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2 / 2)

怎麼老是你 胖咪子 6923 字 9個月前

牆角聽完了,該偷偷開溜了。倒也不難,怎麼爬上來的,再怎麼照原路下去就是了。

本是十拿九穩的路徑,誰想“轟”一聲驚天巨響,眼前猛然一道驚雷,劈得半邊天都見了紫。

夏和易猝不及防,腳下一滑。

“啊——”

“姑娘!”

“二妹妹!”

“我的兒!”

公府裡燈火通明,又是一片熟悉的兵荒馬亂。

*

此刻的乾清宮中,亦是一片燈火通明。

從穿堂前出來一位老太監,發色銀白,身板卻挺得筆直,“諸位大人都到齊了?”

外麵報信的小太監恭恭敬敬插秧拜下去,“是,擎候著萬歲爺叫起哪。”

“知道了。”陳和祥一揮拂塵,回了禦前。

萬歲爺卻不在那塊“正大光明”下坐著,陳和祥弓著身子尋了一圈,那鑲青色緣的玄色燕弁服立在窗前,高挑挺立。值此政事萬般焦灼之際,萬歲爺卻反常卸下奏本子負手沉思,必是陷入某種更為難解之題。

陳和祥托著手靜等著,好一會兒,萬歲爺踅身回來,看了他一眼。

陳和祥心頭毫無征兆地猛一突。

這一驚自然不是因為萬歲爺的模樣,誰人不知當今聖上樣貌是一等一的出挑,身材是個練家子自不必說,容貌上隨了太後娘娘,劍眉星目,就算是拿滿朝文武相比,也再沒有比萬歲爺長得更齊全的人兒了。

叫陳和祥心驚的是一股說不上來的吊詭感受,就好似……好似麵前的萬歲爺,換了個芯兒似的,更為威儀、更為沉重,竟像是突兀長了不少年歲。

陳和祥趕緊埋下頭去,再不敢多想了。

支開的窗梢透進道道清亮月光,再不見方才夜半驚雷的震悚。

皇帝麵上無甚表情。

禦極多年,瞧不出悲喜的麵具早已覆成第二張臉,誰也探不出帝王心。

他向來自詡清醒,追隨皇後回來,也許是這一世做得最糊塗的決定。

自古婚姻大事不由自己作主,皇後出自夏家,他自能坦然接受,與私心偏好毫無乾係。便是成婚後,他和皇後之間亦並不親厚,每每反思,都隻記起他待她極為疏冷。

每逢初一、十五上坤寧宮裡,他隻記得她永遠板正,處處禮儀都做得一絲不苟,偶爾對上的目光裡總是誠惶誠恐。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她沒有為夏家爭取太多不應得的東西,這樣很好,既嫁作國母,的確不宜與母族牽扯過深。

三年夫妻,直到她滿身是血撲在他懷中,顫抖著仰麵望他,他才陡然驚覺,皇後在他這裡,竟然連相貌都極為模糊。

陳和祥久久跪在厚栽絨地衣上,終是聽見萬歲爺開了口,聲口冷清威嚴,“去,召夏文康。”

陳和祥一怔,伏下去,“回萬歲爺,涇國公已在廡房裡等候覲見,老奴這便去。”

皇帝不動聲色走到案前,拿起最上一本折子,目光落在臣工的落款日曆上,微微凝神。

彼時皇後中箭,纏綿病榻尚未大行,夏文康就送了大女進宮侍疾。這侍疾裡滿打滿算有幾分真,他不願提及,天下皆言天家無親情,須知這公府裡更是薄情。皇帝深知涇國公府的籌謀,無非是趁著皇後拚死救駕的情還熱乎著,及時搏一搏皇後身後的打算。

他能理解,但看著床榻上皇後慘白如雪的麵色,這種迫不及待多少令他有些厭倦。

好歹這侍疾最後沒侍上幾日,皇後終是去了。

自那以後,皇帝得了一種沒有旁人知曉的怪症,無論眼前是哪個女人,環肥燕瘦都罷,無一不令他想起那一日風雪漫天的高台,渾身是血地撲倒在他胸前、緊緊攥住他衣袖、用儘全身力氣望著他的皇後。

立後的事一拖再拖,選秀的間隔也越來越長,最後乾脆連選秀也不開了。

而他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高興時、煩悶時,上坤寧宮的空殿裡坐一坐,對著空座獨飲上一盞茶。

唯獨那一刻,身居高位的孤寂才不請自來。

托生在帝王之家,有太多人為他而生,也有太多人因他而死。死在他眼裡,繼而又在他心裡逝去的,唯有皇後一人。

後來種種機緣,令他有機會回到皇後生前,隻是沒想到,時機竟是如此之早,她甚至還未成為他的皇後。

這樣也好,上輩子欠她的,尚且來得及在這一世的漫長歲月中彌補。

案上是奏折子堆砌的高塔,內憂外患,樁樁都是十萬火急。

罷了,國事為重,先解了眼下的困局,封後之事暫不急這一時半刻。

主意既定,皇帝安坐於正椅之上,“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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