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玉斐剛走出校門就被三個男生攔住了,他們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推搡著其中一個臉色害羞的男生,嬉笑打趣間充盈著少年人的活力。
宋恕的臉頓時如暮色般沉了。
這三個男生一路跟著唐玉斐,要替喜歡她的朋友問個聯係方式,然而沒走幾步,卻看到巷子的陰影裡走出一個麵色冷漠的少年。少年眉眼精致,長的很好看,眼底卻覆了層層寒霜。
他們沒來由的感到害怕,同時發現嗓子就像是被掐住了般說不出話,身體也動不了。
三人眼中皆是駭然之色。
“宋恕。”唐玉斐似是察覺到了異常,走向他時有些不讚同地皺了眉,語氣淡淡道:“我說了我不喜歡這樣。”
即使在這裡生活了很久,可兩人都清楚,這個世界是假的,宋恕隨意一個心念就能讓它天翻地覆,隻不過平常他們都默契的不去提這件事。
“好。”宋恕嗓音喑啞,吐出這個字後伸手將唐玉斐拉了過來。
他在唐玉斐的唇上輕吻了吻,少女的體溫傳遞過來,他才像被安撫了般鬆口氣。
“喂,你們這幫人在乾嘛呢?”不遠處,似乎是察覺到不對勁的保安大吼了一聲。
三個男生的眼神驚恐地像見了鬼,他們終於能動了,立即逃竄離開。
而唐玉斐也已經習慣宋恕的小動作,她拉緊他的手,說了句:“快跑。”然後牽著宋恕往小巷內跑去。
兩人一路跑回家,像個普通的高中學生般吃飯洗漱寫作業,直到將近半夜才徹底放鬆下來。
唐玉斐沒睡意,坐在陽台的地毯上吹著風。明天大概是個陰雨天,能看到沉沉的烏雲從遠方而來,將夜幕劃出明顯的分界線,也根本看不到納藏的星光。
見到宋恕也從房間裡出來,坐到她身邊,唐玉斐沒說話,他們房間相鄰,陽台是相通的。
宋恕伸出胳膊輕輕擁著她,將頭枕在她肩窩裡,明明已經是初夏,空氣中浮動著幾許燥熱,但宋恕皮膚微涼,唐玉斐不覺得他靠著自己讓自己難受。
夜很靜很靜,靜的有些異常的,就好像這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當然,也確實是這樣。
宋恕心念一動,天上的烏雲散去,露出浩瀚燦爛的星空,明明暗暗,交相輝映。
“宋恕,我要星星。”唐玉斐突發奇想,懶洋洋地說道。兩人緊緊靠在一起,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但她很平靜。
最閃亮的那顆星光冷不丁滅了,宋恕的手裡出現一抹銀白冷萃的光,他低聲說道:“星星落下來,那就是隕石了,我把它的光摘給你。”
唐玉斐噗嗤笑了,沒有伸手去接,輕聲問道:“我們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九年。”
“那你豈不是馬上就要四十歲啦?這可不能不作數的。”
“嗯,那就四十歲。”宋恕倒是很平淡,在這裡,時間對他來說什麼也不是。
“那你準備在這裡留多久呢?你從沒想過離開這裡嗎?”
宋恕手中的星輝滅了,他抬起頭,沉沉地注視著唐玉斐,一字一頓道:“沒有。”似乎是很抗拒這個問題,宋恕的語氣甚至不自覺間帶上了幾分焦灼。
“唐玉斐,我喜歡你。”
這些年宋恕幾乎沒再將這句話宣之於口,他們親密相伴,如家人,如朋友,如戀人,亦是這世間唯二存活的靈魂,是蒼茫暮色間亮著的如豆燈火。
但他清楚,他喜歡她。
當時間的流逝對他來說毫無意義,那麼還屹立其間巋然不動的就是他對她的喜歡,就如同山嵐傾聚又坍塌、滄海泛濫又乾涸、世界變換時他們腳下那條永恒不變的坦途,那是唯一同他們一樣真實存在的東西。
鏡林中駐留十年的宋恕喜歡唐玉斐,此後在這裡又停滯了快十年的宋恕還是喜歡唐玉斐。
唐玉斐卻輕輕笑了,她歎了口氣,挪開目光:“卻並不信任我。”
即使過去這麼久,他還是要將她困在這個地方,似乎隻有將她整個人、連帶著生命都掌控在手裡,才能讓他有些安全感。
宋恕看著唐玉斐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難受,他不想出去,他隻是害怕,像是外麵的世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旦出去,所有一切都將傾覆。
可他不敢說。
“唐玉斐,我......”宋恕有些慌張,唐玉斐伸手抵住他的唇畔,製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隨後,她第一次主動在他的額上吻了吻,如蜻蜓點水一般。
她將怔忪的宋恕抱在懷裡,像是安撫害怕孤獨的雛鳥,輕柔地一下又一下撫過他的頭發。
就當做是感謝你這些年來的陪伴和喜歡吧,唐玉斐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