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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黑市

黑市遠比宣靈想象中大得多,而且魔來魔往、熙熙攘攘,堪比人界的佳節盛典。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在門口大鬨了一場的緣故,這樣魔擠魔的地方,卻唯獨宣靈和雲玦身邊空出來一大片。

所有魔族似乎都在有意識地避著他們兩個走,甚至還對雲玦投來異樣奇怪的目光。

因為光著腳,所以宣靈不太方便下地,最後還是由著雲玦抱著進黑市的。

鬥篷被重新穿戴好,隻不過這次沒戴兜帽,宣靈表麵上維持著一副還沒消氣、眼尾紅紅的清冷“小奴隸”的形象,背地裡卻忍不住悄悄附在雲玦耳邊問:

“我們這麼高調,剛剛在門口就吸引了一大片魔族的目光,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雲玦唇角微勾,道:“越高調他們反而越不會懷疑你,哪個‘通緝犯’敢像我們這麼大搖大擺的?而且我們還要在這片區域待上一段時間,有個‘響亮’的身份,我帶你出來行事才方便。”

彆的不說,就他們剛剛在門口的那一通拉扯,被那麼多路過的魔族都看到了,內容又足夠炸裂,相信不出幾天,“霸道魔族狂寵清冷小奴隸,當眾被其扇耳光不怒反爽,究竟是魔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就能“榮登”魔界八卦頭條——

到時候,還怕身份不夠響亮?

宣靈一想,是這麼回事兒,頓時眼睛一亮,連清冷人設也忘記維持了,摟住雲玦的脖頸,美滋滋地親了他一口:“那我以後豈不是能經常和你一起出來了,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雲玦眉梢一挑:“哪裡突然,我不是一直都對你好嗎?”

“才不是。”宣靈往他脖頸一埋,咕咕噥噥控訴道:“之前天天跑出去不帶我,回來也渾身是血,這次還出去了那麼多天,簡直不可原諒!”

“雖然是為了保護我,但我一點也不高興,你擔心我,難道我就不會擔心你嗎!你把我想成什麼壞人了?”

雲玦輕咳一聲,倒是罕見地沒和他頂嘴,心虛地轉移話題道:“那什麼,先看看有沒有賣紙筆的。”

紙筆在人界常見,但是對於魔族來說,卻是個稀罕物,隻有在黑市才能買到。

幾張紙,一支筆,可能比一個低階魅魔還要昂貴,而且非常容易引起魔族的注意。

畢竟,平常隻有城主及其手下才需要,並且有財力買這種東西。

不過,現在雲玦哪怕堂而皇之地去買,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頭上,問就是小情人生氣了,買點東西哄哄。

宣靈算是發現了,這個理由簡直不要太好用。

具體表現為,兩人剛進黑市沒多久,就有不少魔族商販自發地湧上來,把手上一些四處淘來的人族的物品奉到雲玦麵前。

但是,雲玦始終漫不經心的,不點頭,也不搖頭,最後,還是個頭腦機靈的魔族一拍腦袋,諂媚笑著對宣靈拍起了馬屁,道:

“小……仙君大人,我這兒的紙筆可是人界最好的,那些世家貴族交上來的貢品呢,但是再好,放在我這裡,或是賣給那些糙老爺們兒魔族也是浪費,隻有到了您手上,才能發揮出它的光彩啊!”

其他魔族商販頓時一臉不屑,心道:賣東西就賣東西,怎麼還對一個人族奴隸恭敬上了?簡直是魔族之恥!

然而下一秒,就見那“小奴隸”隻是矜持地微微點了點頭,方才無論其他魔族商販如何推銷都無動於衷的高大魔族,就勾起了一抹笑容,直接往那拍馬屁的魔族手裡放了幾塊魔晶,道:“全包下來吧。”

整塊的魔晶!

頃刻間,旁觀的魔族商販眼睛都直了!

要知道,魔界日常的流通貨幣是骨幣,畢竟,魔界最不缺的就是屍骨。

再貴重點的東西,也就用點碎魔晶就能買到。

哪怕在黑市,多的是昂貴禁品流通的地方,碎魔晶也很少被拿出來交換,更彆提整塊的魔晶了!

而且買的還是紙筆這種平常標價幾個骨幣都沒什麼魔願意買的“廢品”!

頓時,原本不屑的那些魔族也顧不上什麼恥辱不恥辱的了,全都蜂擁而上,用儘畢生拍馬屁的技術,跟宣靈推銷自己的商品:

“仙君大人,我這裡是人族納貢上來的衣裳,據說是什麼雪蠶絲製成的,在人界一件價值上千金呢!我們魔族都是粗人,哪有您金貴,您才配得上這衣裳,不貴不貴,這些都打包了,一塊魔晶就成!”

“仙君大人看看我!我這裡不僅有衣裳,還有各種珍貴飾品,好像是叫什麼翡翠瑪瑙的,那些王公貴族們交上來的時候可肉疼了,也隻要一塊魔晶就成!”

“你們都讓開,什麼垃圾破爛,幾塊石頭碎布也敢讓仙君大人賞臉?隻有我這從人界宗門裡搶來的法器才配得上仙君!”

……

不出一會兒,蜂擁而上的魔族就排成了長隊,一個個跟給皇帝進貢似的,依次把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呈上來讓宣靈過目。

宣靈一開始還能勉強維持矜持的人設,後來直接兩眼放光,能派上用場的都給包圓了。

畢竟不薅白不薅,魔族向來隻看重和本能欲.望——譬如食欲、性.欲、殺欲有關的東西。

也因而,黑市上能賣得高價的不外乎漂亮的性.奴和各種供淩虐取樂的劣等魔族。

像諸如修真界追求的靈丹法器之類,往往被魔族們嗤之以鼻。

而且,羊毛出在羊身上,雲玦那一乾坤袋魔晶,全都是從追殺他們的魔族身上撿來的,揮霍起來也毫不心疼。

最後,一通掃蕩下來,雲玦的錢袋隻受了點“皮外傷”,整個黑市倒是空蕩不少。

剩下最多的,反倒是平日裡最不愁賣得漂亮的低階魔族,和人族俘虜。

宣靈悄悄打量了一會兒那些被關在籠子裡的人族,發現他們身上穿著統一服飾,有男有女,一看就是哪個小宗門的弟子被一窩端了。

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宣靈“冷冷清清”地瞥了雲玦一眼,道:“放我下來,我要自己走。”

雲玦立馬會意,勾唇笑了笑,將宣靈抱到了一張鋪了獸皮的軟凳上。

剛好方才從魔族商販那裡買的東西派上了用場,他單膝跪地,從乾坤袋裡取出一雙黑色的長靴,十分自然地當著一眾魔族的麵,幫宣靈穿上了靴子。

圍觀魔族:“……”

嘶。

但凡這事兒發生在其他魔族身上,哪怕是高階魔族乃至城主大人,他們表麵上可能不會說什麼,但心底肯定是鄙夷的。

隻是,看眼前這位魔族大人這麼做,他們不僅不覺得恥辱,甚至還有種取而代之的衝動……

隻見雪白的小腿一點點被黑色長靴包裹,將原本的風景遮擋得嚴嚴實實。

“小仙君”扶著魔族的手臂站起來,興許是太久沒下地走路,微微晃了晃才站穩,似是有些不自在地攏了攏鬥篷。

畢竟是少年,原本被魔族抱在懷裡的時候,鬥篷尚且可以遮住全身,一站起來,原本按照普通女性魔族尺寸製作的鬥篷長度就有些不夠看了,隻堪堪夠到膝蓋上麵一些,倒是也能把那不正經的紗裙給完全擋住,但是……

雲玦之前在腿上麵留了不少痕跡,哪怕隻露出一小部分,也足夠這些魔族腦補了。

不過也沒有彆的辦法,經過剛剛的一番波折,宣靈臉皮已經變厚了一個程度。

他硬著頭皮忽略了這些魔族古怪的目光,徑直走到關著那幾名小宗門弟子的魔族商販麵前,清清冷冷道:“這些人,加在一起多少錢,我要了。”

第72章 救人

聞言,那魔族商販麵露猶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宣靈身後杵著的高大魔族,為難道:“這……”

他是方才少數幾個沒有向宣靈推銷自己商品的魔族之一。

倒不是不想,隻是他賣的全是人族性.奴,怎麼也不適合在這種時候拿出手。

因為這個,他剛剛還暗自懊惱了許久,現在好了,這位“小仙君”主動來找他買人,他卻不敢點頭。

孰料,高大魔族沉吟片刻,竟然同意了,道:“就按他說的做吧,正好,他還缺幾個人族奴仆。”

那魔族商販心裡一喜,像怕雲玦下一秒就反悔似的,立刻道:“好嘞!”

之後他連忙把那幾個小宗門弟子從籠子裡放出來,再將銬住這些弟子的鎖鏈一端和一個小錦囊畢恭畢敬地交到宣靈手上,道:

“仙君大人,這鎖鏈是用來封住這些人族的靈力的,這幾個人族可能鬨騰了,您千萬彆打開,否則他們跑了您不就虧了嗎……”

說完,他才注意到宣靈身上也銬著鎖鏈,從脖頸到手腕腳腕,和他販賣的這些奴隸沒什麼區彆,頓時一噎,尷尬地笑了笑,不敢再說一句話。

那幾個宗門弟子嘴被封著,顯然也是看出了宣靈同族的身份,瘋狂地掙紮著。

宣靈沒管,掂了掂手上那錦囊,打開一看,全是一種紅色的藥丸,散發著香甜膩人的味道,他皺了皺眉,問:“這裡麵是什麼?”

“這個……”那魔族商販訕訕笑了笑,心裡直罵自己蠢,怎麼順手就把這東西遞了過去,小心翼翼道:

“這是一種能把人族暫時轉化成魅魔的糖丸,被轉化的魅魔也會有魔尾和魔角,還有一些……其他的魅魔特質,就是副作用比較大,一般我們賣人族的時候,都會把這玩意兒當贈品送。”

他沒繼續說下去,但宣靈已然明白了這糖丸的用處,頓時無言。

這時,雲玦突然眉梢一挑,道:“這東西有沒有沒有副作用的版本?”

那魔族商販一愣,看了眼宣靈頭上的假魔角和身後的假魔尾,恍然大悟,心道:果然,就連這位魔族大人也好這一口。

便道:“這糖丸是加了些低階魅魔的血和一些魔草做成的,副作用其實也就是被轉化的人族在失去藥效後,會因為低階魅魔血雜質太多,與人族身體互斥,基本不靠糖丸續命的話,很快就死了。”

“想要沒有這些副作用,唯一的方法就是用高階魅魔的血,但是大人想必您也知道,魅魔這種魔族,天生就是劣等種,能修煉到高階的萬中無一,就算有,也很難取到他們的血……”

他話音一頓,明顯還有後續,雲玦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他便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

“倒是還有另一種方法,大人知道天魔一族吧?天魔一族是上古魔種,血液有淨化雜質的作用,要是弄到一滴,滴到糖丸裡,就沒有副作用了。不過,天魔族比高階魅魔更難找了,除了那兩位……算了算了,大人如果真的想要,我還是這兩天幫大人多多留意高階魅魔的消息吧。”

天魔血?眼前不就有現成的嗎。

宣靈微微挑眉,他大概知道雲玦是想乾什麼了。

過段時間,他們就要潛入那些重兵把守的城池內,宣靈身上沒有魔氣,在黑市這種地方能蒙混過關,到時候恐怕就不一定了。

不過如果這魅魔糖丸真的可以將他暫時轉化為魅魔,說不定可以逃過追查。

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淨化糖丸,雲玦立刻掏出幾塊魔晶遞給那魔族商販,道:“算了,太麻煩了,反正現在也能用,這種糖丸你身上還有多少?我都包下來了。”

“好嘞!”

其他魔族商販也一直關注這邊,聞言,頓時對宣靈投去同情的眼光,心裡暗道:

看來這位大人也沒多疼愛這位“小仙君”嘛,男魔就是男魔,再愛小情兒也不過是為了那檔子事,這“小仙君”無論多有骨氣,等吃了魅魔糖丸,還不是跟那些搖尾乞憐的魅魔一個樣了?

嘖嘖嘖,可憐,可憐呐!

買完魅魔糖丸後,宣靈和雲玦就帶著幾個宗門弟子走了。

一直走到魔跡罕至的地方,確定把之前那些魔族都甩掉了之後,宣靈才鬆了口氣,快速把那幾個小宗門弟子身上的鎖鏈以及禁製除去,道:“行了,你們快走吧,朝這個方向一直走,路上應該不會遇到多少魔族,我隻能幫你們到這裡了。”

誰知這幾位小弟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其中一個忍不住了,激憤道:“你這個叛徒!”

宣靈一驚,還以為他們是認出了自己的身份,結果緊跟著這名小弟子就道:“你身為修士,居然和魔族搞在一起,真是丟我們修士的臉!”

雲玦頓時臉色一沉,宣靈攔住他,似笑非笑道:“可是如果不是我這個‘叛徒’救了你們,你們指不定就要被哪個魔族買回去……你們知道那會是什麼下場嗎?”

那名弟子氣焰一弱,但仍是不忿道:“要是真那樣,我就一頭撞死,絕對不可能像你一樣,委身於魔族,你這和宣靈那個大叛徒有什麼區彆!!!”

宣靈就奇了,他還什麼都沒乾吧,怎麼這些修士一個比一個恨他,連大叛徒這種罪名都給他安排上了?

他道:“你們為什麼說他是叛徒,他好像也沒有幫著魔族乾什麼壞事吧?”

此話一出,那幾名弟子瞬間變了臉色,和宣靈對峙的那名弟子尤為激憤,怒道:

“沒有幫魔族乾什麼壞事!?你放屁!”

“你以為我們是怎麼被抓來的?還不是那個宣靈,率領著一批魔族到處對小宗門進行燒殺搶掠,我們宗主長老,還有好多師兄師姐,都被他殺了……”

那弟子兩眼通紅,顯然回憶到了傷心事,咬牙切齒道:

“還有那個滄瀾宗的前首席大弟子,也早就成了魔族的走狗,幫宣靈撐腰!!!如果讓我看到他們兩個,我一定要……”

宣靈眉頭一皺,抬手破了他和雲玦的易容,道:“你是說我嗎?”

那弟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呆愣愣地看著宣靈。

其他弟子也仿佛被定在了原地,眼中一瞬閃現的驚恐之色不似作偽。

宣靈一猜就知道是魔族搞的鬼,他道:“你說的那些事,我沒做過。”

看那幾名弟子都還沒從驚嚇中緩過來,宣靈又繼續道:“我們也沒有替魔族做事……”

“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剛才不會易容,還為了混進那個黑市整出那麼大陣仗,言儘於此,隨你們信不信。”

既然這幾人都說是親眼看到他殺了他們宗門的人了,那麼就算他解釋再多,他們也不會信的。

宣靈不想繼續跟這幾人浪費時間,轉頭看了眼雲玦,雲玦立刻會意,掏出一個乾坤袋,粗暴的扔到其中一名弟子手上,便沉著臉,拉著宣靈離開了。

剩下幾人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回神,打開了那個乾坤袋。

乾坤袋裡裝了不少東西,都是宣靈和雲玦方才掃蕩的丹藥法器之類。

宣靈看出他們修為低下,在靈氣淡薄的魔界寸步難行,就讓雲玦挑出來一部分方才買的東西給了他們。

有了這些,再加上方才宣靈指的路,這幾名弟子想要活著逃出魔界,應當不是問題。

盯著乾坤袋裡的物品,幾名弟子麵麵相覷,良久,才有個小弟子顫聲道:“難道他說得是真的,可是我親眼看見他殺了宗主,這張臉我絕對不會認錯……”

另一名看起來沉穩些的女弟子低聲道:“眼見不一定為實,剛剛他不也是易容了嗎?”

“先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不管是想報仇還是報恩,都得有命再說,我們走吧……”

……

“剛才要不是你攔著我,我怎麼也要讓他們吃點苦頭。”

山洞內,雲玦抱著臂,一臉不爽地看著宣靈。

宣靈終於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衣裳給脫下來,換成正常衣物,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才擰著眉道:“也不是他們的錯,那種情況下,誰都可能誤會……”

“魔族故意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人族對我們兩個的誤解加深,讓我們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最關鍵的是,我們還一點反抗的機會也沒有,隻能任由他們造謠……看來之後要加快進度了。”

雲玦神色自若地將他脫下來的紗衣收進了乾坤袋,隨即不要臉地摟他進懷裡,笑眯眯邀功道:

“當然,我今天這個方法不錯吧,不出意外,現在這附近的魔族應該都知道我們倆了,之後行動起來也更加方便,隻不過你以後可要好好扮演人設,彆露餡了。”

宣靈嘴角頓時抽了抽。

他懷疑雲玦有那種奇怪的嗜好。

彆的就不說了,方才他明明想自己穿鞋的,結果卻被雲玦硬搶過去幫他穿了,還一臉實打實的愉悅,看得他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既然方法有用,那宣靈也就不想管那麼多了。

他想了想,忽然唇角微翹,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衝雲玦勾了勾手指,道:“正事先放放,我今天犧牲了這麼多,你是不是應該補償補償我?”

雲玦一愣,一頭霧水,道:“你又有什麼壞主意了?”

每次宣靈想使壞,都是這種表情。

宣靈一噎,隨即整理好表情,對他微微一笑,道:

“你為什麼那麼警惕?我隻是有些好奇罷了,魔族不是都有角和尾巴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的?”

他語氣一轉,緊接著又含笑道:“正好現在有時間,你就給我看看吧~”

第73章 魅魔

回憶裡那次,就因為被宣靈摸了下角和尾巴,雲玦接下來幾天都魂不守舍的,可見這件事給他留下了多麼深刻的“陰影”。

因而這次,他一聽到宣靈妥協,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宣靈的要求。

他坐到了那塊雪白的獸皮毯子上,宣靈一臉神神秘秘的,跨坐在他腿上後,就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緊接著還嚴肅道:“沒有我的同意,不許掙脫哦。”

雲玦實在討厭這種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人的感覺,但又想到剛才答應了宣靈“任他處置”,隻好暫且忍耐。

他不忿道:“你到底想乾什麼,怎麼還神神秘秘的?”

宣靈沒搭理他。

一陣寂靜過後,雲玦都快按捺不住,想要掀開他的手了,忽然聽到一聲壓得極低的喘氣聲。

連帶著一句小小的抱怨:“怎麼這麼癢啊……”

雲玦實在忍不住,偏了偏頭,一邊道:“你怎麼了?”一邊伸手握上宣靈的腰。

隨即,他便像是被下了定身術似的,瞬間定在了原地。

掌下的肌膚沒有布料的阻隔,細膩光滑,手感甚佳,令人流連忘返。

雲玦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又急又躁地質問:“你是不是脫衣服了?為什麼不讓我看?”

宣靈隻感覺手心貼著的眼珠在劇烈地顫動甚至發燙,但雲玦沒有強行掙脫他,勉強還算聽話。

他看對方著急但又不敢反抗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軟聲道:“嗯……你再摸摸看呢……”

雲玦立馬火急火燎的上手了。

看不見東西,他隻能到處亂摸,又因為有了宣靈的準許,所以格外肆無忌憚。

常年握劍帶著些薄繭的手遊走在肌膚上,激得宣靈連連喘.息,整個人幾乎倒在他身上,化成了一灘水。

直到摸到一個冰涼細長的東西,雲玦的動作猝然一停。

“……”

他滯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的問:“這是什麼……?”

宣靈立即答道:“尾巴呀,剛長出來的……”

停頓一秒,他又循循善誘地問:“你就不想,用你的尾巴,纏一下我的尾巴嗎?”

“我聽說,在魔界,隻有夫妻才會這樣呢。”

雲玦:“……!”

……

五天後。

籠罩在南域蠻荒的烏濃雷雲終於散了。

玄陰城,城外。

數十名體型強壯高大的女性魔族來回巡邏著,領頭的高階魔族嚴肅道:“近日天有異象,各城池都開始強製戒嚴,今後一定要仔細排查城門的進出人員,上次那種疏忽千萬不能再出現了!”

“是!”

城門口早已排起了有序的長隊,等待檢查入城。

忽然,隊伍裡爆發了一陣騷動,頃刻間,排隊的魔族紛紛驚嚇著躲開,怯怯不安地往騷動中心看去。

“臭婊.子,還敢打我!一個魅魔還裝什麼裝,不就是給人艸的貨色嗎,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弄死!”

滿口汙言穢語的正是一名中階男性魔族,而他對麵,一名瘦弱的魅魔抱著一個不足四五歲的小孩瑟瑟發抖地跪坐在地上,看上去極為可憐。

但,會來投奔玄陰城的,幾乎不是弱小的女性魔族就是小孩子,而且魔族生性淡漠,因此,在場竟無一魔上前阻攔那名男性魔族,有的不忍地轉過了視線,有的則是事不關己地看著熱鬨。

“是誰,竟敢在玄陰城門口鬨事?”

一聲暴喝,先前那領頭的高階女性魔族率領著巡邏隊匆匆趕來,當即把那名魅魔和小孩護在了身後。

那男性魔族見狀,頓時啐了一口,惡聲惡氣道:“關你屁事?這還不是在玄陰城內吧,你們就開始管起來了?”

“要我說,你們這玄陰城裡,一堆老弱病殘,能苟活到現在,肯定是你們戎城主賣.身才得來的……”

“噗呲——”

一道寒光,那男性魔族的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他龐大的身軀“砰”的一聲倒下,頭顱自脖頸處光滑利落的斷口骨碌碌滾下,兩隻猩紅的眼睛依然睜著——好一個“死不瞑目”。

“又是焚焰城的,這個月第幾次了?他們城主打不過咱們城主,就知道逞嘴上威風,真是下作!”

“羅刹城的也一直看不慣咱們,聽說他們城主好幾次跟辛景大人提過,想要我們城的管理權,就他那一副恨不得死在床上的作風,可想而知,拿到了我們城的管理權會乾什麼!”

“行了,都彆說了。”

那高階女性魔族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冷聲吩咐道:“你們把這裡收拾乾淨,千萬彆讓那兩座城池的魔抓到把柄,再留幾個人安撫一下其他受驚的魔族,我去稟報戎城主。”

說完,她餘光掃見身後的兩人,麵色一緩,上前將人扶起,道:“你是不是受傷了?算了,你先和我一起進去吧。”

瘦弱的魅魔“害怕”地攏了攏身上的黑鬥篷,怯怯地“嗯”了一聲,隨即牽住一直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孩子的手,跟著她走進城內。

“這裡有一點骨幣,我有職務在身,不能陪同你一起找治療的地方了。不過你放心,進了我們玄陰城,剛剛那種事就不可能再發生了。等會你隨便找個人問路,她們會帶你過去的,我先走了。”

進城後,女性魔族遞給魅魔幾枚骨幣,撂下這句話後便匆匆走了。

一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儘頭,那瘦弱魅魔才牽著小孩在城內東拐西拐,找了一處隱秘角落,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後,才終於掀開鬥篷,一屁股坐在地上,鬆氣道:“嚇死我了,剛才我差點就忍不住動手了,沒想到因禍得福,躲過了檢查,不然還不知道會不會被查出來呢。”

此“魔”正是宣靈。

而一直被他牽著的小孩自不必說,就是雲玦。

三日前,兩人雙雙突破合體期,光是雷劫就扛了三天兩夜,渡完劫後,更是一刻都不敢耽誤,有驚無險地躲過追兵,連夜趕到了玄陰城。

雲玦自從被迫變成小孩後臉色就一直不太好,此刻更是黑到極點,陰惻惻道:“可惜了,讓他死得這麼乾脆,要不是顧忌著偽裝,我定讓他生不如死!”

這狠話放得霸氣,但是宣靈一看他那變小後肉嘟嘟的臉蛋,以及握得緊緊的小拳頭,頓時樂不可支,道:“就你現在這樣,怎麼讓他生不如死?”

玄陰城是魔界五大城池中最特殊的一座。

除了城主是個女性魔族以外,城內還隻收容女性魔族和小孩,以及一些弱小沒有殺傷力的男性魔族,就比如宣靈這樣的低階男性魅魔。

雲玦無法,隻能用特殊方法把自己縮成了小孩,就連魔力也受到了些許壓製。

他“哼”了一聲,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生硬地轉移道:“接下來我們就等到深夜,然後潛入城主府?”

宣靈道:“嗯,就這麼辦。”

“這個城倒是有意思,明明是魔族,倒是比人族還有秩序,我還挺想會會這位戎城主的。”

……

是夜。

整個玄陰城內一片靜悄悄,除了巡邏的魔族守衛,不見任何其他魔族的影子。

因為白天宣靈和雲玦提前踩點過城主府的位置和防守,所以一入夜,等雲玦變回原本的身形後,兩個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潛入了城主府內。

“……會不會太輕鬆了?”

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城主殿大門,以及地上兩個被他們無聲無息便迷暈了的魔族守衛,宣靈一時竟無語凝噎。

雲玦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正欲開口,城主殿的大門突然從內向外,緩緩打開了。

一個冷淡的女聲從裡麵飄出來:“當然輕鬆,因為是我故意放你們兩個進來的。”

宣靈:“……”

雲玦:“……”

“走不走?”

宣靈用氣音問。

雲玦道:“來都來了,當然要進去看看。”

宣靈道:“她這麼歡迎我們,我總感覺有坑……”

正說著,那女聲又淡淡道:“兩位既然半夜上門,肯定是有要事,為何還不進來?”

總歸宣靈現在有合體期修為,魔界的靈氣稀薄已經對他構不成威脅了,再加上雲玦在魔族中又幾乎沒有敵手,進入看看也無妨。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無聲拔劍出鞘,一並踏入殿內。

一進殿,身後殿門便“吱呀”一聲合上,同一時間,雲玦身影一閃,下一秒,劍就架在了戎鈴煙的脖頸上。

他笑眯眯道:“這麼晚還來打擾戎城主,實在不好意思了。”

戎鈴煙仍是一臉淡漠,沒有絲毫被雲玦嚇到的跡象,不冷不熱道:“是嗎?可我實在沒看出,閣下哪裡不好意思了。”

兩人交鋒之際,宣靈趁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戎鈴煙。

對方和他想象中的樣子,實在相去甚遠。

在魔界,女性魔族的地位很低,如果不夠強,很容易淪為男性魔族泄.欲的工具,甚至就連一些弱小的男性魔族也不例外。

今天在城門外,如果不是那隊巡邏隊救了他,並且他這個低階魅魔不是偽裝的,恐怕最後的下場,就是被那男性魔族生生玩.死。

所以宣靈原本還以為,戎鈴煙一定是那種看上去就格外強勢狠厲的人,才能鎮壓所有不滿意他的男性魔族,沒想到本魔居然完全相反,給他一種清冷淡然的感覺。

而且也沒有一些高階魔族的那種,撲麵而來的,紮根在魔族本性裡的邪惡。

宣靈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冷。

什麼都不在乎的那種冷。

想知道她故意把他們倆引進來的目的,宣靈開口道:“戎城主特意放我們進來,應該不是就為了看看吧?”

戎鈴煙淡淡道:“當然不是。”

她麵無表情,下一句話卻讓宣靈一怔。

“我想和你們合作。”

這回不等宣靈開口,雲玦便率先似笑非笑道:“我們憑什麼要相信你?”

戎鈴煙看了他一眼,隨即道:“你們來我這裡,要麼就是想要更多情報,要麼就是想要占領玄陰城,擴大勢力,我不敵你們,把你們都引進來,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要真是為了騙你們,我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直接假裝不在,然後故意讓你們得到假情報就好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對方畢竟是魔族,宣靈仍然不太放心,這時就聽戎鈴煙又道:“你們不想知道,為什麼最近聞玉闕會突然頻繁地聯係我們這幾位城主嗎?”

宣靈皺眉,道:“這很重要?”

戎鈴煙道:“是,非常重要,關乎整個人魔兩界的安危。”

宣靈和雲玦的神色俱是一凝。

“具體是關於什麼?”宣靈道。

沉默片刻,戎鈴煙吐出兩個字:“權印。”

權印?

宣靈微微蹙眉。

這個東西,他倒還從來沒聽說過。

但是戎鈴煙也不至於無聊到把他們引過來,就是為了編個不存在的東西騙他們。

所以猶豫半晌,宣靈還是將白虹收入鞘中,又用眼神暗示雲玦放下架在戎鈴煙脖頸上的劍,才道:“說來聽聽。”

戎鈴煙道:“你們知道,天魔一族為什麼會被稱為‘天’魔嗎?”

雲玦眉梢一挑,起了興趣:“為什麼?”

戎鈴煙麵容沉靜,說出的話卻一石激起千層浪:“上古時期,在天魔這個種族裡,出過唯一一個以魔族之身,飛升成神的魔族,所以,這個魔種才被稱為天魔族。”

“魔族……飛升成神!?”

宣靈瞬間驚駭地瞪大了雙眼。

雲玦卻沒太驚訝,若有所思道:“所以呢,這和你說的‘權印’有關係?”

“沒錯。”

戎鈴煙道:“那位魔族成神之後,依舊嗜殺成性,在人間降下重大災禍,於是最後還是隕落了,我說的權印,就是這位上古魔神留下來的遺物。”

宣靈道:“你這麼一說,那權印肯定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戎鈴煙點點頭:“關於那枚權印,曆代的傳說很多,流傳最廣的一種說法是,權印裡封印著那位魔神的力量,甚至能讓魔族飛升,但是隻有天魔族的後人才能繼承權印之力。”

宣靈道:“那天魔族豈不是……”

“是,”戎鈴煙沉重道:“因為權印的存在,在上古時期,天魔族不僅遭到修真界圍剿,還是同族中的眼中釘、肉中刺,就連天魔族自己人,也會為了搶奪權印而自相殘殺,所以,天魔族後來幾近滅絕,就是這個原因。”

宣靈一時無言,片刻才歎道:“生前這位魔神沒少折騰,死後留下的東西也是個禍害。”

戎鈴煙點點頭,緊接著又道:“目前,天魔族就隻剩下兩位後人,一個是赤焱君,另一個便是他。”

被點了名,雲玦扯了扯唇角,道:“所以,那權印現在在哪裡?”

戎鈴煙道:“二十年前那場人魔大戰中,權印被分裂成了六塊,一塊在赤焱君手上,另外五位在五位城主手上,先前,赤焱君召集五位城主,就是為了我們手上的權印。”

雲玦懶洋洋道:“我猜你們不會給。”

“不給,你們現在還能和聞玉闕形成抗衡,雖然在他手下辦事,但是總歸還算自由,如若真給了他,恐怕以後小命都要攥在他手上,人族尚且不會如此相信同族,更彆提魔族了。”

戎鈴煙道:“不錯。雖然權印在我們手上發揮不出用處,但是我們也不願意給他——除了幽冥城城主,他對赤焱君忠心耿耿,立馬就上交了權印,所以準確來說,現在聞玉闕手上有兩塊權印碎片。”

“所以,你告訴我們這些,是為了什麼?”

雲玦意味深長看了眼戎鈴煙,語氣玩味:“戎城主,你敢在聞玉闕眼皮子底下背叛他,不怕他報複嗎?”

戎鈴煙依舊平靜道:“我說了,我不敵你們,你們要是不信,可以隨時殺了我。”

“赤焱君其人陰晴不定,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若是被他得手,不止人界會淪陷,魔界也會不得安寧,與其明知是死局還往裡跳,我寧可幫你一把,反正結局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確實,你的理由相當充分,我也相信你說的,但——”

雲玦一頓,接著話鋒一轉,道:“你不怕死,那你妹妹呢?”

戎鈴煙清冷的麵容倏地現出一抹錯愕,她失聲道:“你怎麼知道!?”

說完,她自知失言,緊緊閉上了嘴。

雲玦道:“雖然你已經把她藏得很好了,但是隻要有心調查,還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你是人魔混血,我說得沒錯吧?”

戎鈴煙抿唇,沉默點了點頭。

雲玦接著道:“但你妹妹,是個人族。她和你同母異父,你母親死後,你一邊藏著她,一邊爬上了城主之位,界壁不會阻攔人族進出,所以,你找機會把她送了出去,托付給了一個好人家,自己則留在魔界。”

戎鈴煙澀聲道:“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沒想到還能查到……”

雲玦輕嗤一聲,道:“你不僅小看了我,也小看了聞玉闕。”

“我能知道你妹妹的存在,聞玉闕也能知道,你現在話說得漂亮,要和我們合作,但萬一,聞玉闕拿你妹妹威脅你呢?你還能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樣,不在乎你妹妹的生死嗎?”

戎鈴煙方才就連被雲玦用劍架在脖子上都麵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裂縫,顯出些許頹敗,她輕聲道:“我還以為,我做得天衣無縫……”

雲玦搖了搖頭:“戎城主,你的弱點,暴露得實在是太明顯了。”

戎鈴煙苦笑一聲,道:“你說得對,所以,你現在是在威脅我?”

雲玦唇角微勾,道:“是。

“既然已經掌握了你的軟肋,那我們為什麼要合作,直接威脅你不是更好嗎……嘶!靈靈,你踹我乾什麼!?”

站在一旁被無視了半天的宣靈,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他優雅地收回腳,雙眼微眯,盯著雲玦,皮笑肉不笑道:“你猜猜我踹你乾什麼?你把我當空氣?”

雲玦:“……”

“還有,”宣靈轉頭看了眼戎鈴煙,語氣和善道:“你和他談沒用,我們倆之間,拿主意的是我。”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而且,作為一名純種人族,我應該比他這個混血魔頭好說話。”

戎鈴煙:“……”

第74章 權印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

戎鈴煙試探問道。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宣靈道:“你知道,你妹妹現在在哪裡嗎?”

戎鈴煙搖了搖頭,道:“當年我送走她的時候,她還小,現在應當已經不記得我了。”

說著,她從懷裡掏出一枚血玉佩,又道:“不過,她身上有我留下的信物,和這塊血玉佩是一對。若是她有危險,那塊玉佩會保護她,總之,人在玉就在,人死玉也會碎。”

宣靈看了一眼那枚通體血紅、完好無損的玉佩,思索片刻道:“這麼看來,你妹妹應當還活著。”

“但是人界大亂,保不齊她什麼時候就有危險了。就像方才說的,我們能查到她身上,赤焱君也一定能。他若是執著想拿到你手上的這塊權印,肯定會選擇用你妹妹威脅你。”

戎鈴煙苦笑道:“我也想去找她,但是就算帶著她躲起來,隻要赤焱君想找我們,就一定能找到,到時候不僅我會有事,還會連累我妹妹,所以我就放棄了。”

“那我倒是有一個方法,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宣靈正色道:“赤焱君無非想要你手上的這塊權印碎片,其他的都不在乎,你把權印交給我們,然後假死出城,就放出消息說是我們殺了你,占領了玄陰城,然後再去找你妹妹,帶著她躲得越遠越好。”

“如此一來,就算赤焱君猜到你是假死,但是權印在我們手上,他應該也不會再去追殺你們兩個了。”

戎鈴煙微微一怔:“那玄陰城……”

宣靈道:“所以就看你相不相信我們了,我們的目的就是讓魔族大軍退兵,不會傷害你的城民,當然,前提是在他們也不來傷害我們的情況下。”

戎鈴煙斟酌片刻,咬牙道:“……我答應你。”

她遞給宣靈一塊漆黑玉牌,道:“玄陰城內的魔族都不是嗜殺派,但若是我被你們殺了的假消息放出去,恐怕我那幾個親信會強烈反抗,不過隻要有這玉牌在,她們會聽你們的話的,還望仙君對她們手下留情。”

宣靈點頭道:“我儘量。”

既然達成了合作,戎鈴煙也就沒有再藏著掖著了,道:“就目前五座城池的戰力來看,玄陰城居於第四,焚焰城雖然戰力最弱,但是從城民到城主都是主戰派,非常難纏,想要攻下這座城池,就隻有暴力鎮壓一條路,羅刹城也是如此。”

“而且你們動作一定要快,赤焱君最近也開始有行動了,恐怕他要動手,第一個也是拿焚焰城開刀。”

“暴力鎮壓啊,這我熟。”

方才被宣靈教訓了一通,因而許久未曾出聲的雲玦,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笑眯眯道:“隻要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把他們揍得服服帖帖的。”

“到時候,他們都隻能恭恭敬敬地喊你城主夫人。”

戎鈴煙:“……”

宣靈:“……”

懶得理雲玦,宣靈對戎鈴煙道:“不用暴力鎮壓,太浪費時間了,而且關鍵時刻,這些魔族也不一定真的會聽我們兩個的。比起我和雲玦,赤焱君在魔族中的威信大得多。”

“這樣,你這裡先像往常一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和雲玦兵分兩路,一個去焚焰城,一個去羅刹城,搶在赤焱君之前,殺城主、取權印。”

“屆時,赤焱君發現其他兩位城主已經被截胡,肯定會第一時間來找你,這時候,我們再配合你,演一場假死的戲,你就可以離開魔界,去找你妹妹了。”

“不過……”宣靈皺了皺眉:“就算計劃按照我所欲想的順利進行,我們手上也就隻有三塊權印碎片。”

“你方才說,幽冥城城主的那一塊權印碎片已經給了赤焱君,那這最後一塊,就是在辛景手上了……恐怕,到時候我們必須和赤焱君正麵對上了。”

戎鈴煙也蹙起了眉,道:“辛景這個人,我也看不透,但他對赤焱君也不像多忠心耿耿的樣子,不一定會把權印交給他,更大的可能是,讓你們兩方打,誰打贏了就是誰的,你們到時候一定要把他看住,不然被他趁亂逃跑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那幽冥城城主呢?你好像一直都沒說到過他。”雲玦突然問。

戎鈴煙歎了口氣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他太過神秘,就連我也沒見過他的樣子,隻和他操控的分身說過話。”

宣靈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關鍵詞:“分身?他就是魔魂絲的主人?”

戎鈴煙訝然道:“仙君你也知道?”

宣靈“嗬嗬”一笑:“不僅知道,我還嘗過被他的魔魂絲寄生的滋味呢,那叫一個生不如死……不說這個了,他很厲害嗎?”

“是。”戎鈴煙凝重道:“就連辛景對上他也沒有勝算,而且他對赤焱君極為忠心,甚至可以為了他去死,所以你們一定要小心他。”

宣靈揉了揉太陽穴,道:“行,我知道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歸是要打一場的,不過早晚而已。”

“時間緊迫,我們兩個今晚就動身,你也提前做好假死的準備,不出三日,我們就能回來。”

倒不是宣靈自大,而是這半年來,他和雲玦早就把除了幽冥城城主以外的四位城主的底細摸了個清,不然也不會知道,戎鈴煙還有個人族妹妹了。

這四位城主內,除了辛景稍微棘手一點以外,其他三人單獨對上他或者雲玦,都沒有什麼勝算。

“好。”

戎鈴煙乾脆點頭,轉身打開牆壁上的一處暗格,拿出一個不過小半個掌心大的鐵鑄碎片,遞給了宣靈。

“這個就是權印的碎片之一,不過我一直沒看出它有什麼特彆的,可能真的隻有拚湊完整後,用天魔血激活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威力。”

宣靈“嗯”了一聲,沒多檢查,將權印碎片丟給雲玦,又吩咐了戎鈴煙幾句,便和雲玦靜悄悄的出了玄陰城。

雲玦自拿到權印碎片後,一直放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把玩,神色莫名,宣靈看出他心不在焉,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雲玦遲疑一陣,道:“倒是沒有,就是直覺不太喜歡這東西。”

正好到了前往焚焰城和羅刹城的岔路口,雲玦將碎片收進懷裡,這才想起從剛剛就想問的事:“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選擇和戎鈴煙合作,這對我們百害而無一利。”

宣靈眉梢一挑:“說來聽聽?”

雲玦道:“原本用她妹妹威脅她的話,她肯定一樣會照我們說的去做,甚至我們還可以讓她去搶其他兩位城主的權印,隻不過她肯定會受點傷而已。”

“當然,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但我們直接讓她交出權印就好了,何必和她保證那麼多,甚至還幫她演一出假死的好戲,讓她有機會去找她的妹妹?”

“等她跑了,或許聞玉闕不會找她的麻煩,但可能在我們身上加倍地討回來,再者說了,你怎麼知道她給的權印是真的,萬一是假的呢?你就這麼信任她?”

“誰說我信她了?”

宣靈唇角翹起,狡黠地一眨眼,攤開手,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他手心裡正躺著一個小小的紙人兒,雲玦一愣,很快明白過來:“你對她下了法術?”

宣靈點了點頭,笑眯眯道:“對,這是沾了她魔氣的紙靈人,我在她身上也藏了一個,還用法術遮蓋了一下。

“紙靈人會自動保護主人,三日內,隻要她接觸過比她強大的魔族,不管是物品還是本人,紙靈人都會觸發防禦,然後燒成灰燼,這隻是一個低階防禦法術,煉氣期的弟子用這個做練習,真正的防禦效果微乎其微,但是用在這裡剛剛好。”

“我擔心她是騙我們,可能焚焰城主和羅刹城主那裡早就沒有了權印碎片,或者有也是假的,她隻不過是把這兩位城主推出來當誘餌,想讓我們倆分開,然後一網打儘,所以我故意主動提出分頭行動,若我的猜測是真的,今夜她肯定會給赤焱君他們通風報信。先等一日看看,如果紙靈人沒問題,我們再動手,要是有問題……”

宣靈冷笑一聲:“那我們就回去找她算賬。”

“……”

聽完他一通分析,雲玦憋了半天,才乾巴巴憋出一句:“……你什麼時候下的手,我怎麼不知道?”

實際上,他想說的是,論玩陰的,還得是宣小靈,他自愧不如。

宣靈衝他微微一笑:“就在你們倆聊得正歡的時候,多虧你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我才能那麼輕易得手。”

雲玦:“……”

兩人找了個隱蔽之處待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見紙靈人還沒有什麼動靜,便正式準備行動。

因為擔心讓宣靈去焚焰城會和聞玉闕派來的人撞上,所以雲玦糾結良久,最終還是自告奮勇去了弱一點的焚焰城。

臨彆前,他又給宣靈塞了一堆防禦法器,這才安心上路。

……

三日後。

羅刹城內一片聲色犬馬,紙醉金迷。

突然,一聲粗獷的慘叫劃破城主府上空,緊接著,熊熊烈火自城主殿中以勢不可擋之勢蔓延開來!

“不好了不好了,城主府失火了!”

“怕什麼?魔族又不怕火!更彆說城主大人了!”

“可是剛剛那慘叫聲怎麼那麼耳熟……等等,你們快看,這好像不是普通的火,艸!怎麼滅不掉——”

一片混亂中,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瘦削身影,鬼鬼祟祟地混在魔群中,悄無聲息的出了城。

直到火光衝天的羅刹城遠遠望去,隻能看到一點紅影,宣靈才稍稍停下趕路的步伐,傳音對咬牙雲玦道:“三天!你知道我這三天是怎麼過來的嗎!”

“整整三天,那個什麼羅刹城主都沒有從床上下來過!一!天!也!沒!有!”

“我原本還想禮貌一點,至少等他停下來,再去逼問權印碎片的下落,但是他好像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感覺我都快長針眼了,城主府我都快逛熟了,他都沒有下來!”

雲玦忍不住噗嗤一笑:“讓你下手利落點,你非不聽,所以,你最後是怎麼拿到權印碎片的?”

宣靈“嗬嗬”一聲:“我威脅他要是不交出碎片,就一劍砍掉他的‘作案工具’,他立刻答應了。”

雲玦:“……行。”

“那你最後……真沒……砍?”

“當然。”宣靈木然道:“太臟了,就算我下得去手,白虹也不會願意的。”

雲玦“嘖”了一聲,遺憾道:“那便宜他了。”

“啊,那倒也沒有。”

宣靈淡定道:“我隻是說不用劍,又沒說不能用其他的。”

“後麵我直接把他捆住了,往他那裡放了把靈火,親眼看見燒乾淨了,才一劍抹了他的脖子,給了他一個痛快。”

雲玦:“……???”

你那叫給了一個痛快!?

第75章 邪月城

因為在羅刹城耽誤了太長時間,雲玦下手又太快,以至於宣靈甚至沒動手,雲玦便和戎鈴煙一唱一和,演完了一場假死的戲碼。

是以,宣靈便乾脆沒再返回玄陰城,和雲玦商量著沿途找個地方會合,之後就一同連夜趕往了辛景所轄的邪月城。

“雖然耽誤了點時間,但倒也不是全無收獲。”

宣靈掏出一疊寫滿了狗爬字的紙,努力辨認上麵的字跡,好一會兒才道:“這是我在羅刹城城主府找到的,看來,這位城主倒也不像表麵上那般,隻知道沉迷淫樂,還知道要派人監視著赤焱君的動向。”

誰知,雲玦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那紙上的字,便移開了視線,言簡意賅的做了評價:“醜。”

“……這不重要。”

宣靈無奈扶額,道:“你看這紙上寫的。”

“從赤淵裡逃出來後,赤焱君不僅打起了權印的主意,還特意命魔軍搜刮人界各宗門藏書閣裡的古籍卷帙帶給他,尤其是有關神界的,難不成,他還真想做第二個飛升的魔神?以前也沒聽說過,赤焱君對成神有執念啊?”

“恐怕不是對成神有執念。”

雲玦輕嗤一聲,道:“二十年前,權印碎片便已四散在如今的這幾人手中,當時,辛景他們也都效忠於聞玉闕,但聞玉闕從來沒想過要借用那權印的力量,隻怕,他是對權印的傳說還有所懷疑。”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激活權印後,到底是會繼承那位魔神的力量,還是……會被其中封印的魔魂奪舍?”

宣靈輕嘶了口氣,驚疑不定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憑赤焱君現在的力量,可能還無法統治人魔兩界,所以才會寄希望於權印上?”

“有可能,”雲玦猩紅的眸子微微眯起,道:“魔界的赤淵可不是什麼好待的地方,聞玉闕的力量估計早就被削弱了大半,如若不是有一個像幽冥城城主那樣忠心耿耿的屬下,恐怕沒那麼快破除封印。”

他微微一頓,緊接著道:“不過,除此以外,我還有另外一個猜測。”

“說來聽聽。”

雲玦垂眸半晌,才語氣淡漠道:“如果我是他,破除封印的第一件事,就是報仇。”

“報仇……”

宣靈喃喃重複了一遍,隨即疑惑道:“他都打算統治整個人魔兩界了,屆時,原來那些對他喊打喊殺的修真界宗門都要對他俯首稱臣,甚至一個看不痛快便能都殺了,這還不算報仇嗎?”

“除非,他想報的是封印之仇,可是雲溪仙君,不是早就飛升了嗎……”

話落,宣靈臉色微微一變,愕然道:“他不會是想飛升之後找雲溪仙君報仇吧?”

雲玦反問道:“為什麼不呢?”

宣靈被他問住了,好半天才道:“……也對,隻是我以為都過去這麼久了,這些前塵舊事,早該忘了,畢竟,曾經好歹還……”

他下意識地閉了嘴。

雲玦卻接上他的話,似笑非笑道:“還怎麼樣?還相愛過?還有過一個孩子?”

宣靈:“……你早就知道了?”

“當然。”

雲玦語氣很平,仿佛事不關己一般:“二十年前,人魔大戰,雲溪仙君封印魔尊、設下界壁、立地飛升……可謂一戰成名,風頭無兩。至於雲溪仙君和魔尊之間的這一段感情,還有那個孩子,自然被當成了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甚至還可以說是雲溪仙君畢生的汙點,當然被刻意隱去了,這是誰的手筆,我不用說你也知道。”

宣靈心道:還能是誰?那必然是辜平了。

就辜平那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程度,定然不會讓任何有可能毀壞師妹名聲的東西還留在世上。

“不過就算辜平想瞞,也瞞不過我,更彆提他壓根就沒對我隱瞞過了,也就是雲玉塵,才會信了他說的,自己是被撿回來的這種鬼話。”

他一口一個“雲溪仙君”,可見根本沒把對方當成自己的母親來看待,甚至依舊固執地把自己和“雲玉塵”區分開來。

宣靈絞儘腦汁,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好乾巴巴地道:“雲溪仙君,應、應當還是愛你的,不然,她就不會把你生下來,還托付給辜宗主照顧了……”

說完,他立刻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怎麼忘了,雲溪仙君唯一留給雲玉塵的遺物,便是那乾坤袋。

而那乾坤袋上,分明有一層抑製魔族血脈激活的封印,就之前雲玦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來看,想必也是清楚這一點的,他再這麼一提醒,不就是往人心窩上戳刀子嗎?

爹就不說了,估摸著之後還要大打一場呢,娘呢,把他生下來就不管了,留下來的唯一遺物還是用來封印他的,從小教養他長大的師尊就更彆提了……

果然,雲玦當即唇畔掀起一抹冷笑,道:“你確定她愛的是我?”

宣靈無話可說。

好在,雲玦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反正他早就習慣了,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的是……

雲玦直勾勾盯著宣靈,紅眸炯亮的似要將他盯出個洞來,宣靈頓感不妙,來不及轉移話題,就聽雲玦問道:“如果有一天,你有了飛升的機會,你會選擇……飛升嗎?”

宣靈:“……!”

他腦內頓時警鈴大作。

他猜,雲玦停頓的地方,實際還有後半句:“你會選擇飛升,然後拋棄我嗎?”

這個問題,就好比戀人中的一方問另一方:“如果我和你媽媽同時掉進水裡,你會救誰?”

無非就是換了個形式的“你要我還是要它”罷了,宣靈還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麵對這種問題。

他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腦海中閃過無數回答,最終還是挑了一句不痛不癢的廢話,小心翼翼道:“……我沒想過,但是飛升這種事,現在說還為時尚早吧,我資質那麼差,能不能修煉到大乘期還難說呢。”

空氣靜默了幾秒。

好一會兒,雲玦才收回視線,扯了下嘴角,漫不經心道:“也是,現在想這些確實還早。”

“走吧,先去邪月城,會一會那幾個人再說。”

……

邪月城地處魔界西北,和幽冥城一左一右,呈防守姿態,將北域的魔宮保護起來。

宣靈和雲玦不想太張揚,便隻晚上禦劍趕路,白天隨意找地方歇下,如此,直到第二天寅時,才趕到了邪月城轄區外。

混在一批魔軍進貢的車隊裡有驚無險地進了城,又趁天剛蒙蒙亮,殺了好幾個守衛魔族,兩人終於潛入了城主府。

貓在樹上,看著府內白壓壓一片的裝飾物,宣靈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傳音對雲玦吐槽道:“……辛景這家夥,總是不按常理出牌,怪不得戎鈴煙也說看不透他,哪個正常魔族,會把自己的府邸裝飾得跟靈堂似的?”

雲玦倒是挑了挑眉,很是讚賞地道:“這不正好,等他死了,府內甚至不用改裝飾,直接就能用了。”

宣靈:“……咳。”

他忍住笑意,正色道:“剛殺的那幾個守衛的屍體沒怎麼藏,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雖然就算整個府內的魔族都聚過來,我們也能應付過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就動手吧。”

雲玦沒有異議。

隨即,兩人同時悄無聲息地跳下樹。

雲玦負責設立結界,宣靈則“砰”一腳踹開城主殿大門。

合體期的威壓驟然鋪天蓋地壓下,白虹迅速飛出,轉瞬間就橫在了案桌邊立著的身影的脖頸上。

與此同時,宣靈不疾不徐地走上去,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啊,辛城主。”

那身影這才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熟悉的、妖邪俊美的臉,也笑吟吟道:“確實好久不見,對於宣小仙君您,我可是日思夜想,恭候多時了呢。”

宣靈聞言,輕輕“嘖”了句,道:“沒想到這麼久不見,你說起話來還是這麼惡心,一點沒變。”

辛景嘴角似乎抽了抽,很快恢複正常,皮笑肉不笑道:“宣小仙君彆誤會了,辛某人說的話句句發自真心。”

“畢竟,宣小仙君上次在我腰上留的那處傷,可是到現在都還沒好呢,還整日整夜地折磨我,我對您日思夜想,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彆廢話了。”

這時,雲玦走上來,毫不客氣地打斷辛景,語氣森然道:“快把權印碎片交出來,要是我心情好了,還能給你個痛快的死法。”

辛景眯了眯眼,倒是沒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正欲開口。

突然,自殿門口又傳進來一聲輕微的車輪滾動聲,以及一道含笑清潤的嗓音,道:“打擾了,諸位,你們談判,能不能加上我們兩個?”

宣靈臉色驟變。

雲玦方才就在殿外設下了結界,整個魔界,能打破這結界的,除了赤焱君,再無其他人。

知道他會來,但沒想到會來得那麼快。

宣靈謹慎地回過身,一眼看見了被推著進來的、坐在輪椅上的青衣男子。

麵如冠玉,眉眼含情,嘴角天生上翹,不笑也像帶著三分笑意——

完全配得上豐神俊朗、玉樹臨風這八個字。

隻一眼,宣靈就明白,雲溪仙君當年,為什麼會上這位魔尊的當了。

實在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隻不過,對方似乎不良於行,竟然坐在輪椅上,還是被身邊的青年推著進來的。

那青年麵容平平無奇,一身沉悶至極的黑,站在聞玉闕身邊,活像是太陽底下的影子,還帶著毫不掩飾的濃烈殺意。

宣靈眉眼微沉,越發攥緊了白虹劍,雲玦也皺起了眉,護在他身前。

氣氛凝滯一瞬。

唯獨辛景看熱鬨不嫌事大,笑眯眯地攪渾水道:“諸位到此的目的好像是一樣的,要不,我們坐下來慢慢談?”

第76章 赤焱君

有什麼好慢慢談的,談了就能直接把權印碎片讓給我們嗎!?

宣靈一邊穩穩將白虹架在辛景脖頸上,一邊忍不住腹誹道。

雲玦更是懶得廢話,直接一個閃身,一腳踹飛那黑衣魔族,同時一拳轟然砸向了聞玉闕。

……倒也不用這麼快就動手!!

宣靈緊張地深吸一口氣,定睛凝望過去。

隻見聞玉闕依舊氣定神閒地坐在輪椅上,就連雲玦的拳頭都快要砸上他胸口了,神情也分毫不變,隻輕輕伸手在雲玦右肩一按,雲玦身形瞬間頓住。

緊接著,就聽聞玉闕不疾不徐地笑道:“我認為辛城主的提議甚好,閣下何必急著動手,我們還是坐下來慢慢談吧。”

話落,宣靈甚至沒看出聞玉闕是如何出手的,雲玦便驟然被擊退數丈,後背直直撞到牆上,然後毫無預兆地,吐出一口鮮紅的血來。

“你沒事吧!?”

見狀,宣靈也顧不上辛景這邊了,連忙飛身至雲玦身邊,神情緊張地問。

有人回答他,卻不是雲玦。

聞玉闕道:“宣小仙君放心,我沒下多重的手,隻是想讓他知難而退而已。”

宣靈嘴角一扯。

這哪裡是想讓雲玦知難而退,分明就是威脅。

自從雲玦的魔力恢複得七七八八後,還從來沒有魔族能夠如此輕易地讓雲玦受傷。

就算對方是赤焱君,也著實超出了宣靈的預料。

他道:“我們和你,沒什麼可談的。”

聞玉闕道:“怎麼會?我可是對二位有很多話想說。”

說完,他微微握拳抵住口,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皺了皺眉,道:“無冥,拿藥來。”

聞言,那被雲玦打飛出去的黑衣魔族立刻爬起來,動作僵硬地跪到聞玉闕腿邊,拿出一個小瓷瓶,取出一粒藥丸,讓聞玉闕吃了下去。

那藥丸的效果立竿見影,不多時,聞玉闕就停止了咳嗽。

宣靈眉心微微一動。

聞玉闕好似一點也不怕在他和雲玦麵前暴露自己的弱態。

要不,就是裝出來想讓他們倆降低警惕,要不,就是乾脆不把他們倆當成威脅,所以無所顧忌。

不管是哪一種,宣靈都不敢掉以輕心。

還有他身邊那個叫無冥的魔族,想必就是幽冥城城主了。

剛剛宣靈親眼看著他被雲玦打飛出去,爬都爬不起來,這會兒居然就行動自若了,也是不容小覷。

宣靈思索間,雲玦已經擦拭乾淨了臉上的鮮血。

他眼裡凶光畢露,但顧忌著宣靈,便沒再衝動,強壓怒氣,冷冷對聞玉闕道:“你想談什麼?”

父子第一次相見,竟連陌生人都不如。

不過,聞玉闕倒也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雲玦,片刻,疑惑道:“你真是我和雲溪的兒子?怎麼既不像我,又不像她?”

又仔細凝了凝,斟酌道:“不,仔細一看,眼睛倒還是有三分像雲溪的。”

不過三言兩語,雲玦便被氣得額角青筋暴起,麵色陰沉。

宣靈怕他又衝上去,連忙拽住了他的衣袖,低聲道了一句“彆衝動”,便暗暗揣摩起聞玉闕說這話的用意。

聽起來倒不像是對雲溪有多恨的樣子,當然,也沒什麼感情就是了。

正想著,突然,宣靈餘光瞥見聞玉闕腰間的一樣東西,當場愣在了原地。

聞玉闕順著他的視線,也往自己身上看去,旋即目光微微一閃,將那東西拿在了手上,含笑問:“宣小仙君,你是在看這個嗎?”

宣靈:“……”

還真是雲玉塵原本丟了的那個乾坤袋!

自他和雲玦來魔界後,就再也沒見過這東西,還以為是弄丟了。

現在看來,應該是之前魔族突襲滄瀾宗那次,在混亂之中被赤焱君的人偷走了才對!

同時,宣靈還想起來一件事。

之前無冥用魔魂絲操控沐風,特地編了個借口去找雲玉塵要乾坤袋,還讓他疑惑了好久,應該也是赤焱君授意的。

至於原因……

除了這是雲溪留下來的遺物以外,宣靈想不出第二個。

他開口,語氣複雜道:“沒想到赤焱君還有搶彆人東西的癖好。”

聞玉闕微笑道:“怎麼能說是搶?隻不過借來看看罷了,更何況是雲溪留下的,兒子不在乎,我這個做父親的當然要代為保管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親口承認雲玉塵是他兒子,還十分自然,不過宣靈卻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總覺得聞玉闕話裡有話、不安好心。

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匆匆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說正事吧,既然明知都是為了爭奪權印碎片而來,那就不用拐彎抹角了。”

“反正我們是不會讓步的,倘若赤焱君也不想讓步,就隻能和我們打一場了。”

這時,辛景拿出那權印碎片,放在桌上,笑眯眯拱火道:“宣小仙君說得是。不過既然是‘家事’,辛某人就不插手了,東西我就放在這裡,諸位請自便,”

分明就是想看戲,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宣靈在心底“嘖”了一聲,麵上反應極快,閃身上前,伸手抓向那碎片——

同時,另一挾著濃濃黑氣的大掌便往他這方向一送,宣靈提劍一格,雖然擋下了攻擊,卻慢了步子,被那無冥搶先觸到了碎片。

情急之下,宣靈指尖彈出一道靈力,直接精準把那碎片擊飛至牆角,還順手下了個防護罩。

這下,暫時誰都拿不到碎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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