磨蹭蹭躲著的其他弟子也照樣趕走了。

原先看書的時候不覺得,現在身臨其境,宣靈徹底感受到界壁打開或是第二次人魔大戰爆發的下場,不怪辜平心狠,對激發了魔族血脈的雲玉塵下了死手。

原著裡,經此一役後,修真界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二的人口,滄瀾宗內,最後可能連一百名弟子都沒剩下,也許,他唯一相熟的陸仁,也死在了這場戰役中……

長老們,包括雲玉塵,現在突然加緊訓練,也是希望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儘量增強弟子們的自保能力。

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宣靈方才才會出手把這些弟子趕回去。

他邁步進入醫館,其他弟子走後,醫館內頓時空蕩蕩的,除了幾個雜役弟子,就隻剩下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沐風。

宣靈隨口叫住一個醫館弟子,問道:“你們沐師兄到現在都還沒醒嗎?”

那弟子也是一臉愁容,道:“是啊,蒼衡長老特地吩咐我丹藥隨便用,但多不管少靈丹妙藥下去,沐師兄都沒醒,明明傷口都愈合了,也沒什麼內傷……”

宣靈皺了皺眉,走到昏迷的沐風身邊,端詳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問題,正待走時,係統突然提醒道:“宿主,你看他太陽穴旁邊。”

宣靈順著看去,仔細凝了凝,才發現沐風太陽穴邊有一根極細極細的黑色絲線,和頭發混在一起,很容易忽略,但細看就能發現這根黑線直接穿進了太陽穴裡。

宣靈心念一動,伸手捏住那根絲線往外抽,很快,抽出了長長一根,等這根絲線被儘數抽出,轉瞬便化成一團黑色霧氣,消失不見。

再探沐風的鼻息,宣靈一驚:“死了?”

係統道:“是,也不是。這東西叫魔魂絲,上麵附著一縷魔魂。估計這人早就已經死了,之前都是魔魂在操控,維持著生命力。你剛才把魔魂絲抽出來,魔魂自動回歸本體,這具屍身自然就沒呼吸了。”

宣靈頓時悚然道:“你的意思是,沐風早就死了,之前都是魔族假扮的?”

“沒錯。”

宣靈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魔族進攻的時機會那麼恰好,原來是有人通風報信。”

“但是我還是不明白,操控這具屍身的魔族到底是誰?為什麼特地編出一個謊來,就為了騙喻臨配合他去搶雲玉塵的乾坤袋?”

他揉了揉太陽穴,仍舊百思不得其解,便隻好暫且將乾坤袋的事放在一邊,凝重道:

“你說要不要把這件事彙報給蒼衡長老他們?畢竟涉及到魔族,還挺嚴重的,而且說不定宗門裡還有其他這樣的分身。”

係統道:“可以是可以,但你沒辦法解釋,你為什麼知道魔魂絲這種東西,上次你說心頭血,蒼衡就懷疑你了。”

也是。

宣靈頓覺頭疼,隻好道:“那算了,我還是先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身上有這個東西吧。”

彆還沒到界壁打開,他先給當成魔族臥底抓起來了。

臨走前,宣靈沒忘一邊說著“得罪得罪”,一邊給沐風的屍身裡注入了點靈力,吊著他的呼吸。一是覺得他剛一來,人就斷了氣,不好解釋,二也是想把這具屍身給保存好,興許上麵還留下了什麼有關那位魔族的線索。

之後幾天,宣靈成日在滄瀾宗上亂晃,尤其是訓練場,晃得尤其多。

他猜測,魔族應該也不會大膽到在長老中安插分身,所以藏在弟子間的可能性比較大,訓練場上正好聚集了眾多弟子,方便他看。

不過宣靈一連看了好幾日,也沒有找到第二根魔魂絲了,稍微放鬆了口氣,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弟子們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這天,他剛巡視完,正準備走呢,就聽見幾個弟子窩在一邊竊竊私語。

弟子A:“嘖嘖嘖,宣師兄也太愛雲師兄了吧,雲師兄因為要帶我們訓練,所以才日日都來訓練場,宣師兄既不用教我們,也不用訓練,還天天來訓練場,到底是為了誰我不說。”

弟子B:“就是就是,不過你們沒發現,最近雲師兄和宣師兄之間氛圍怪怪的嗎,明明同在一個訓練場,卻恨不得站成兩條對角線,連句話也不說,他們倆是不是鬨矛盾了?”

弟子C:“你還是觀察得不夠仔細,你下次再仔細看看,就會發現,他倆雖然不說話,甚至不對視,但是專挑對方不注意的時候偷看過去,尤其雲師兄看宣師兄,那眼神,嘖嘖嘖,拉絲了都,你敢信,我們一向冷若冰霜的雲師兄竟然能露出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

幾人沒注意到,一道纖瘦的身影逐漸逼近他們。

“砰”的一聲,宣靈一人一腳,把三人踹了個四腳朝天,皮笑肉不笑道:“一人繞主峰跑一百圈,不跑完不許吃飯。”

三位弟子爬起來剛要罵,一見是宣靈,頓時慫了,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連忙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步去了。

見三人都乖乖去跑了,宣靈揉了揉臊紅的臉,一邊轉身,一邊嘟嘟囔囔道:“現在的小弟子,真是不學好,大戰都臨到眼前了,還關心這有的沒的……”

還有,他哪裡偷看雲玉塵了?不過是無意中瞟到了而已,簡直一派胡言!

邊走邊想,迎麵撞上一個堅實寬闊的胸膛,撞得宣靈眼冒金星,剛要遷怒,就聽見剛才話題正中心的人,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進懷裡,冷淡的聲線低低問:“撞得疼不疼?

不知為何,可能是被方才那弟子的話洗腦了,宣靈莫名其妙第一眼去看雲玉塵的眼睛。

果然,對方的視線緊緊鎖著他,一雙漆黑的眸子恍似一汪幽深潭水,細看之下,卻有情意緩緩流淌其中,如有實質。

宣靈被這一眼看得心尖酥麻,眼神飄忽不定,後退幾步,半天才清了清嗓子,小聲道:“不疼。”

又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這話一說出來,就連宣靈自己也覺得生疏得過了頭。

他這幾日刻意在躲雲玉塵,恰好對方也忙得腳不沾地,因此自那夜後,兩人竟然還沒麵對麵說過一句話。

今日好不容易對上了,宣靈還生疏得仿佛陌生人似的,倘若他要是雲玉塵,定然也會被自己這忽冷忽熱的態度給氣到。

但是雲玉塵卻絲毫沒有在意,低下頭仔細看了眼宣靈的臉,除了鼻尖撞得有些發紅外,確實沒有什麼大礙,便回歸正題,道:“你應該也聽說了,我們幾個宗要交換一些弟子,明日啟程去天機宗,你可要和我一道去?”

說完,見四下無人,凝了凝神,又低聲道:“白漣到時候也會過去。”

宣靈頓時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到腦後,驚道:“他不是受傷失蹤了嗎?”

雲玉塵道:“他私底下聯係了符兄,希望符兄暫時悄悄收留他。”

宣靈覺得奇怪:“他受傷了,不第一時間回去神夢宗,去找符敘乾什麼?”

雲玉塵道:“上次魔族入侵,神夢宗元氣大傷,還都以為白漣死在魔族手上了,他活著回去,怕是不太好解釋,而且,就算真回去了,隻怕是不能休息,還要處理一大堆堆積的事務。”

宣靈心道:怕不隻是這一點原因。

白漣選擇從符敘下手,應該也是覺得符敘心軟,更好刷好感值吧。

他點了點頭,道:“好,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雲玉塵微微頷首,道:“好,不過白漣十分謹慎,不想和我們撞上,所以等我們走了,他才會現身,到時候後我們易容成普通弟子的樣子,再將他拷問一番。”

見他用到“拷問”這個詞,宣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畢竟,原著裡他可是為了白漣要死要活的,現在話裡話外卻是冷酷無情的樣子,可見劇情線實在崩得離譜。

兩人定好時間,沒多耽誤,翌日,便帶領一眾被挑出來的弟子禦劍趕向天機宗。

天機宗地處北方極寒之地,常年積雪不化。

宣靈出門前已經換了稍厚些的衣物,等到了地方,還是覺得刺骨的冷。

他緊了緊緋色鶴氅,身旁的雲玉塵留意到,自然而然地牽住他的手,領著他往主殿走。

宣靈被他的手暖和地眯了眯眼,一時之間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偏頭悄聲問:“等會見了天機宗宗主,我要怎麼行禮?”

他在滄瀾宗放縱慣了,畢竟原本是個“癡傻”的,沒人會要求他行禮,後來不傻了,也沒人糾結這一點,他平常要麼瞎行一氣,要麼乾脆裝都懶得裝,但是現在畢竟是在人家地盤,麵子功夫總要做好。

雲玉塵道:“孟宗主為人直率,不拘小節,你平常在宗裡怎麼行,便怎麼行就好。”

宣靈“哦”了一聲。

然而不一會兒他就後悔了。

進了主殿,麵容肅穆、不怒自威的天機宗宗主端坐於宗主位上,身後跟著的一眾弟子都躬身行了大禮,就他和雲玉塵像兩根木頭似的杵在殿中央。

這……這不太禮貌吧?

宣靈跟個小鵪鶉似的,縮著肩膀,竭力縮小存在感,左瞄右瞄,想照葫蘆畫瓢一下,但是已經晚了,他隻好緊了緊和雲玉塵相握的那隻手,悄摸往他身邊靠了靠。

雲玉塵似乎也感受到了,牽著他往身後拉了拉,隻微微頷首,尊敬道:“晚輩見過孟宗主。”

宣靈貓在他身後,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兢兢業業地裝個人形擺件。

好一陣寂靜。

宣靈實在忍不住,疑惑地悄悄抬起眼,正對上孟宗主美豔淩人、氣勢威嚴的一雙鳳眼,對方柳眉緊蹙,死死盯著他,很是不悅的樣子。

宣靈嚇得小臉一白,猛地閉上眼睛,心裡一陣哀嚎:完了完了!他就說這樣不禮貌吧,等下肯定要批評他一頓了好丟臉啊啊啊啊啊——

“撲哧。”

一道響亮的笑聲劃破寂靜的主殿。

宣靈:“……?”

孟憐音捂著肚子笑得直打滾,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哎喲雲賢侄你這個小道侶也太不禁嚇了吧哈哈哈哈哈哈被我一瞪,小臉刷白哈哈哈哈哈!!!”

宣靈:“……”

不是,你禮貌嗎!?

第59章 爆發

孟憐音素來不正經,是五大宗主裡最大大咧咧的一個,半點沒有一宗之主的架子。

雲玉塵小時候沒少被她逗弄過,但是長大後,便不吃她這一套了,任憑孟憐音乾什麼,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麵癱臉。

久而久之,孟憐音嫌他無趣,也就不逗他玩了,誰知今日讓她看到了宣靈,“舊疾發作”,玩心漸起,又忍不住逗了逗他。

雲玉塵把宣靈擋在身後,淡聲道:“孟宗主,他膽子小,你就不要戲弄他了。”

宣靈瞅他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他心道: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雲玉塵這麼會睜著眼睛說瞎話?前幾天魔族攻上滄瀾宗時,他還在大殺四方呢,今天就膽子小,連戲弄都不能戲弄一下了?

但他樂得沒戳破,乖乖低下頭,扮演起“膽小”的小道侶的樣子。

孟憐音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淚,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寶貝你的小道侶了,我不逗他便是。”

雲玉塵道:“這次來,不僅是交換弟子,師尊還提前交代了幾件事讓我同孟宗主商議,情況緊急,容不得耽誤,還請孟宗主借一步說話。”

談起正事,孟憐音也嚴肅起來,頷了頷首,道:“好,那其他人先下去吧。”

雲玉塵轉頭看了眼宣靈,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聲道:“你先隨弟子們一道出去,玄霖他們應該也來了,你若無聊,便去找他們,等我談完後再去找你。”

宣靈乖乖應了聲,轉身出了主殿,剛好看到前來接應弟子的符敘。

不知為何,對方看起來比上次分彆時更顯得病弱蒼白了,身形也消瘦許多,他忍不住快步走到符敘身後,靜靜等了會兒,見他安排完弟子,才悄悄出聲道:“符公子,上次魔族進攻,你受傷了嗎?”

符敘轉身對上他擔憂的眼神,微微一怔,旋即溫柔一笑,道:“並無大礙,多謝宣公子關心。”

又見宣靈無意識地抖縮著肩膀,小臉凍得發白,便道:“先去我殿中坐坐吧,外麵冷,鳴軒他們也等在那裡。”

宣靈立馬小雞啄米式的點頭,一路跟著他,很快走到了一處僻靜清幽的小院子,遠遠地便聽見兩道熟悉的聲音互嗆。

薛鳴軒陰陽怪氣道:“好事都讓你做了,要不是那草藥隻有你們宗有,我早就給他了,等會見了他你少邀功賣慘,謝乾那小子也是死有餘辜……”

謝乾搖了搖折扇,哼笑一聲:“又不是你道侶,你急什麼?你才是要收斂點,注意分寸,少說不該說的。”

聽到腳步聲,二人回頭,見到宣靈,莫名齊齊噤了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宣靈耳朵敏銳得很,進門便擰著眉問:“謝乾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薛鳴軒瞪他一眼,嘟囔一句:“以前怎麼沒見你耳朵這麼靈光。”

又見他小臉嘴唇都冷得發白,不由分說把他拉到了身邊靠近暖爐的軟榻上,道:“就你這樣還突破了化神境呢?這麼點冷就把你凍成這樣,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宣靈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敷衍道:“好好好,你最厲害,所以謝乾為什麼死了?”

雖然謝乾不是個好東西,但是謝家不是還挺寶貝他的嗎?總不可能是在前幾天,魔族進攻的時候被魔族弄死了吧?

謝玄霖視線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宣靈被薛鳴軒攥過的那隻手腕,潔白瘦弱的腕間還殘留著幾抹刺眼的紅痕,他眼睛眯了眯,不鹹不淡道:“沒什麼,前兩天魔族進攻,他非要作死,攔不住。”

還真是被魔族弄死的?

怎麼感覺這說法這麼假呢?

像臨時編出來糊弄他的。

宣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真的?可是你們剛剛明明還說了什麼草藥的,難道是碧血草……”

“跟那個沒什麼關係!”

薛鳴軒強硬地打斷他,道:“你那麼關心謝乾乾什麼?今天我們主要來的目的還不是為了白漣?”

符敘適時道:“今早他用千裡傳音符告訴我,說是明晚才能到,還要麻煩你們多等一天了。”

宣靈立刻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道:“沒事,那我們今天就先假裝要走的樣子,再扮成弟子,守株待兔。”

他說著,忍不住看了三人一眼,心裡微微感歎,沒想到原著裡癡情的幾位主角攻,現在竟然聯合起來,要抓主角受?

不過也是,幾位主角攻也不是傻的,白漣為了在秘境中置他於死地,還連帶著坑害了幾位主角攻,也暴露出了太多疑點,一想到明天就能從他嘴裡撬出真相,宣靈隱隱卻生出幾分不安。

謹慎如白漣,真的是因為相信符敘,或者是想要從符敘身上刷取攻略值,才鋌而走險,私底下聯係了符敘的嗎?

會不會又是他設下的圈套?

不過他們五個一起,又是在天機宗,白漣還能動什麼手腳?

他想得出神,回過神來,才發現,室內不知何時一片寂靜,另外三人的眼神都跟盯犯人似的緊緊盯著他。

宣靈:“……?”

他一臉茫然地指了指自己,道:“……你們為什麼都看著我?”

符敘抿了下唇,淡淡笑了笑,打破寂靜,道:“沒事,就是想問問,宣公子要是恢複了記憶,要怎麼做?”

看來幾人已經下意識把記憶缺失的賬都算在了白漣頭上……倒是也沒冤枉他就是了。

見三人還是緊盯著自己不放,宣靈說話都忍不住磕巴,小聲道:“好、好像也沒什麼必須要做的吧,就、就把記憶找回來就好……”

他找白漣的目的不純,不僅是原主的記憶,更多還是想知道原著劇情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又不可能跟這幾人明說,隻能敷衍著應付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一出口,其他三人的麵色不約而同地都陰沉了下來,就連符敘也不例外。

怕這幾人再問出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宣靈想趕緊說點什麼轉移注意力,忙不迭拉住薛鳴軒的袖子,道:“對、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薛鳴軒一愣,一瞬間,他英氣俊俏的一張臉綻出一個冒著傻氣的笑容,眼睛如同小狗看到骨頭似的,晶亮亮的,映著一層光,偏偏他還使勁地往下壓著嘴角,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模樣十分滑稽,道:

“你要送我東西啊?本少宗主什麼好東西沒見過,還稀罕你送?”

“不過罷了罷了,既然你要送,我也不攔著,勉強給你個麵子,收下好了。”

另外兩人卻又是另一番臉色。

謝玄霖扇子不搖了,眼神晦暗地盯著宣靈往外掏東西的手,眉宇間好似攏著淡淡鬱氣,符敘也頭一回臉上沒了笑容,周身氣勢竟多出了幾分冷峻。

宣靈懶得搭理薛鳴軒,在小乾坤袋裡翻來覆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那頂發冠,掏出來,塞到了薛鳴軒手中,撇撇嘴,道:“你瞎想什麼呢,不是送,是還。”

“喏,小時候你讓我幫你保管的發冠,後來忘了還你的那個,你收好,咱倆以後就算兩清了,可彆再說我欠你東西了。”

薛鳴軒臉上的笑容驟然凝住了。

反應過來,他臉色倏然陰沉了下去,仿佛剛才那個一臉喜上眉梢的他是被奪舍了似的,眉眼間黑壓壓的透著陰冷,一句話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一字一頓道:

“你、再、說、一、遍?”

宣靈被他周圍的低氣壓嚇到,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又覺得莫名其妙,也火了,頂撞道:

“上次分開之前你還凶巴巴地跟我說,讓我彆忘了欠你的東西,現在我還給你,你為什麼又要生氣?真是少爺脾氣,搞不懂你。”

薛鳴軒腦袋“嗡”的一下,“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衣袖下雙拳緊握,哢哢作響,雙目通紅,似要噴火,脖頸上青筋暴起,一把將發冠奪過來摔到地上,怒道:

“我為什麼生氣!?憑什麼你說兩清就兩清,明明是你先親我的,也是你食了言,我等了你一天一夜,盼星星盼月亮,可你一直都不來,之後我又讓父親娘親把滄瀾宗上下翻了個底朝天,都找不到你的消息,現在我知道都是那姓辜的做的手腳,所以我原諒你了,但是你怎麼敢和我說兩清,我們倆兩清不了!”

宣靈吃軟不吃硬,越和他來硬的,他就越上火,因此也真的染上了幾分火氣,分毫不讓,道:“那我能怎麼辦,過去就過去了,又不能重新來過!”

薛鳴軒盯著宣靈因為生氣而漲紅的白皙臉蛋,突然臉色詭異地微微一紅,當即頭腦發熱,半跪在宣靈坐著的軟榻麵前,攥住他白皙纖細的手腕,語速飛快道:

“為什麼不可以重來?你和雲玉塵解除道侶關係不就好了?本來就不公平啊,明明是我先來的,如果不是姓辜的從中作梗,說不定、說不定你的道侶就是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喜……”

“鳴軒,慎言!”

“薛鳴軒你彆忘了身份!”

兩聲嗬斥,一前一後,來自臉色已然十分難看的符敘和謝玄霖。

薛鳴軒被打斷,又陰沉了臉,惡狠狠道:“你們倆裝什麼?尤其是你,謝玄霖,你自從知道了原本和他也連著姻緣線後,你敢說你沒有這麼想……”

“啪——”

一聲清脆的掌摑聲。

宣靈肩膀微微發著抖,腦海一片空白,直覺不能再讓薛鳴軒繼續說下去了,伸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這一掌是下了力氣的,薛鳴軒丁點兒反抗也沒有,俊俏又稚氣未脫的臉蛋被宣靈扇偏過去,很快浮起了淡淡紅印。

他偏著頭,愣愣捂著臉道:“……你打我?”

第60章 驚變

宣靈:“……”

他攥了攥發疼發麻的微紅手心,後知後覺的感到了害怕。

……他竟然把小少宗主給打了!?

就對方那個記仇的壞脾氣,估計不現場報複回來,之後能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宣靈不想在跑路之前還惹上大麻煩,於是動了動嘴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訥訥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生氣,就打回來吧……”

說完,他便緊緊閉上眼。

孰料,戰戰兢兢等了半天,沒等來臉上的疼痛,卻等來一聲壓抑的哽咽。

宣靈詫異地睜開眼,就看見薛鳴軒雙眼通紅,眼淚像決堤了一般,“吧嗒”一下從眼眶滾落,有幾滴甚至砸到了宣靈手背,滾燙灼人,逼得他忍不住蜷了下手指。

然後少宗主還一邊哭一邊罵罵咧咧,罵得毫無說服力:

“你這麼說是不是吃準了我不舍得打你?我父親娘親都沒打過我,你憑什麼打我?宣靈我恨死你了!”

謝玄霖額角突突地跳,咬牙切齒道:“薛鳴軒你丟不丟人,給我從宣靈身上起來!”

符敘乾脆冷臉轉過身去,不願再看。

宣靈也沒想到會麵對這種情況,人都傻了,呆呆坐在原地。

要是薛鳴軒氣得要和他打架,他還覺得好對付點兒,但是薛鳴軒哭了?

他還沒哭呢,薛鳴軒先哭了,這合理嗎!?

但宣靈拿哭的人最沒辦法了,而且畢竟是他把人打哭了,總要負責,就隻好任勞任怨地伸手,捧著薛鳴軒的臉,幫人擦眼淚,一邊擦,一邊放柔語氣道:

“行行行,討厭我就討厭我吧,我錯了,我不該打你,我是壞人,你彆哭了好不好?看起來這麼凶,還以為你要打我呢,怎麼還自己哭上啦?”

薛鳴軒也覺得丟臉,但他壓根兒控製不住,甚至宣靈一來安慰他,他還隱隱有哭得更凶的架勢了。

他彆扭偏過頭,凶巴巴道:“你打我!我不要你管!”

宣靈總覺得眼前這場麵很熟悉,像是他曾經也做過類似的事一般,但他沒多想,“嘖”了一聲,乾脆直接湊到薛鳴軒耳朵旁,輕語了兩句話。

——“薛鳴軒你是不是真男人?真男人從來不哭!”

——“雲玉塵就從來不哭,我哭了他還哄我,你……”

哽咽聲戛然而止。

薛鳴軒“蹭”地站起來,把宣靈嚇了一大跳,隻見他頭也不回,惡狠狠撂下一句:“你給我等著!”

然後狂奔而去,那背影竟有幾分狼狽逃竄的意思。

……得,大概是終於意識到丟臉了,打算找個地兒自個兒偷偷哭去了。

薛鳴軒走完沒多久,雲玉塵就來了。

宣靈看他劍是出鞘的,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問:“你遇上誰了?”

雲玉塵收劍入鞘,淡淡道:“薛鳴軒。不知為何蒙著麵,衝上來就和我打了一架,輸了便氣衝衝跑了。”

說完,沉吟片刻,又道:“他好像突破元嬰了?才十九歲,不錯。”

謝玄霖:“……”

符敘:“……”

宣靈:“……呃,是,哈哈你說得對……”

還好薛鳴軒沒聽到這句話,不然怕是要吐血三升。

謝玄霖扯著嘴角,笑了笑:“還是沒有雲兄你厲害,和宣公子不過二十一,便突破化神境了。”

雲玉塵道:“還是要感謝你贈予的碧血草,我聽說貴宗原本留著這株草,是為了給謝乾續命用的,他之前身中寒毒,隻有這草能解,隻是修為一直未到,才拖著,不知你用什麼說動了謝宗主,他才把碧血草給你,總之,多謝。”

宣靈微微一愣。

原來這草原本是給謝乾準備的,謝宗主一直偏愛謝乾,謝玄霖說動他,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他忍不住看了謝玄霖一眼,對方卻沒看他,眉毛一挑,淡然笑道:

“謝乾本來就是廢物,怕是一輩子也達不到能用這株草的修為,留給他也是浪費,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未來赤霄宗有難,滄瀾宗還能幫上一幫。”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宣靈也就不好追問下去,隻能閉了嘴。

符敘這時提醒道:“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先各自帶著交換的弟子離開,然後明日再偽裝成我宗弟子,和出門做任務的弟子一起回來,切記小心謹慎,鳴軒那邊我單獨去說。”

幾人點了點頭。

等到宣靈和雲玉塵易容,混在天機宗弟子隊伍中,重新回到天機宗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宣靈新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和之前沒什麼區彆,但是照鏡子的時候卻完全是另外一副樣子,相貌平平地丟進弟子堆裡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再看雲玉塵,也跟他差不多,這易容術好像隻能改變在彆人眼裡的模樣,不能真的改變樣子。

比如,雖然現在雲玉塵看上去和他一樣高了,身材也如出一轍的瘦削,但他悄悄傾過身去捏對方的手,卻還是比自己大得多,甚至能將他整隻手包起來。

雲玉塵無端被他捏了又捏,也不惱,眉眼泛起淡淡笑意,道:“怎麼了?”

“哎,前麵的,不好好訓練你摸我一下我摸一下乾什麼呢?盯你倆一上午了,一直卿卿我我的,再有下次,我可就彙報給符師兄了!”

因為偽裝成弟子,不能露餡,所以被迫來參加天機宗弟子訓練的宣靈:“……”

他小臉一垮,不情不願地站好,還不忘倒打一耙,小聲憤憤對雲玉塵道:“你彆打擾我訓練了,又害我被說!”

雲玉塵半點不生氣,背鍋背得無比自然,趁管事弟子不在看這邊,又拉過宣靈的手,塞給他一樣東西,低聲道:“給你這個,彆生我的氣。”

宣靈手一縮,打開掌心一看,是他早上跟著弟子們回來時,路過小攤販,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的糖。

他臉不爭氣地紅了個徹底。

……

入夜。

冷風陣陣,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天機宗的弟子們大都已經歇下了,宣靈鬼鬼祟祟潛伏在符敘的寢殿瓦簷上,躲在遮天蔽日的樹冠後,偷瞄下麵的兩人。

白漣,來了。

比起上一次在秘境入口處,白漣狼狽得多,一身雪白衣衫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還有幾處劃破的痕跡,身形纖細單薄,微微發著抖,一張柔美清麗的臉凍得發白,眼淚要落不落,聲音顫顫道:

“符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我無處可去,隻能來投奔你……”

哇。

宣靈情不自禁感歎了下,要不是他提前知道白漣乾了什麼壞事兒,恐怕真的會被對方這柔弱可憐的外表給騙過去。

其他幾人都守在下麵,等著見機將白漣控製住,隻有宣靈,沒人給他分配任務,都讓他好好躲著,好像完全忘了他是在場唯二突破化神境的人。

“”沒關係,應該的。”

符敘眉眼溫潤,聲音清淺和煦,對白漣道:“是不是很冷?辛苦你了,穿得這麼薄,來天機宗的一路上肯定很難熬。”

符敘從乾坤袋裡拿出一件月白色外衫,靠近白漣,給他披上後,卻沒有離開,而是維持著姿勢站在原地。

從宣靈的視角看過去,就像是符敘把白漣擁在了懷中一般。

白漣臉色微紅,一副含羞帶怯的樣子,輕聲細語道:“符公子,謝謝你。”

符敘微微一笑,道:“無事。”

下一秒,他忽地眼神一凝,搭在白漣肩頭的手陡然力氣加重,幾乎要將對方的肩膀捏碎,緊接著,其他幾人也迅速從隱蔽的角落裡現身,轉眼間將白漣用捆仙鎖捆了個結結實實。

成了!

宣靈眼睛一亮,飛身下了屋頂,直直落到白漣麵前,激動道:“不枉我們守株待兔這麼久,總算抓到你了!”

說完,他眉頭一皺,隱約察覺到一絲奇怪。

為什麼白漣好像完全不慌,還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

隻見白漣死死盯著他,臉上方才偽裝出來的脆弱神情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怨毒。

他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惡狠狠道:“都說了他們肯定是故意引我們上鉤的,你還非不信,讓我來刷這個攻略值,現在總該信了吧!”

“你們?”

謝玄霖雙眼微眯,道:“你還有同謀?攻略值是什麼意思?”

薛鳴軒乾脆將劍橫在白漣脖頸,皺眉道:“你在和誰說話?裝神弄鬼的!”

唯有宣靈反應過來,驚疑不定地看向白漣。

對方肯定是在和自己的係統對話,但是聽他的語氣,像是猜到這一趟不僅八成不會成功,還會被抓住,那他還故意上套,是有什麼目的?

雲玉塵將宣靈拉到身後,安撫地的

旋即轉頭盯著白漣,麵色冷沉道:“先不用管那麼多,把他關起來,用吐真術逼問便是。”

白漣頓時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神色扭曲,對空氣吼道:“你還在猶豫什麼!?都到了這種時候了你還想著攻略?他們要是對我用吐真術,我說了不該說的,咱們倆一塊完蛋!”

係統在他腦內冷聲道:“你發瘋也沒有用,能量不夠,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白漣稍稍冷靜下來,腦海裡瞬間閃過什麼,他連忙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道:

“對、對了!你之前不是為了淡化篡改他們的記憶,花了不少能量嗎,反正他們現在也幾乎什麼都知道了,你快把那部分能量收回,恢複記憶就恢複記憶吧,我要宣靈死!他就他*是個bug,說不定把他殺了,我們就能離開這個世界了……呃啊——”

薛鳴軒猛然掐住了他的脖頸,臉色難看得恐怖,怒道:“你敢!”

白漣被扼住了喉嚨,幾乎窒息,臉色漲得通紅,額頭青筋暴起:“嗬……嗬……快、快動手……快……”

倏然,風停了。

幾縷肉眼不可見的乳白色光線從幾人身上剝離而出,霎時間,四人怔在原地。

一個明亮的光球從白漣身上浮現,直逼向宣靈。

而宣靈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度可怕的事一般,瞳孔重重一縮,踉踉蹌蹌地往身後跌去。

他腦海裡,仿佛有一柄尖銳鋒利的刀在攪弄,又像是有一雙大掌,硬生生撕裂著他的神魂,勢要將他的神魂撕成碎片!

他想起來了!

那次被雲玉塵推進水裡後,他也見到了這個東西。

對方一遍遍試圖打碎他的神魂,可是無論怎麼做,卻都無法將他的神魂真正磨滅。

最後,就隻能隨便把他扔到了彆的世界,取代了一個被丟棄在大街上,剛剛凍死的孤兒,讓他自生自滅。

現在,對方是打算……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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