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不去,夜半挨餓,似乎更丟人難捱。於是她掙紮一番,最後還是坐過去,與他一同用膳。
今日她好幾次行為都令越之恒意外,他抬眸看雲葳一眼,發現她唇上口脂不知什麼時候擦去,露出原本的顏色,明明是略淺一點的紅,奇怪的是更顯得嬌豔。
他收回視線,沉默用膳。
雲葳隻有一個感想,越府的飯菜真好吃!最普通的菜色,竟然也做出山珍海味般的滋味來。
她從前就聽說過,越之恒幼時在家裡不受寵,吃不飽飯,也沒有錦衣穿。後來他投靠王朝,一朝得勢,偏要穿最好的衣衫,吃最好的膳食,住最好的屋子。
百姓都在背後罵他驕奢淫逸。
雲葳也曾在心裡這樣罵過他,但是如今她捧著碗,隻覺得這飯……也好香。
靈山一脈還保留著早些時候的傳統,飯菜講究素淨,搭配著靈果,調養生息。實則入口寡淡,吃得人生無可戀。
越之恒發現,從吃飯開始,淺淺的愉悅在湛雲葳眸中散開,她很努力在掩飾,可亮晶晶的眼眸還是出賣了她。
他以前聽說靈山之上,講究一呼一吸,俱是修行,仙人遺世獨立,恨不得隻吃靈果,飲靈露。
如今看來,湛雲葳不是這樣。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也覺得今日飯菜尤為出色。
可惜兩人還沒用完膳,外麵突然傳來匆匆腳步聲。
越之恒看見來人,神色一變。甚至不等來人把話說完,他已起身離開了房間。
發生什麼事了?雲葳猶豫片刻,抬步跟了上去。
越之恒走得很快,她追出去時,早已看不見他的身影,隻看清了他離開的方向。
雲葳前世在越府生活了好幾年,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啞女的院子。
啞女住在府中最偏遠的院落,平時很少出門。每次雲葳看見她,她總是帶著幾分怯意,溫柔地衝自己笑。
她沒有名字,人人都叫她啞女。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雲葳才從越之恒的奶嬤嬤那裡知道,啞女是越之恒的親姐姐。
是一個沒有覺醒半點天賦的普通人。
在王朝,這樣的人出生在大家族,意味著不祥、家族衰落,因此一出生就會被處死。
即便僥幸活下來,家族裡的人也不會拿他們當小姐公子看,地位比奴仆還不如。
前世得知啞女是越之恒姐姐的時候,雲葳曾經還有過罪惡的念頭,想要綁了啞女去換湛殊鏡。
可那次恰逢邪祟異變,啞女卻寧死也要護著雲葳,雲葳實在沒辦法對這樣一個可憐無辜的姑娘下手。
而今,啞女出什麼事了嗎?
不知何時,月亮高懸於空中,雲葳還未走近院落,遠遠就聽到了痛苦嘶啞的叫聲。
那聲音幾乎變了形,不似人能發出的聲響,含含糊糊,毛骨悚然。
借著月光,雲葳定睛看去,發現院落裡有一怪物蜷縮翻滾著。
那怪物背部高高拱起,像背了幾個巨大的肉瘤,頭發暴漲,月光下像森冷搖曳的水草。
“它”痛苦地捂住臉,聲音淒切,似要異變。
越之恒扶起了“它”,將什麼東西喂進了“它”的口中,“它”總算安靜下來,身上的異變也消失。
雲葳起初以為那是一個邪氣入體、麵臨異變的修士,但很快她發現不是。
修士異變成邪祟後,會變得身形詭譎,忘儘前塵,殘忍暴虐。
絕不是像這般痛苦可憐,隻知蜷縮在地上翻滾顫抖。
而且作為對邪氣感知最為敏銳的禦靈師,雲葳沒有感覺到半分邪氣。待她再看,才從那“怪物”身上看出幾分熟悉的影子。
竟然是啞女!她心中驚駭不已。
越之恒眸色冷凝,抬眼望過來。雲葳不由後退一步,有一瞬,她幾乎以為發現這個“秘密”的自己,會被殺人滅口。
可越之恒隻是平靜道:“看夠了?看夠就先回去。”
確定越之恒真的沒發火,隻是神情之間,有幾分沉鬱之色,雲葳也知道現在不是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