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入蠱相思知不知三十六(1 / 2)

匕首沒入裴止身體的那一刻,耳邊一切嘈雜驟失。唐玉斐覺得她刺下這一刀花光了所有的力氣,她雙手顫抖,腦子空白,卻很不合時宜地、突然想到小秘書當初說的那句話。

裴止此生的悲劇根源,就是他活著。

當年那碗落子藥沒能殺死他,被柳圳丟進蠱坑時他偏偏活了下來,此後被困於母子蠱的一次次折磨他受著,柳圳一次次給出殺人的命令他也受著。

若是他沒有這麼頑強的活著,早早在哪次意外中就死了該有多好啊,死了就不會恨,就不會痛了。

裴止緊摟著唐玉斐的手緩緩失去鬆開,他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呼吸急促,身體顫栗的更加厲害了。唐玉斐扶著他同他一起跪倒,兩人麵對麵,似乎還是相擁的動作。

“阿玉......彆不要我。”裴止看著眼前的人,用嘶啞的嗓音說道,他麵色蒼白,眼眶卻泛紅,不知道是被火溫燙的,還是在哭。唐玉斐隻看到飛濺在他眼角的血珠子在緩緩、緩緩地往下滾,竟真的像是落了血淚一般。

說話似乎很困難、很痛苦,裴止喘著氣,用那雙如滴墨一般、素來陰鷙的眼睛看著她,如今那雙眼睛又滴了水,墨跡仿佛要被一點點暈染開,逐漸變得淺淡。

“裴止,我永遠不會不要你。”唐玉斐看著他,抬起右手三指,壓著喉間的顫抖輕聲對他說道:“我阿玉,向裴止保證,永遠都不會不要你。”

他殺了唐家所有人,她無法替原主說出原諒的話,可阿玉不一樣,阿玉隻是裴止的阿玉,她說過天涯海角也會陪著他,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恨他。

裴止動了動唇,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他握住她的手,用儘力氣將它牽起,抵在鼻尖唇上,隨後他的頭越來越低,擦過唐玉斐的臉頰,將臉沉沉壓在她的肩膀上。

那隻金蠶蠱遙遙跳回來,如今它被火燒的不成樣子,已經爬不動了,最後隻能停在裴止腳邊不遠,失去聲息。

周圍的蠱蟲們也跟著四散,失去方向湧向各處,沒了火種之後,火再也燒不起來,漸漸熄滅了。

當還活著的人走進小巷,看到的就是唐玉斐背著裴止的屍體起身的情景,他們看到他的背後、心臟的位置鮮血淋漓,竟被一刀洞穿,這個殺人無數的蠱師終於死了。

唐玉斐漠然起身,同他們擦肩而過,打算離開。

“慢著,你要帶著這蠱師的屍體去哪裡?”柳思淼忍不住出聲問道。

“殺人的刀斷了,你還打算將他碾成齏粉嗎?”唐玉斐抬眸,看著柳思淼的目光冰冷至極,“柳思淼,我是不是說過,就屬你最沒資格說他?是柳圳毀了他,這十四年來將他圈禁於湖心島,培養成隻懂殺戮的惡鬼。”

“最該死的人是誰你不想承認,卻追著他的傀儡恨不能挫骨揚灰,你不過是想尋求一個心理安慰而已。”

這句赤’裸裸的話令柳思淼麵色發白,手指忍不住發抖:“他殺人無數,世間本就容不得這樣的人存在。”

“真正殺人的是誰你不清楚嗎?”唐玉斐盯著他冷笑,倏然放緩了語氣,森冷地說道:“包括站在這裡的所有人,你們誰心裡不清楚?害死唐家、趙家、何家、白家,以及陳氏父子的,都是你柳思淼的好父親柳圳啊。”

世家的人麵色一變,目光閃爍,沉默不語,而柳思淼勉強提起的劍哐當掉在地上,眼神有些崩潰。

唐玉斐剛走幾步,身後有人叫她:“玉斐!”

她扭頭,見唐安姝看著她,目光有些哀慟。兩人之間明明隻有幾步之遙,卻仿佛有道天壑,怎麼也不能再上前,也無法拉住她了。

“你想起我是誰了對不對?”

“姐姐。”唐玉斐看了她半晌,輕聲喚道,隨後語氣淡淡:“這是最後一次了。”說罷她扭頭,毫不猶豫地離開,也再看不到唐安姝眼中決堤的淚水。

這一聲是代原主叫的,而原主自那個晚上就再也回不來了。

唐家姐妹,早已訣彆。

......

天剛剛亮,陳家府外不遠,有個人用雙手不停地在地上挖著什麼,她的雙手沾滿泥土,指甲扣的幾乎要崩裂,卻仍不知疼痛,也不知疲倦。

唐玉斐挖了一處又一處,幾乎要將這塊地都掀過來,手指麻木,已經失去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找到了那隻小巧的鈴鐺。

看到它的那一刻,唐玉斐怔楞許久,鼻子發酸,隨後珍而重之地將它取了出來。

不遠處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青年,他長發披散,臉色蒼白,隻靜靜地立在原地,眸中毫無光彩,卻仿佛是在默默地看著不遠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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