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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老是你 胖咪子 67723 字 9個月前

他們一行人要選怎樣的路子進京,趙崇湛現在不過是一介不在朝的閒散王爺,沒有插手的道理,也沒什麼閒心管,自然是隨他們去了。

*

兩大幫子人,又都是身份不凡的貴胄,待到總算折騰到碼頭,在船上安置下了,已是近後半夜的時辰,三層高的大遊船,寬綽得很,給各位主子各辟了一間房,還額外有富餘。

船上眾目睽睽的,夏和易不用也不好再當上夜丫鬟,得了獨一間的房間。

她心裡始終惦記著武寧王的傷勢,武寧王是為了護她才受傷的,人不能知恩不報。於是拉著春翠秋紅一起在包袱堆裡翻找了半天,出門時以備不時之需的大包小包沒白費,真叫她找出一瓶藥油來,這就拿起來,往武寧王的房裡摸過去。

此時的武寧王房門口,六河賠著笑臉道:“四姑娘來得不巧,我們王爺剛歇下了。”

還沒當上僖嬪的姚四姑娘失望地“哦”一聲,旋即又展露出善解人意的大方笑來,“不打緊,今兒地動山搖的,王爺恐是操勞了。這兒是從家裡帶來的金瘡藥,瞧著不起眼,是我們家老太太好容易求來的不外傳的秘方,倘或是王爺不嫌棄,一日抹三次,傷處許能好得快些。”

“姚四姑娘有心了,趕明兒一早,小的一定替姑娘轉交。”六河笑著接過來,轉身送進房裡,稟道姚四姑娘送了藥來了。

趙崇湛筆挺站在案前,眉眼紋絲不動,毫無波瀾,連哦都沒哦一聲。

六河放低了聲音,“小的方才見夏二姑娘好像就在門外……”

趙崇湛手裡的筆尖一停,閉眼就想起她對白經義言笑晏晏撒嬌的模樣,冷哼一聲,“去,把姚左布政史的閨女叫回來。”

誰說偏就她能氣他?誰說他不能假模假勢狠氣她一回!

憋悶了一整日的濁氣好歹長舒了一回,但一時舒暢過後,他又想到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可能性,萬一她壓根兒不介意,那他豈不是要被活活氣死?

*

大船就是不一樣,七拐八繞的廊道繞得人腦袋都發暈,上上下下的,走錯了好幾回道,多繞了不知道幾圈路,問了好幾回侍衛,終於踅摸到了武寧王的上房,穿過長長的走廊,再一過轉角就是了,腦袋剛一冒過牆角,竟然看見僖嬪還帶著個丫鬟守在武寧王的房門外,丫鬟抬著的托盤上置了個青白瓷小瓶,一瞧就知道是和她奔著同一個目的來的。

六河接了托盤進去,一轉眼又從房裡出來了,朝僖嬪蝦著腰笑著一比手,“我們王爺請姚四姑娘進去說話。”

夏和易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葫蘆瓶,收回邁了半步的腳,猶豫了幾下,還是轉身回自個兒房裡去了。

秋紅聽見有氣無力的敲門聲,一打開門,夏和易雙目迷茫地飄進來,藥油瓶子還在手裡,秋紅疑惑地問道:“姑娘,怎麼回事?難不成王爺沒看上咱們的藥?”

夏和易壓根兒沒聽見,失魂落魄地走到床邊,藥瓶子一扔,整個人往下一撲,手腳呈大字形埋進床鋪裡。

秋紅悚然道:“難道您又被王爺責罵了?”

夏和易終於有動靜了,奄奄一息地從鋪蓋裡屈辱地仰起脖子,“怎麼說話呢。”

春翠濕了帕子來給她擦臉,“到底怎麼一回事?”

夏和易撅著臉任春翠揉搓,“我問你們,大半夜的,年輕姑娘拜訪爺們兒的臥房,是什麼意思?”

秋紅若有所思地搖搖頭,“您伺候王爺起居也有時日了,不也沒能成事——”然後在夏和易怒目圓瞪中改口,“不也還清清白白嘛,所以這可說不好。”

夏和易接過春翠遞來的漱口茶,咕嘟咕嘟中含混不清地說:“萬一那年輕姑娘不是像我這麼光明磊落的大善人呢?”

她厚顏的自吹自擂被兩個丫鬟自發認同了,秋紅咂咂嘴,搖搖頭道:“孤男寡女,花前月下,那就……不好說了。”

夏和易手腳一僵,臉色都開始發白了,聲兒也虛弱地飄著,委委屈屈地提出了一個很是古怪的要求,“給我要一碗醋來。”

秋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照辦了,打開房門,門口一左一右守著武寧王府的兩個侍衛,秋紅露出個笑臉,“爺,方便給我們姑娘尋碗醋嗎?”

侍衛輪番守著門站班,一方麵是為了保護夏和易的安全,另一方麵,搭上白五爺的隊伍,眼下船上人口雜了,武寧王下令,絕不能讓禪位的風聲漏進夏和易的耳朵裡。

換句話說,隻要不走漏敵情,其他要求都好說。

不過是醋罷了,侍衛立馬擺手說好說好說,踅身去了趟船上的夥房,眨眼就抱了一大壇子醋回來,哐當往地上一放,問夠嗎?不夠再來一壇子。

揭開壓壇的石頭,濃鬱的酸味熏得人眼前一黑,秋紅忙說夠了夠了。

夏和易撅著身子,一拱一拱的,悶悶地鑽進了被窩裡,時不時頂著一張慘白的小臉從被窩裡鑽出來,吸一口醋酸氣,能緩一會兒,兩隻本就大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頂著天花板,然後再吸一大口。

那模樣,合跟中邪了似的。

秋紅臉色大變,什麼詭異的猜想都出來了,“莫不是衝撞了河神?要麼是被地動嚇魘著了?”

春翠在床榻旁團團轉,都要急哭了,“姑娘,您怎麼了?您千萬彆嚇我!”

“我好像……”夏和易猛吸了幾口酸氣兒,終於上氣續不上下氣地虛弱地開了口,“暈船了。”

◎最新評論:

【哈哈哈哈哈萬萬沒想到】

【沒想到是這個展開哈哈哈哈】

【你好像……開竅啦!】

【是吸醋到暈船還是暈車吸醋啊哈哈哈哈】

【哈哈】

【啊啊啊啊小夏是不是要開竅了】

【哈哈,女主吸醋的模樣很有畫麵感】-

完-

◇ 第 47 章

◎暈船◎

姚四姑娘敲門的時候, 心裡確實是忐忑的。

從曉事開始,她就知道,將來她是要進宮做嬪妃的。直到最受器重的那位皇子登基了, 那份縹緲的未來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這些年她一直頻繁聽到他的動向, 聽人們毫不吝嗇地誇他, 聽說他勵精圖治,聽說他任賢用能, 他有一副好相貌, 也有深穩的內裡, 在反反複複的“聽說”中,少女的心思慢慢開始萌芽, 早晚有一天會嫁給他, 讓她懷了莫大的期望。不曾想突如其來的一日,她朝思暮想的另一半, 變成了他那位無能至極的兄長,她哭過、失望過、抗爭過, 還是被家裡無情地送上了進京的馬車,本來該絕望的, 可是峰回路轉, 她竟然在路上遇見了他。

他身邊已經跟著一個姑娘,聽說是涇國公府的小姐,這讓姚四突然爆發了不顧一切的信念, 什麼家族,什麼前途, 她想親近他, 哪怕隻有一次機會。成功了, 他就是她的;不成功,她就要斷掉他和涇國公府小姐的情愫,橫豎她得不到的,彆人也不能得到。

得到應允,姚四姑娘欣喜地進了房間,卻連武寧王的正麵兒都沒見著,被六河領著在屏風外坐了下來。

六河笑眯眯的,“我們王爺練字的時候,不高興有人打擾,還請姚四姑娘請稍待片刻。”

剛才不是說歇下了嗎?睡不著就起來練字?

姚四姑娘覺得不對勁,但想不出是什麼不對勁,都邀請她進房了,大概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暗示了。那就等罷,她在羞澀與忐忑中,不安地等待下去。

而屏風之後,本該在勤奮練字的趙崇湛端著茶盞皺了皺眉,“暈船了?”

坐在凳子上的姚四姑娘隻感覺一陣風從眼前刮過,隻有大敞開的房門尚在一扇一扇地告訴她:武寧王出門了。

趙崇湛腳步匆疾趕到夏和易的房門外,見胡子花白的老太醫正在隔著手帕子把脈,然後狐疑蹙眉地撫了撫胡須,問道:“姑娘可有惡心泛酸之症?”

夏和易閉著眼認真品味了下,說沒有。

老太醫又問:“那可有頭痛頭暈的症狀?”

夏和易再次感受了一下,還是搖頭說沒有,“就覺得心裡發堵,悶得慌,喘不上氣兒來,隻有聞著醋酸氣才能好些。“

致仕多年被返聘回來的老太醫,生平頭一回懷疑自己的醫術,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暈船啊。不過也沒法說,她說她暈船了,就算是大夫也不能篤定說她沒有,暈船這種事兒沒個明顯病灶在身上,很難驗得出個一二三來,畢竟身子骨是她的,舒不舒坦隻有她自個兒能感受到。

老太醫從房間裡退出來,向趙崇湛回稟了夏和易的病情,轉身去夥房煎藥了。

知道她沒什麼大礙,心裡總歸是鬆了一口氣,趙崇湛邁進房間裡,不能說一聽說她病了就馬不停蹄趕來,故作閒適地踱步進來,漫不經心道:“聽說你病了,本王來瞧瞧。”

“呀,王爺怎麼來了?”夏和易意外地瞧他,蒼白著臉,掙紮要從床榻上起來行禮,嘴裡一疊聲認錯,“是我的罪過,大半夜的,叨擾了王爺施展糴①糶②麝香一度春。”

趙崇湛腳步一頓,難以置信地被釘在門口,懷疑是他聽錯了。

秋紅沒聽懂,小聲問六河:“什麼春?”

六河其實也沒聽全乎,但光是覷著王爺的麵色就知道是不該聽的話,拚命衝秋紅打眼色搖頭,把她的困惑蓋下去了。

秋紅不是唯一一個問出同樣問題的人。

趙崇湛也說:“什麼春?”

不過不是疑惑,是震驚、是質問、是叱責,是對人生的懷疑。

夏和易以為他沒聽清,撐著胳膊坐起來,正正經經地放開嗓子說:“我是說,糴——”

“閉嘴。”趙崇湛疾步走到她麵前,製住了她狂放的言辭。

夏和易十分委屈,“我說了,您又非要我說,我再說,您就甩臉子。”

趙崇湛正在經受不應有的觀念重塑。

他沒和女人說過太多話,但也知道,在他認識的女人中,應該是沒有人會說出“糴糶麝香一度春”這樣的話來。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懷疑,她還是他的皇後嗎?不,她到底是不是夏家的小姐,說是街頭的潑皮是不是更為恰當?

夏和易半天沒得到他的回應,知道是她言辭不當冷場了,於是趕緊轉換話題,把自己放到正確的立場上來,苦口婆心地開始勸誡,“王爺,我如今厚顏,也拿自個兒當半個武寧王府的人了,今兒就是您怨我多嘴,我也得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跟姚四姑娘走得近了,不妥當。”

結果武寧王沒搭理她的責問,閒散地在榻邊坐下來,另辟蹊徑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跟她走得近?”

夏和易僵了僵,避開眼神對視,“我聽說的,就是方才在廊上閒散,無意中聽人提了一嘴子,說您深夜召了姚四姑娘。”

趙崇湛不以為意地哦了聲,瞥她一眼,“你暈著船,倒還挺閒。”

夏和易噎了噎,眼神飄忽起來,嘴上繼續講大道理,“姚四姑娘到底是要進宮做娘娘的人——”

趙崇湛說無妨,“名冊是報上去了,到底人還沒入宮,這個進不去,在姚左布政史家再挑一個添補上就是了。”

夏和易覺得喉頭一梗,突然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往帳外揮手大喊:“醋!快拿我的醋來!”

好歹王爺在,抱著大醋缸吸的動作不太雅觀。春翠改捧了滿滿一茶碗醋遞過來,夏和易接了,放在鼻下,用儘全身力氣吸了一鼻子,肺管子都快撐炸了,刺鼻的氣味往腦仁兒裡一鑽,當下“咳咳咳”猛咳嗽起來。

咳得厲害,眼眶都紅了,就連她也能透出幾分我見猶憐的柔弱來,趙崇湛忽然心軟,不明白他到底是在較什麼勁兒。

雖然她不是一個身嬌體弱的姑娘,可萬一她就是命裡被水妨克,那誰也說不準,眼睜睜看她在眼前死去的感受,他實在不想再承受一回。

所以暈船雖小,但也不能小覷,趙崇湛忽的嚴肅起來,細細問春翠和秋紅:“你們主子是什麼時候開始難受的?”

夏和易心頭一提,這一激動啊,咳得更厲害了,隻好一手捂不停咳嗽的嘴,一手拚命擺手,示意她們彆說。

可惜趙崇湛穩坐於床沿邊上,高大的身影將她的小動作遮擋得完完全全,春翠什麼暗示也沒接收到,畏於王爺威嚴,老老實實福身交代道:“回王爺的話,我們姑娘早先去給王爺送藥,回來就喊不舒坦了。”

“送藥?”這事倒是新鮮,趙崇湛挑了挑眉。

秋紅反應過來了,很嚴謹地糾正措辭道:“是送藥未遂。”

夏和易放棄抵抗,心如死灰地重新埋進了被窩裡。

這倆管不住嘴的笨丫鬟,一轉手就把她賣了。這下好了,僖嬪前腳送藥,她後腳未遂,聯係到一起琢磨琢磨,武寧王八成要把她劃到善妒的那一類裡去了,但凡大家爺們兒,誰也不願意娶一個善妒的媳婦兒鎮家,哪怕做到皇帝了,都由不得皇後喜不喜歡,還得翻牌子呢。世道如此,他肯定特彆不滿意她,再也不答應讓她做親王妃了。

過了好久也沒聽見動靜,夏和易不解地從被山裡鑽出半顆腦袋來,發覺所有底下人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聲不響地退出去了,隻留武寧王一個人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被爺們兒不錯眼珠地盯著看,就算遲鈍如夏和易也覺著有些彆扭,拱著身子往回縮,“哎呀,您老瞧我做什麼?”

誰知躲避的動作一大,不小心牽動了枕頭,早前順手扔的藥油瓶子咕嚕嚕從枕頭底下滾了出來。

趙崇湛立刻伸手去撈,夏和易下意識探手去搶,隻見小葫蘆瓶在四手亂影間蹦來蹦去,你爭我奪之間,夏和易無意中猛拽了一把趙崇湛的袖袍,“啪”的一聲,一個貝殼形的小盒子從袖袍裡掉在腳踏上,“袴擦”一聲蓋盒分離,露出裡頭使了大半的油亮香膏來。

武寧王好半天沒動作,大老爺們兒隨身帶這種姑娘用的東西,大約是覺得有點丟人吧。

夏和易精準地往他傷口上撒鹽,“您……竟然貼身帶著啊?”

趙崇湛含糊地“唔”了一聲。

藥油的事,叫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一個神經粗如麻繩的女人,原來也會吃醋,原來也會表達關心。如果她繼續窮追猛打地問,那他就會就勢應下,然後勉為其難地接受她的心意。

麻繩彎腰探下去,把小盒子撿起來,吹了吹灰,“看來您真的喜歡這個,是挺好聞的是吧?”

然後她在趙崇湛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大方地將香膏收回了袖籠裡,嘴裡還嘀嘀咕咕的,“這個很貴的,送您的時候我還挺舍不得的呢……”

趙崇湛臉都綠了,“你這個人,東西送都送出去了,還有往回收的道理?”

經過一場激烈的手打手廝殺,趙崇湛誓死捍衛住了他的香膏盒子,爭搶中難免顧此失彼,藥油被夏和易搶了回去,抱進了懷裡。

陰險狡詐的夏和易,正在得意的笑,東西落在他不方便下手的地方,趙崇湛隻好狠狠一瞪,“本王不屑同你計較。”

沉默了會子,話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一度春上,趙崇湛半是佯裝半是正式地問道:“你認為姚四姑娘怎麼樣?”

到處挑事的事兒精,況且娘家來頭大,必定不甘人下,若是真攀上了武寧王,將來鐵定是要做王妃的。

夏和易慢慢搖著頭,大義凜然得十足十,“姚四姑娘到底是上了冊要參選的,您要是從中插一杠子,就算宮裡麵兒上不說,內裡未必沒有思量——”

趙崇湛一聽她說大道理就不虞,不耐地打斷她,“你彆跟本王扯那些虛虛繞繞的,宮裡是什麼想法,是你隨隨便便就能揣摩出來的?你就說你怎麼想。”

“您非要問我的話,那我覺得吧……”她捧著她的小醋碗,臉埋碗口深深吸了一口。春翠怕她受涼,醋在灶上隔水加熱過了,上方蒸出嫋嫋的白霧來。

夏和易抬起頭來,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臉上有一圈好笑的紅色印記,“怎麼說呢?反正就不太合適。”

趙崇湛彆過臉去,不再看她,那一圈紅痕實在可笑,他怕再看下去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到底要顧及一下她的麵子,很僵硬地清了清嗓子,負著手背過去,義正詞嚴地說道:“本王亦作此想。”

既然人沒事,試探也初具成效,他心情不錯地站起來,“歇著罷,本王明日再來瞧你。”

可是夏和易的心卻提起來了。現在放他回去了,回頭被僖嬪鑽了空子怎麼辦?

“您要是不忙,能不能等我喝了藥再走?”她頂著一個尚未來得及消散的紅圈,咬唇委屈地牽著他的衣角,“不是,我是說,我打小就不愛喝藥,要是缺了您的監督,我怕是要耍渾不喝了,下人們拿我沒有法子。”

趙崇湛停住緩慢往外去的腳步,轉過臉來是一臉的不情不願,餘光瞥了一眼她的臉,那茶碗口鑿得可真是圓乎啊……丟下一句“怎麼這麼麻煩”,很勉強地繞回床榻邊坐下了。

夏和易本來覺得讓他坐桌邊就行了,畢竟他身上穿的是在外行走時的衣服,一張細致講究的床鋪,應該是要換了寢衣才能坐的嘛。

沒想到他如此熱情,雖然老大不情願的樣子,不過言行不一,坐這麼近,很難讓人不覺得是要親手為她端藥碗。

她搖搖頭,唉,算了,愛坐床就坐床上吧,彆溜進美人懷裡就成。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說是送藥來了,六河開了門,趙崇湛從門縫裡看見送藥的人竟然是白經義,幾步走出房到外麵的走廊上,眼神命六河接過托盤,說:“將軍辛苦。”

儘管天上換了太陽,受認可的依舊是曾經的天子。白經義永遠都是那麼熱血那麼澎湃,“但凡王爺需要,末將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趙崇湛微微頷首,正想轉身回去,餘光見白經義支著個腦袋往房裡瞧。年輕的小將軍,嘴上沒個把門兒的,腦子裡想什麼,嘴裡就無意識念叨出來了,“我得瞧瞧夏二姑娘去,到底是家裡有來往的,她病了,我理應關懷一下。”

趙崇湛不疾不徐地笑了,“夜深了,將軍閨房探望,不妥當。將軍的問候,本王替你代到了。”

說完,毫不留情地關上了小白將軍關心世交的大門。

趙崇湛回來了,身後亦步亦趨跟著抬著托盤的六河。

夏和易很想提醒他一下穿外衣彆坐床上的事,可是不好直說,委婉擠出個笑來,連提醒帶誇的,“能得王爺衣不解帶為我侍疾,我真是三生有幸,您瞧瞧,這墨黑湯汁兒都鍍了金啦!”

趙崇湛瞬間沉下臉,說:“笑話,你多大的臉,讓本王替你端藥。”

然後扯著一側嘴角冷笑著,以最俾睨的姿態抬手端起了藥碗。

作者有話說:

①糴(di,二聲):買進糧食。

②糶(tiao,四聲):賣出糧食。

◎最新評論:

【口嫌體正直哈哈哈】

【可惡追平了嗚嗚嗚】

【哈哈哈哈哈哈哈,絕配】

【哈哈】

【哈哈哈哈笑死,霸道風格的退休皇帝老公】

【歡喜冤家啊這是】-

完-

◇ 第 48 章

◎月◎

六河退出房門, 貼心地將門闔上,往外頭一戳站好,有閒心擔憂起屋裡的狀況來。主子爺要給未來主子奶奶喂藥, 自然是值得慶賀的大好事兒一樁, 但是主子爺伺候過誰啊, 他老人家給姑娘喂藥, 彆是一碗藥直截給姑娘一氣兒灌下去,就算不撐死, 嗆死也不成啊。

隻是房間裡頭的情況跟六河的想象完全不一樣。

一勺湯藥穩穩遞到嘴邊, 夏和易挺不好意思的, 眨眨眼皮,偷偷覷他一眼, 腦袋湊過去喝了, 帕子掖了掖嘴角,說多謝王爺。

那柳眉星眼半掀半攏的一點點, 光影間真有幾分顧盼流轉的況味,

溫度熱騰騰地暖起來, 趙崇湛抬眼看她一眼,手裡頓了頓, 再穩穩喂上一勺, 夏和易又羞怯地喝掉,然後再喂。

到喝完第三口的時候,夏和易耐心儘失, 再這麼磨磨唧唧一勺一勺喝下去,一碗藥還沒喝完, 她支得老長的脖子就先酸斷了, 揮手扔下一句“我自己來”, 便奪過藥碗,豪邁地仰起脖子,跟江湖人灌酒一樣一口乾了。

隨後不知是打哪家勾闌裡消遣養成的浪蕩習慣,大氣地手背一抹,“不錯,賞!”

趙崇湛眉頭緊擰起來,“你要賞誰?”

夏和易回神一顫,趕緊諂笑著,“當然是賞大夫,大夫深更半夜地起來看診,可太不容易了,還有煎藥的下人,都該賞。”

趙崇湛壓根兒不搭理她的胡說八道,低頭看一眼空底兒的藥碗,手一翻,一滴都不往下淌了,短促倒吸一口氣,“你是屬牛的?”

夏和易咂咂嘴兒,剛才灌藥灌得勇猛,眼下遲遲回味兒過來了,緩緩癟起嘴,弱弱地說:“苦”。

趙崇湛看著她舔了舔嘴角,紅潤的舌尖,掃過紅潤的唇瓣,小小的一點,潤潤的。

眼前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男人有時候心猿意馬起來,不講道理,而且十頭牛都拉不住。

後半夜的臥房裡,孤男寡女的床榻上,她知不知道這樣的動作意味著某種心照不宣的邀請?

他兀自澎湃起來,但是很顯然,她並不知道。

隻見夏和易靈活地一翻身下床,從床邊對開門櫃裡掏 | 出一個布包袱,在榻上攤開來,翻出了一包不知道什麼零嘴兒,撚起一顆含進嘴裡,“王爺,您看什麼呢?”

趙崇湛心頭莫名湧起一片孤苦伶仃的苦澀,轉身盯著晃動的燭火,不冷不熱道:“看撲棱蛾子。”

夏和易盯著他的側影端了半天,恍然大悟說“我明白了”,雙手把攤開的黃油紙包殷勤捧到他麵前,熱情笑道:“您饞就直說,我分您一個就是了。”

趙崇湛憤怒地一轉身,帶出一道勁風,態度上很是不稀罕,“不要。”

零嘴兒都是從家裡帶出來的,一路上一直走野外沒個添補,本就是吃一個少一個,要夏和易分出去一個,她還心疼得如同刀割,於是順勢快快樂樂地收了回去,說成,“那以後我得了旁的玩意兒,再來孝敬您。”

不過好像是收得太快了,她迎著武寧王詫異挑眉的動作,訕訕地賠笑彌補道:“隻要我有的東西,都提前留出您的那一半,好嗎?”

這話說得趙崇湛終於麵色稍緩,眼風往油紙包上瞥一眼,“什麼東西?給本王嘗嘗。”

夏和易熱情地抬起手指頭撚起一顆,樂嗬嗬地遞到嘴邊,“您不生氣了吧?”

趙崇湛略頓了頓,有些嫌棄地就著她的手吃進去,沒什麼意味地“哼”了一聲。

酸酸甜甜的滋味兒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各自嚼著蜜煎果子,氣氛徐徐緩下來,窗支開了窄窄一條縫隙,帶著水汽的風迎麵撲來,月光潑下來,澆出粼粼的浪,一浪一浪地湧向船舷。

盈盈月色和浪拍船聲,似乎是個談心的好時機。

夏和易抱膝坐起來,下巴擱上去,“您以後是怎麼個打算?”

見武寧王麵帶打量望過來,她低頭撫了撫膝頭的皺,“萬歲——我是說上麵那位,實在是欺人太甚,您不能一直忍氣吞聲呀。”

趙崇湛聲調平平,“不忍,怎麼處置?”

夏和易一怔,是啊,不忍怎麼辦呢?放到他這個地位,要是不忍,那就隻能揭竿而起了。

光是想一想這個可能性,就覺得脖子上麵一陣一陣涼颼颼的,像是腦袋搬家了。

她趕緊搖搖頭,晃掉這種可怕的想法,“那能不能……培植點勢力什麼的,或是聯係一些朝中舊老。萬一那位再發起難來,到底心裡頭有點權衡,您不至於一點施為都難。”

真回憶起來,倆人隻要碰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胡鬨,似乎還是頭一回心平氣和坐下來聊點正事。

趙崇湛很樂意告訴她:“隻要本王有一點動作,給了現成由頭,後頭緊跟著就是天羅地網。”

夏和易遲遲“啊”了一聲,她還是想得簡單了一點,朝上的算盤彎彎繞繞太多,走哪一步好像都是錯招。

她頹然地歎了口氣,說哎呀隨便啦,“橫豎您怎麼樣我都跟您走,隻要您不嫌棄我手笨腳粗的,您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一直為您端茶送水。”

本來算是十分窩心的話,但她說著說著嘴角壓下去了,低眉心不在焉兒地搓著指甲尖兒,“不過也說不準您是什麼想法,那位姚四姑娘,說不定能比我稍微機靈些微一丁丁點兒,端的茶能平穩一點點……”

趙崇湛捂著前額,“有你一個在眼前晃,本王就夠煩的了。”

夏和易聽懂了他話中隱含的意思,高興之餘又生出點氣憤來,“您明明是好意,為什麼非要把話反著說呢?”

趙崇湛怔仲了一下,語氣中流露出一絲罕見的誠懇來,“本王真是這麼想的。”

夏和易使足力氣瞪他一眼。

這人還是彆說話了,一開口真是氣死人。

她越想越氣,哼哧哼哧地喘了幾口粗氣,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天旋地轉,“快把我的醋碗拿來!”

但是趙崇湛沒給她遞,她氣咻咻地一把端起醋碗,埋頭猛吸一陣她的十全大補醋,終於緩過來了一口氣,轉頭對向他,粗聲粗氣的,“繼續說!”

他看向她的眼神像凜冬掛霜的鬆枝。

夏和易一改臭臉,勉為其難地給了個笑,“我的意思是,您說,我聽著哪。”

趙崇湛吸了一口氣,勉勉強強繼續往下道:“你出身不俗,無名無分近身伺候本王,道理上說不過去……”

夏和易的滿肚子的火氣,“咻”的一下就散了。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要來了嗎?她心心念念的親王妃之位就要來了嗎?

心尖劇烈雀躍起來,可是也有畏縮,一晚上吵吵鬨鬨連著縫縫補補,萬一她誤會了,那可就太尷尬了,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溫馨氛圍就沒了。

所以她不敢追問,隻目光盈盈地望著他開合的唇,雙手在胸前捏成一個拳,說是翹首以盼也不為過。

可惜他話還沒說完,門外傳來了輕輕的兩聲敲門聲。

原來是小白五爺剛才被武寧王打發走了,回到房間,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於是折返回來探望一下病患。

趙崇湛剛想說“不必了”,結果夏和易抬手攔住他,“五爺是好心來探望我,我總該見一麵,省得人家認為我失了禮數。”

然後她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摸了摸手背豎起的汗毛,討好道:“您放心,我當然是先全心全意地聽您說,等您走了,我再見五爺。”

結果迎來了一片更深的死寂,突如其來的寒冷,呼嘯的寒風仿佛自耳邊狂嘯吹過,冰棱子順著帳幔一寸一寸掛起來,就連蠟燭的光都被冰凍住了。

夏和易後知後覺武寧王生氣了,回憶了一下說到半拉的話題,試探地覷他的麵色問:“您剛才說我給您當使喚丫頭,道理上過不去,所以照您的意思……”

趙崇湛刀鋒一樣涼薄的眼神,語氣驟降,“所以以後一個月給你發一吊錢。”

“一吊錢?!”夏和易猝不及防驚呼起來,這也太摳了吧!在她們夏家,連春翠秋紅一個月都有一兩呢!打發誰呢?這實在是太欺負人了,真當她是叫花子嗎?她氣呼呼地扭身躺下了,麵朝白牆腦勺兒朝人,嘴裡嘟嘟囔囔的,“越有錢的人越摳門兒,我算是見識到了。”

趙崇湛比她更氣,大手攥著肩頭把她從被窩裡提溜出來,麵對麵質問她:“一路上本王輸給你多少錢,你還要不要臉?”

夏和易短暫心虛了一瞬,隻要避開眼神,她就不在乎,憤憤地朝天豎起兩根手指,“至少二兩!沒商量!”

趙崇湛久久盯著她,胸腔中起鋼火起得厲害,半晌錯牙憋出兩個字,“出息。”

所以使喚丫鬟的月錢就這麼各自搓火地定下了,趙崇湛氣得乾脆起身往外走,“就這麼辦罷,你見白經義,本王回去召見姚四。”

他把兩件事兒放到一起類比,夏和易就覺出不妥了,眼疾手快扯住袖子說彆呀,“您彆走,我也不見白五爺了,算扯平了,怎麼樣?”

趙崇湛冷冷往門口一瞥,“人家還守在門外眼巴巴等著你開門。”

夏和易諂笑著說好說好說,“我把燈一吹,屋子裡黑了,五爺就知道我睡下啦。”

這話說得似乎很惹人遐想,不過被她誆騙的次數太多,趙崇湛根本不為所動,擎等著她下半句拋一個上天下地的大雷,把旖旎的暗示全都打破。事先有了心理準備,到時候不至於氣得頭疼。

沒想到夏和易直接湊過身去,就勢吹熄了床頭的蠟燭。

燭光一款擺,眨眼間,屋子裡沉寂寂黑了下來。

◎最新評論:

【嘔吼】

【好耶!!】

【可惡,什麼時候才能有一點實質性的進展!】

【哈哈哈,趕緊風花雪月一下吧】

【我就不信這車…!還真開不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好替你倆著急】-

完-

◇ 第 49 章

◎浪◎

白經義眼睜睜看著屋裡的燈暗了下去。

他是個心思極不細膩的人, 打小在練武場上被軍棍抽,大了就入了軍營,沒什麼和女人打交道的經驗, 也是以這樣, 上峰才放心讓他這般年輕的將領護送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所以他一開始對王爺深夜還在夏和易閨房裡並沒有太多感觸, 隻以為王爺是聽聞姑娘病了, 來探望姑娘,以顯示體下的仁心。

可是現在, 他們滅燈了!屋裡黑了!

白經義震悚極了, 隻見六河高深莫測地衝他笑了笑, 往走廊儘頭的方向比了比手,“將軍請回罷, 我們夏二姑娘想來是歇下了。”

*

屋裡燈火一晃, 滅了,黑夜瞬間籠下來。

她俯過去吹滅了蠟燭, 撐起胳膊起來。

趙崇湛提了聲調瞪她,“你在做什麼?”

他好像有點被驚到了。

要夏和易自己來說, 她知道她在做什麼嗎?要說十分清楚,那自然不能算是太清楚的。

但要說她完全不知道, 也不儘然。她畢竟承過幸侍過寢, 儘管兩個人都敷衍至極,男女之間的章程,她還是大概齊知道一些。今夜的種種, 先前是真的胸悶心堵不舒坦,可後來順勢把動靜鬨大, 鬨到武寧王那裡去, 說是完全沒有私心, 肯定是不能夠的,否則她也不必使出渾身解數把他留下來。

眼睛遲遲適應了黑暗,小方窗外的月華漸漸發銀發亮,那浪拍船舷聲忽的大了起來。

呼吸聲顯得清晰,和水聲合成相稱的浪。依誮

該怎麼說呢?她穿著寢衣接待他,本身已是大大的不妥當。

聽說僖嬪進了他的房間,叫她著實慌亂了一把,不得已出此下策。

想從前那些嬪妃為了吸引萬歲爺注意,不少大冬天披著薄紗在禦花園裡跳舞彈琴的,先不論成不成功吧,無非就是一條,豁得出去。

她是使了心眼,心裡頭慌得不行,不知道會不會被他勘破。不過她也沒報太大的期望,武寧王若是被僖嬪留住了,壓根兒不來看她,那她也就認了。

可是他來了。

所以,他來了,接下來該怎麼樣?她已經做到這個地步,再多說什麼都太刻意。

夏和易往他那頭望了一眼,不得不說夜晚真是容易令人鬼迷心竅,明明她白天看見武寧王時沒有任何不應當的想法的,可現在,她黑燈瞎火地盯著他的臉,竟然打心底裡生出了一種靠近他的衝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一個人久了看到隻蚊子都覺得眉清目秀”?威力也太大了。

趙崇湛看她一眼,說:“夏氏。”

她點點頭,“嗯。“

趙崇湛張了張嘴,又合上,再張開,沒前沒後地拋出一句“本王尚未娶親”來。

夏和易又點點頭,說:“我知道。”

然後就再次長久沉默下去,兩個人幾乎是肩挨肩地坐著,坐啊坐,坐到炙熱的空氣燒紅了耳朵。

夏和易盯著地上的月光邊界發呆,說真奇怪,“滅了燈,我好像就不想找您吵架了。”

趙崇湛眯著眼盯著她,心說她裝了那麼久二愣子,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他冷笑著說好啊,“你平時果然是故意的。”

夏和易無辜地笑,壞事做絕地一攤手,“哎呀,您怎麼能說是故意的呢,多傷感情呀。”

他說她是故意的,或許多多少少有一點兒吧。當初她使了二兩銀子從羅布那兒套話,得知武寧王不愛閨秀愛真性情,她便試著不掩飾自己,讓不受拘束的性子儘情釋放,必須承認,其中是有大把賭的成分在,尤其是在得知羅布並不是武寧王府的人之後。

不過還好,結果還算令人滿意。

說實話,在武寧王一次次以身護她的時候,她還尚有猶疑,保護女人和稚童,或許是爺們兒做人的豪情所致,隻能說他人品好,未必說明他對她有多大的情分在。

直到他今夜不情不願地為她喂藥,她就知道賭對了,對於他這樣身份赫赫的人來說,世事千難萬難,最難莫過於放下驕傲,他都能放下身段伺候人了,還圖什麼旁的呢。

她雙手撐在床沿上,輕輕搭住,掌心下,有滾燙的熱意從他的那頭蒸上來。

心思簡直亂成了一團麻,怎麼辦?她是國公之女,就算不是,也肯定不能沒名沒分就做那種事情,畢竟爺們兒的負心是有目共睹的,萬一他做了不認賬,她毀了清白,今後再想找彆的靠山也要難上幾分。

可今晚不知道怎麼的事態胡亂著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真是像秋紅說的“月黑風高孤男寡女”了,如果武寧王執意要求要那樣,她能拒絕嗎?她打得過他嗎?把他一腳踹下床,是不是不用等到明兒,今兒夜裡就橫屍江中了?

武寧王好像越來越燙了,呼吸越來越急促,月亮落下去,把月光也移走,明月照不到他那一邊,他的身影隱沒在黑夜裡,像一頭蟄伏的獸。

好奇怪,又好令人心潮澎湃,這是在和萬歲爺打交道時沒有的體驗,萬歲爺對她無心,處處都透露著敷衍,偶爾的親近也是草草了事。

從來沒有過哪一次,叫她聽見這樣有力的,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聲。

夏和易頭低下去,輕聲細語幾乎像呢喃,“您在想什麼哪?”

趙崇湛儘量保持目不斜視,看向前方的空氣。他在想,不能,不行,不合適。雖然在他的觀念裡,她是行過兩次正禮的妻子,但至少這一世還沒有。對待婚姻,他或許是個古板拘禮的人,從前就算納嬪納妃也要正式下詔,更彆提她是正妻,不是什麼可供褻玩的玩意兒,無媒無聘,若是黑不提白不提地幸了她,這種對她如此不尊敬的方式,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夏和易倚在鑲板上,問了話,其實沒打算要什麼回答,她心裡正忙著熬粥呢。今晚的進展,按照她最初的期望,僅限於摸個小手或是摸個小臉的地步。再往深了,萬一他要是霸王硬上弓,她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彆把他逼急了,先小推小拒一下,如果他以蠻力壓製,實在過分了,她可能迫於無奈要大喊大叫求援,可是船上他是最尊貴的,旁人要發現是王爺要對她行不軌,到底有沒有人來解救她也不一定,那她到時候該何去何從。算了,就她的觀察,武寧王還是一個比較靠譜的正人君子,如果萬不得已被她的美色所惑做了那種事,一定會對她負責的。噢!啊!果然自古美人如嬌蕊,命運多舛哪,注定要受到狂風暴雨般的殘酷對待,美貌真是罪過啊罪過……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思緒紛繁亂飄,夏和易連頭一個孩子是生男生女要叫什麼名字都琢磨好了,武寧王還是沒有動靜。

到這個地步了,他要還是無動於衷,她要麼就一頭在紅薯上撞死,要麼就一紅薯拍開他的腦殼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

這時聽見他緩緩籲了一口氣,吐出的氣浪是微燙的,知道他不是無動於衷,夏和易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日月同輝,天光蒙蒙亮起來,夏和易困得連看人都有了重影兒,迷迷瞪瞪中一不小心把實話咕囔出來了,“您到底還是不是個爺們兒啊……”

趙崇湛忍了一夜本就心緒不佳,氣得直冷笑,“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夏和易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她終於困得撐不住了,眼睛一眯,一頭往前栽去。

趙崇湛被飛身撲來的姑娘晃得眼前一花,還能怎麼辦呢?他告訴自己,隻要不行至那一步,就不算是逾矩,就算是逾矩也沒人知道,想得可謂是胡亂,也顧不上是不是自我安慰,順勢展臂把她攔進了懷裡。

手掌裡握住的手很小,指腹撫住的手背是細膩的,他硬生生忍了小半夜,早已憋得生疼,肌膚輕觸都能勾起一片熊熊烈火,火舌席卷燎原,哪怕她現在一個真人大馬猴掛在他脖子上,睡迷糊了跟個二五眼似的,他也能看出萬分風情來。

“夏氏?”他低聲喚她,也不知到底是想把她叫醒還是怕她醒來,“夏和易?”

她顯然是睡著了,而且還入夢了,鬼知道她的夢裡有什麼汙七八糟的東西,她嘟嘟囔囔地嗬了一句:“是爺們兒就支棱起來!”

趙崇湛聽得是又無奈又澎湃,不過姑娘既然誠心誠意作出了邀請,那他隻能敬事不暇了,心潮一陣湧動,於是他惡向膽邊生,朝著蓄謀一整夜的紅唇惡狠狠伏了下去。

“阿噠!”夏和易一拳揮來。

趙崇湛一把抓住飛馳而來的勁風,“你好大的膽子!”

這一聲嗬斥著實大聲,夏和易半夢半醒地睜開一條眼縫,不過還辨不辨人是個值得考究的問題,“您怎麼了?”

趙崇湛死死攥住她作亂的手,方才一不留神差點被她戳瞎,氣得高聲怒叱道:“你妄圖謀害本王!”

夏和易睡得稀裡糊塗的,眼睛又閉上了,摸著大概的地方,拍瓜一樣地拍了拍他的後腦勺,人跟醉鬼似的說“彆怕”,為了安撫他,噘嘴作勢想給他呼痛,一呼一呼的,一口就貼上了側臉,響亮的一聲“吧唧”。突然生了變故,夢境應該是隨著變了,她笑得如同一位浪蕩大爺,提了嗓子高唱一聲“賞”,然後繼續嘿嘿笑了兩聲,“小曲兒彈得不錯,爺下回來還點你。”

所以她扮男裝逛八大胡同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副德行?

趙崇湛猝不及防被她輕薄,激動,又可悲,真實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一半火燒一半冰澆。

◎最新評論:

【我的理智告訴我沒成婚這樣不合適,可是我的感情叫囂著, 衝啊!!!!】

【哈哈】

【衝衝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冰火兩重天哈哈哈哈哈】

【是爺們就支楞起來,哈哈哈哈哈,我也覺得還沒有成婚這樣也不好支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 第 50 章

◎嘬◎

亮堂堂的光刺在眼皮上, 夏和易渾身綿軟,咕噥了聲“好亮”,翻身朝向床榻裡側, 心裡想著上夜的丫鬟該罰了, 太陽都掛樹梢了才知道要放下帳幔, 便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 她終於從饜足的飽睡中醒來,水浪緩緩拍打船舷, 聲音太過助眠, 她這一覺睡得渾身舒暢, 伸了個懶腰剛想坐起來,才發覺帳幔上拓出個模糊的輪廓, 光是坐著的上半身就足夠挺拔高大, 那寬肩平直,挺出修竹的亭亭氣韻。

低緩的聲音, 如同泉韻,又在誦念佛經。

意識慢慢回籠, 夏和易從被窩裡爬起來,邊爬邊想, 除了家裡早已仙去的老太太,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愛念佛經的人呢,聲音低緩深沉,真能叫人聽出一種靈魂被滌蕩的錯覺。

可是往深裡琢磨琢磨, 她又害怕起來,武寧王此時念佛經, 該不是在試著壓滅火氣, 否則就要氣得抽她一頓吧?

她一驚, 猛地掀開帳幔,跪在榻上行了半個不倫不類的禮,不好意思直視他,訕訕道了聲“王爺。”

誦經聲停了,他帶著一身的寒意轉過來,“醒了?”

不疾不徐的口吻中有種要興師問罪的意味。

夏和易惶惶然地小幅度往牆邊縮,眼珠子天上地下地瞅,就是不敢看他,手一會兒摸臉,一會兒撫脖子,吞吞吐吐的,“那個,我……睡著以後,應該,沒有,做什麼,比較奇怪的事兒……吧?我的丫鬟說我的睡相一向挺好的……”

趙崇湛平直說哦,“你的丫鬟該摳眼珠子了。”

夏和易被他的眼風刮得一噎,他就是換一句該洗眼睛了也好啊,說什麼摳眼珠子,怪凶殘的。

“我睡相不好嗎?”她胡亂瞟著,忽然將眼神落在某一處,恐懼地咽了口唾沫,“我……冒犯您了?”

武寧王的左側臉頰上,有一塊小小的紅印。

他本就生得白淨,突兀的一塊紅,顯得尤其紮眼。

直覺告訴她,那塊紅印跟她有脫不了的乾係。

糊塗死不如醒著死,夏和易勇敢地打探起罪責,“王爺,您的臉怎麼了?”

趙崇湛徐徐將目光看向她,“狗啃的。”

夏和易震悚捂嘴,膝行著退到不能再退,“該不會是我啃的罷?!”

這麼一說,有非常模糊的畫麵從腦海深處翻滾出來,依稀是她在春橋斜街聽人彈小曲兒,有人敬上來一碟杏仁豆腐,那杏仁豆腐滑滑嫩嫩吹彈可破,勾得她腹中饞蟲大動,立刻伸嘴去嘬,卻怎麼都嘬不進肚子裡,她不信邪,更使了吃奶的勁兒去嘬……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她經曆了從驚恐萬狀到心如死灰的平靜,大起大落之後萬念俱灰地俯身跪下去,額頭貼住手背,“我失了體統,萬死難敵罪過,您罰我吧。”

趙崇湛俯視著她敢做敢當的後腦勺,睡得一蓬亂草,“本王真要好好問問你,你是夢到什麼了?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抱著本王啃?”

描述得太直白,讓夏和易不好意思起來,羞愧地哎呀一聲,“您這話說的……”

她抬眼含羞帶嗔地瞪了他一眼,趙崇湛也有點不大自然,不過隻一瞬,立馬恢複了質問的冷臉,“你都好意思做,本王有什麼不好意思說?”

夏和易嚇得一哆嗦,低下頭去,低聲坦白從寬道:“杏仁豆腐……”

他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十分明顯。

夏和易趕緊狡賴,意圖減輕罪責,“都是因為您膚如凝脂,我才犯下這等大錯。”

“膚如凝脂?”她的措辭引得趙崇湛滿麵懷疑地抬手摸了摸臉。

夏和易嗯嗯用力點頭,“不對嗎?您是頂金貴的人,處處都作養得好,我是在誇您。”

他是男人,用膚如凝脂來形容像話嗎!

夏和易偷偷瞄了一眼,發現她好像又把武寧王氣得續不上氣了,連忙想著轉移話題,聯想到皮膚,想起什麼似的響亮哦了一聲,“對了,您的傷怎麼樣了?”

趙崇湛都快忘記背上的疼痛了,不過是被亂石擦破一點皮而已,不礙事,但是為了護她才受的傷,她到這早晚才想起來問,連著昨夜的種種,一齊合成一股排山倒海的泄氣。

他擺擺手,不欲再說,往門外走去。

夏和易緊跟著下榻,三兩下趿拉上鞋,搓著追上去送他,不忘笑道:“我這兒沒預備您的換洗衣裳,就不留您洗漱了,待用早膳的時候您彆忘了打發人來知會我,我再上您那兒去。”

“還惦記上本王的早膳了?”趙崇湛蹙眉瞧了瞧她衣衫不整連鞋後跟都沒拔起來的模樣,實在太過邋遢,可邋遢中不掩飾地透出一種剛從床榻上下來的慵懶,紅暈未褪的麵頰,鬆散的寢衣,無一不讓他不自覺心驚,他從交領延伸向下的雪白處撇開視線,態度生硬道:“沒有你的份。”

“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夏和易半蹲下去拔鞋子,手忽然頓住,眯著眼緩緩抬起頭來,眼珠子一提溜就知道沒安什麼好心,“我在夢裡抱著您嘬,您是沒有躲開嗎?但凡您推我一下,這紅印都不應當嘬得這麼這麼圓呀?”

就跟拿碗扣上去似的,滿滿的一圈弧度。

趙崇湛眼神縹緲起來,含糊地“唔”了一聲,以此掩飾那一刻的心虛。

當然沒有躲,儘管心裡清楚不是那麼回事,但那種模棱兩可的相蹭也叫他生起一團團的火來,他能控製住自己不做出禽獸之舉已經很不容易了,趁機攬了一個滿懷的事是絕對不能讓她知曉的。

而她仿佛發現了天大的破綻,滿麵狐疑,仿佛窺破天機似的盯著他,用正直的眼神拷問他。

趙崇湛巋然不動,凜凜正直的目光迎上去,“所以在你眼中,受害者該躲,施暴者反而無罪?”

一頂大帽子像小山一樣壓下來,夏和易腳下一拌蒜退了半步,匆忙擺著無措辯解道:“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呀——”

沒留給她繼續狡辯的機會,他大步如風,衣袍一陣風似的繞過轉角,再也瞧不見了。

廊上的太監侍衛們接連碎步跟上去,眨眼間,轉角處隻留下一扇大敞的方窗。

原來外麵並不是洶湧翻滾著的浩浩江水,是極為平靜的一片開闊水麵,難怪昨晚大船行駛得那樣平緩,叫她睡得那樣香甜。

夏和易站在原地,怔怔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腦子有點兒發懵,為什麼總覺得有什麼話題被糊弄過去了呢……

沒等她想清楚,春翠秋紅就一前一後提著熱水進來,臉上一個賽一個的喜悅,一句話接一句話,都沒留給她插嘴的時機。

“恭喜姑娘!”

“給姑娘道喜啦!”

“姑娘成人啦!”

“早晨在廊裡遇見胡猴,他還托我來問您,需不需要打發他回公府報喜。”

“熱水早早備好了,隨時預備伺候您擦洗呢。”

夏和易在一堆話裡準確找出了最偏的一條,“胡猴是怎麼知道武寧王在我這裡過夜的?”

秋紅彎腰把盆放下,唔了聲,“整條船上估計都知道了罷。”

畢竟大船行在如此悠緩的水麵上,能暈船也是很不容易的,武寧王興師動眾半夜來瞧她,鬨出了那樣大的陣仗,想不知道都難。

夏和易扶了扶微晃的頭,整個人都撲倒在桌麵上,悻悻道:“你們以為的都沒發生,什麼事情也沒有。”

是啊,為什麼什麼都沒發生!武寧王怎麼就能那麼正人君子呢!想想還真是慶幸中帶著些許失望。

春翠困惑地撓撓頭,說不會罷,“可是屋裡那麼大動靜呢……”

秋紅連說對對對,“就是快天亮的那會兒。”

夏和易頹然從胳膊上露出兩隻毫無生氣的眼睛,“動靜很大啊?”

春翠用力點頭,“大,很大,特彆大,劈裡啪啦的,打拳似的聲響。”

秋紅還依樣畫葫蘆地模仿起來,“您還吆喝來著,說隻要伺候滿意了就有銀角子賞什麼的,聲兒聽著特彆美。”

好的,很好,光聽描述就知道場麵有多麼的不堪入目。夏和易哀慟地捂住臉,“我平時睡相怎麼樣?”

春翠雙手捧著漱口茶遞過去,猶豫了下,說:“甚好。”

夏和易麵無表情接過,“說實話。”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春翠誠實道:“偶爾說很奇怪的夢話。”

秋紅補充道:“偶爾還拳打腳踢。”

在夏和易一點點熄滅的目光中,春翠不忍心地安慰她,“您彆傷心,不過極少發生這種情況,至多一年有那麼一兩回。”

結果夏和易更泄氣了,一年就一兩回,還叫武寧王碰上了,他們是不是真的天定無緣啊。

唉聲歎氣地梳洗完畢,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妝容也細細描好了,武寧王依然沒有差人來叫她吃早膳。

夏和易坐在繡凳上,對著鏡麵苦惱地吸了吸鼻子,完了,他真的被她氣壞了,連用早膳都不帶她了。

但她一向是個堅強的人,秉持著“既然早膳不來就我,我便去就早膳”的堅定信念,從枕頭下摸出了她的小藥油,揣著出了門。

武寧王的上房門緊閉著,一眾站班侍衛裡走出了六河,大老遠就笑眯眯地迎上夏和易,“姑娘來了。王爺在沐浴,耽擱了些時辰,叫姑娘久等了。”

“沐浴?這麼久?”夏和易先是狐疑,旋即想到了一個萬分可怕的場景,嚇一跳道:“姚四姑娘不會在裡邊兒罷?”

六河笑著說那沒有,“昨兒夜裡王爺上您那兒去,便把姚四姑娘請回房了。”

夏和易聽了,半點沒被安慰到,麵上更加愁雲慘霧一片,登時垂頭喪氣道:“難道是總兵家的姑娘?”

六河滯了下,說哪兒能呢,那位心氣攀上天了的主兒,一心隻想進宮攀高枝呢,“王爺沒留人伺候,屋裡就他老人家一人。”

夏和易腳下旋了半圈,“那要不我還是回去等……”

六河的小圓臉上嗬嗬笑著,哈了下腰,“小的要去夥房盯早膳,正愁分不開身呢,姑娘這就來了,解了小的燃眉之急,您要是沒有旁的事兒,在房裡等王爺一會兒多好啊,萬一王爺要人遞個帕子手巾的,不怕招不到人使喚。”

跟隨武寧王伺候的人沒有成千也有上百,怎麼會沒人使喚。夏和易明白六河是在給她製造機會,雖然六河是萬歲爺派來的奸細,這一點一直叫她不太稱意,不過這麼久觀察下來,他似乎也沒做什麼對武寧王府不利的事。她上道地笑了笑,透過去一個自己人的笑,“小六公公放心,要是我有一日升發了,必然忘不了您的好。”

六河忙擺手說不敢不敢,把她引進屋裡,給她倒上茶,“姑娘坐會子罷,小的先去忙了。”

夏和易頷首說:“勞煩小六公公”。

六河出了門,反身將門關得嚴嚴實實,不光自個兒出去了,還把門口站班的都撤遠了,給主子爺和主子奶奶留出了充分的體己空間。

夏和易端起茶盞,心不在焉地抿著,打量起周遭的陳設來,武寧王的屋子比她的要大得多,格局也不同,不像她那兒隻有幾扇屏風作分隔,他有一間隔扇門單獨辟出的淨室。

悄悄踮起腳挪蹭過去,屋子可真大啊,耳朵貼在門的這一頭聽,連那頭的水聲都聽不見。

轉了一圈,沒什麼意思,又回來坐下了,茶喝完了一盞,又給自個兒倒了一盞,晃著腿等啊等啊,實在是有點餓了。

奇怪地往門那頭望了望,她對那種事兒的了解僅限於男女之間,沒人告訴她男人會自己紓解。

因此她隻覺得困惑,一個大老爺們兒的,洗個澡居然要那麼久。

罷了,也沒人規定男人就不能夠精細,可能他們精貴的宗室子弟就是如此愛惜油皮兒。

接著安坐了會子,她腦袋裡忽然叮的一聲,覺得不對,武寧王是不是因為生氣了,所以在故意晾著她,等她自個兒受不住了離開?

夏和易幾乎要氣笑了,這等小心眼子,她不就嘬了他幾口嗎,較起真來,任誰都會認定是姑娘家吃虧吧,他怎麼還沐浴起來了?覺得被她嘬幾口就臟了?

氣歸氣,豐盛早膳還是是要蹭的,關於如何賣好,無非是討好加賣慘,她已經相當熟練了。

夏和易半邊身子貼在隔扇門上,捏起嗓子,擠出這輩子最矯揉造作的一把嗓音,“王爺,我來伺候您啦,您可快些好麼?”

一聲出去,嬌滴滴地發著顫,千回百轉。

趙崇湛一下便宣泄了出來。

◎最新評論:

【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帶勁】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爺:萎了,謝謝你(心累)】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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