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春雨浸(2 / 2)

彼時的寧浮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匆匆下獄,又匆匆處死。

盛夏七月,暑熱難耐,觀刑的人卻不少。

待到人頭落地,鮮血迸濺而出,教那炙烈的陽光給烘蒸出一股極其濃鬱的鐵腥味。

生前貌美如花、愛好華服香妝的四公主寧浮蒻死後屍首各異,無人收殮。

天氣太熱,沒兩天就蚊蟲環繞,惡臭盈肆。

連謝家都不願給她收屍,烏發淩亂的頭顱就落在那具屍體旁,可怖又令人作嘔。

透過斑駁血痕和發絲,能依稀窺見那臉色青白、眼瞳緊閉的人擁有著一張不俗神女的容顏。

惋惜,嗟歎,白白送了命。

遠在千裡外的漆如雋可能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死的,等拿到消息再奔波回京早就無力回天。

馬蹄揚起塵土,飄在屍首旁無法離開的寧浮蒻也已心如止水。

死後的這幾天,她把一切都看明白了。

果然那句話是對的——當局者迷,旁邊者清。

那匹馬驅近刑場時,寧浮蒻才看清來人正是漆如雋。

不是來看熱鬨、也不是來對著她屍首指指點點的人,是那個被她視為第一個背叛自己的可惡閹人漆如雋。

似有些難以置信,坐在馬上的人未能第一時間翻身下馬。

他滿臉倦意,眉目間的疲態掩都掩不住,鬢角發絲淩亂,沒戴冠帽,就潦草地綰了一個發髻,鬆鬆散散。

衣袍也略顯黯淡,是一路風餐露宿後所呈現出來的模樣,全不見往日的清雋矜貴。

寧浮蒻當時還在想:這人該不是回來辱屍的吧?

人都死了,從前不對付她,難不成都是積累到現在一並清算?

正想著,那人就有了動作。

他翻身下馬的時候步伐不穩,險些一頭栽倒在地,等靠著馬背緩了緩,才重新抬步往寧浮蒻屍首旁走來。

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幾乎是連跑帶爬地去了寧浮蒻身邊。

他臉色發白,一張唇沒有絲毫血色,伸出的手臂顫顫巍巍,抖個不停。

唇瓣翕動,漆如雋該是想說些什麼,但聲音太嘶啞,寧浮蒻飄在一側什麼都聽不見。

她卻能清晰看見有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溢流出來。

像止不住的洪水,一瀉千裡,沿著灰敗的臉頰撲簌而落。

寧浮蒻很是驚奇,這人居然是來哭喪的!

不等她驚奇完,就看見漆如雋沒有半點遲疑地去撿起了她掉在屍首旁已開始腐爛生蛆的頭顱。

他雙手捧著她的腦袋,哭的跟死了心愛之人一樣,悲慟至極。

又把這樣一顆惡臭難聞的腐爛腦袋給抱進懷中,惹得寧浮蒻都在一邊想嘔吐了。

漆如雋替她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