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 / 2)

柳色逢時 SUM不二 6486 字 1個月前

這時,蕭時的聲音淡淡響起,像是一陣清風吹過湖麵,帶起一絲漣漪。

“煙嫋和花嬸她們還在外麵大堂,你若是還想安置她們,就打起精神來。”

柳時衣的臉上終於顯出一絲波動,她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然後緩緩地坐起身來。

殷裕見她起身,嘮嘮叨叨:“起來就好,起來就好。我讓廚子給你做吃的去,你想吃什麼?我家廚子煮的鬆茸雞湯可鮮了……”

但柳時衣隻是默默起身,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殷裕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想要追上去:“柳時衣,哎,你乾嘛去——”

然而,柳時衣卻沒有回頭,隻是繼續堅定地向前走著。殷裕腳下剛往前一步,卻被蕭時拉住了。他向殷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跟過去。

蕭時從柳時衣所在的房間,透過窗戶看向下方,隻見柳時衣抱著煙嫋,從百花樓走向黑夜深處。她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如此孤獨而瘦弱,仿佛已經臣服了命運給予她的厄運。

“我看著她,”蕭時收回目光,看向殷裕,“你去找沈溯。就說,讓她來救命。”

殷裕看著蕭時,重重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夜色如墨,星辰隱去,蕭時緊隨柳時衣的腳步,穿過寂靜無人的街道。他們穿過漆黑的巷子,繞過曲折的小路,最終來到了那間破舊的茅草屋前。柳時衣抱著煙嫋,步履沉重地走了進去,輕輕關上了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

蕭時站在門外,目光深邃地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擔憂,害怕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然而,他卻隻能站在這裡,等待著柳時衣的回應。他知道,柳時衣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寬慰。

時間緩緩流逝,夜色漸漸淡去,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蕭時依舊佇立在雪地中,他的身影在寒風中顯得愈發孤獨而堅定。終於,他抬起手,輕輕敲響了那扇木門。

“柳時衣,開門。”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然而,門內卻沒有任何回應。蕭時皺眉,再次提高了聲音:“你需要吃東西。”

可是,門內依舊是一片寂靜。蕭時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猛地推開了那扇木門,卻被一股巨大的內力激蕩到了地上。

他掙紮著站起來,柳時衣自那大戰之後隻昏迷了一夜,竟然又變得如此強大。他胸口一陣針紮的絞痛,然而,他並不在意自己,而是再次朝著屋內走去。

他穿過淩亂的房間,終於看到了縮在床上角落裡的柳時衣。她抱著煙嫋,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神情恍然。蕭時的心中一陣刺痛,他看到了柳時衣眼中的悲傷和絕望。

他走到床邊,輕輕拍了拍柳時衣的肩膀:“柳時衣,你需要吃點東西。”

柳時衣緩緩地抬起頭,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她看著蕭時,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蕭時的心中一陣痛楚,他知道柳時衣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悲痛之中。

他試圖安慰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隻能默默地坐在床邊,陪著柳時衣一起度過這個漫長的夜晚。

要說什麼呢?你知道嗎,你曾經的名字叫小十一。你並不是從小跟著一個陰陽先生生活在流水村,你是真的藥王穀後人,你曾在那花海之中開心地追著鹿到處亂跑,你曾經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小師妹,你、你記不得的那些同門們,早在十年前,便像你現在的家人們一樣,死了。

他說不出口,柳時衣會死的,如果她現在知道那些早就忘記的事,她真的會死的。

直到天色大亮,柳時衣才終於開口說話。

但她並不是在跟蕭時說話,而是抱著煙嫋,當蕭時不存在一般,對著煙嫋喃喃自語。

“你說說你,平時那麼能嘮叨,現在怎麼一個字都不說了,怪不習慣的。”

她邊說,邊擦著煙嫋臟亂的臉,擦乾淨了臉,又整理起了煙嫋的發髻。

“你多愛漂亮一人啊,天天罵我不懂得收拾。但你看看我現在這樣,把你花大價錢做的喜服搞成爛布了,不起來教訓教訓我麼?”

一片寂靜,柳時衣看著煙嫋微微一笑。

“不過你現在這幅樣子,也沒比我好到哪去。但是沒關係,這一次我來幫你收拾。你總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享到我的福,我現在開始伺候你,行不行?”

蕭時心如刀割,他想說些什麼,卻擔心說出的話隻會讓柳時衣更難受。

“小娘,他們說的沒錯,看來我真的是天煞孤星。你就不該罵那些說我的人,你應該聽他們的,早點把我扔了,扔的遠遠的,這輩子都彆再見到我。”

“十一……”蕭時乾澀地開口,他想說不是你的錯,但,但這種話是最沒用的。當時藥王穀出事後,他最恨的就是聽到這句話。

是,不是我的錯,當然不是我的錯。但他們死了,我還活著,這本來就是錯。

不該活的,太痛了,活在沒有親人的世界,太痛苦了。如果可以,他想要讓柳時衣忘記現在這一切,就像她忘記了藥王穀發生的一切一樣。

但他什麼都做不了,他甚至什麼都說不了。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改變,已經死去的心又怎麼才能再活過來?他是靠著複仇的意念,撐著這具肉體,行屍走肉般地過了這麼些年。在昨晚直麵那枚即將帶來死亡的金棋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還活著。

柳時衣讓他死去多年的心重新跳動起來,但他又怎麼才能讓柳時衣的心再次跳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