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彌意識清醒的時候,隻覺得頭痛欲裂,一絲已經凝固的鮮血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腦子裡的第一反應就是認為自己是個傻逼,他開口問的第一句話卻是,“他在哪兒?”
人是衝著綁他來的,為了不被人立刻發現,程綻絕對也不能幸免。
周圍的人聽見突然清醒的蔣彌來了這麼一句,都覺得有點古怪,互相對視幾眼,沒能一下子反應過來,還是其中一個寸頭先反應了過來,嗤笑一聲,“你現在還有閒心管彆人呐。”
說著踹了一腳綁著蔣彌的椅子,接著就沒人再繼續搭理他了。
蔣彌身子微微一動,緩慢的掀開眼皮,視線裡麵一片模糊。
過了許久,才慢慢清晰。
這是一個密閉空曠的毛胚房,周圍堆滿了沙石廢桶,紙殼垃圾隨處都是,煙味裹挾著灰塵很是嗆人。
蔣彌思緒回籠,垂著頭,靜靜動了動自己的手腕,腕上的麻繩捆的很緊,沒有不依靠外力就能自己掙脫的可能。
他思索著,這事除了謝依依沒人能乾的出來,他原以為送走蔣蔓就夠了,卻沒想到謝依依還能白癡到這種地步,還來了這麼一套。
殺他,謝依依肯定不至於瘋到這種程度,但吃些苦頭肯定是在所難免了。
這蔣彌倒是無所謂,他現在就擔心程綻。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回蕩在空曠的房子裡麵。
那個寸頭叼著的半根燃吸著的香煙抖了一抖,火星落下,掉了些到他的手上,他“嘶”了一聲,嘴裡不乾不淨的罵了一句,狠狠一甩胳膊,然後從口袋摸出了手機來。
寸頭走到旁邊的角落裡麵講起了電話,他的聲音不大,蔣彌隻能看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偶爾聽見一兩句“好好”“沒問題”。
掛掉電話,和房子裡的另外三個人耳語一番,在達成共識之後,來到蔣彌身邊。
“說了打一頓,打個半死就夠了。”寸頭呸出嘴裡叼著的煙頭。
剩下三個人沒有說話,就是點了點頭。
他們也不太清楚這個打個半死的準則在哪,其中一個在地上撿了個鋼管,沒說其他廢話,上來就給蔣彌腹部一棍子。
蔣彌那瞬間痛的眼前發黑,悶哼一聲,被綁在椅子上的他順勢倒在地上,側著臉,額發沾上塵土,身體微微蜷縮。
寸頭愣了愣,踹了一腳身邊那個拿著鋼管的,“傻缺,你上來就把他打死嗎!”
拿著鋼管的腿肚子一彎,差點跪下,撓撓臉,也不太清楚自己剛才是否用了那麼大的力氣。
幾個人圍著倒在地上的蔣彌,都有點拿不定主意。
為首的寸頭看著被額發遮著眼睛看不清神情的蔣彌,猶豫的蹲下身靠近,嘴裡暗自嘀咕,“沒那麼晦氣吧……”
他們都是些社會上的地痞流氓,還沒乾過這種勾當,都隻是趕鴨子上架拿錢接下來這事情的。
他們對於謝依依來說,也是最好的頂罪人選。
沒錢沒勢,沒後台,請不了好的律師,而且都有前科。
寸頭剛想上手扒拉扒拉蔣彌,迎麵卻是一拳頭。蔣彌那拳正中寸頭鼻梁,寸頭捂著鼻子,慘叫一聲,向後跌坐倒在地上。
蔣彌迅速站起身來退後幾步,雙手手腕上是一圈青紫色的淤青,他默不作聲用左右手互相揉了揉。
身上的黑色衛衣沾了滿滿的灰土,他個子很高,靜靜的杵在那裡,半垂著頭,再抬眼時眸子極淡的瞥了幾人一眼,他在幾人驚慌的目光中從地上拽出一根鋼條。
“我沒一打四過,但可以試試。”
蔣彌在原地站定。
寸頭此時也緩了過來,鼻子酸澀疼痛不已,他火上頂梁門,幾乎要把牙齒咬碎,從嘴裡磨出來一句話,“打死他……”他已經把謝依依吩咐的話拋諸腦後了,現在一心隻想發泄怒火。
一打四,蔣彌的確落不到好,被重新製服也隻是時間問題。
隻一會的功夫,蔣彌身上已經掛了不少彩,他的腳步也有點沉重,閃躲的速度都緩慢了下來。
寸頭大力踹開擋在身前的廢油桶,指著前方的蔣彌,“你他媽再躲!”
廢油桶磕在尖銳的磚石上麵,鐵桶豁開了一個小口,已經過期了小半個月的橘黃色的汽油咕嚕嚕的倒在地上,誰都沒有注意到。
蔣彌扯唇笑了一下,主要是他從來都沒遇見過這種事情,這跟他當初穿書一樣,覺得荒誕之餘還有點搞笑,“一打四,我還不能躲嗎。”
寸頭等人腳步加快,想要把蔣彌圍起來。
旁邊地上的汽油漸漸彌漫,淹過了一堆紙殼乾垃圾。
蔣彌被圍攏在中間,臉上那麼點笑意也快消失了。
煙頭躺在紙殼上半明半昧之間,細弱的煙霧繚繞。
離蔣彌最近的寸頭拿著把破鐵鍬就要上手。
汽油已經漫過了煙頭,幾個瞬息,火舌顯出,順著汽油彌漫的地方迅速蔓延開來。
先前那個拿鋼管的打過蔣彌的家夥最先注意到了,結結巴巴的開口,“大,大成,著著,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