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柳色逢時 SUM不二 5412 字 1個月前

說完這句話,柳時衣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擔,她的眼神也變得有神了一些。她知道,自己必須站起來,就算再食之無味她也要吃飯,就算再夜不能寐她也要休息,她是唯一能送煙嫋、送花嬸她們上路的人了。

她被煙嫋和花嬸她們護了一輩子,在流水村活得逍遙自在,現在終於輪到她來做照顧她們的人了。

該長大了,柳時衣。

沈溯看著柳時衣的雙眼,那裡又灰燼複燃的一絲火光。她心中鬆了一口氣,低聲跟柳時衣說,也是跟自己說:

“要記得,正是因為她們為你而死,所以你才沒資格死。”

沈溯想起來了,她一直不結束自己悲慘又毫無意義的、困獸一般的生活,不是因為她懦弱怕死,而是因為她還沒有完成母親去世前告訴她的,去做逆流而上的快樂小鳥。

柳時衣呆了片刻,忽然笑起來,她擦了擦眼睛,那裡已經流不出淚水了,又乾又癢。她跟沈溯說:“好,為了答謝沈大小姐的點撥之恩,這個奪魂草我是斷然不會采給你了。”

沈溯一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兩個女孩對著彼此,不知為何,越笑越大聲,既然不能哭,那就笑出眼淚,拿笑容來掩蓋痛苦。因為她們都是背負著他人性命的人,無論前路何種光景,都要走下去。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像是有什麼重物狠狠砸在了門上。緊接著,那幾個原本趴在門外偷聽的家夥,由於突如其來的衝擊力,狼狽不堪地跌入了屋內。

殷裕率先從地上爬起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我、我就是聽到你們裡麵笑那麼大聲,有點擔心你們。我不是有意偷聽的。”他結結巴巴地解釋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歉意。

魄風緊隨其後站起身,他瞪了殷裕一眼,不滿地說道:“他就是有意的,我才是無意的。我可不是關心你啊,隻是看在你先前救了我和阿時一次的份兒上,來看看你是死是活。”

兩人開始拌起嘴來,互相指責對方的不是。而蕭時卻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柳時衣身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柳時衣看著殷裕和魄風吵鬨的樣子,緊繃的神情微微放緩。她明白,這些人是真心關心她的。她深吸一口氣,輕輕說道:“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

聽到這句話,殷裕和魄風立刻停止了爭吵,他們緊張地看著柳時衣,生怕她會做出什麼衝動的舉動。

柳時衣看著眾人擔憂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扯起嘴角,拿出最擅長的那種閒散中透露著機靈的語態說道:“放心吧,我爹說過,活人少惦記死人,才是對死人好。我不會再耽誤小娘她們了。”

說完,她不再看眾人,輕輕抱起煙嫋的屍體,向外走去。她的步伐堅定而從容,仿佛已經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

眾人紛紛跟上她的腳步,不一會兒,屋子裡就隻剩下沈溯和殷裕兩人。沈溯剛要離開,卻被殷裕拉住了。

殷裕低頭看向沈溯的膝蓋,發現她的衣裙破損,膝蓋處明顯受傷。他心中一驚,立刻問道:“你等等,你的腿怎麼了?這一路上也沒磕著碰著,我見你的時候你就是在祠堂裡,然後那個管事氣衝衝地走了……”

殷裕突然明白過來,他滿臉憤恨地說道:“你們府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等著,我這就找他們替你出氣!”

沈溯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輕輕搖頭,說道:“殷公子是想替我出氣,還是要更置我於水火?”

殷裕愣住,他看著沈溯,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緒。沈溯不再理會他,轉身走了出去。她的背影在陽光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顯得那麼孤獨而堅定。

一邊走,沈溯一邊輕輕歎息,聲音中帶著無儘的感慨:“想死的人死不了,想活的人活不了,這世道多荒唐……”

這句話隨風飄入殷裕的耳中,他愣住,想死的人死不了,但剛剛沈溯已經把想死的柳時衣勸回來了啊,那她說得還有誰?

殷裕眉心一跳,突然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那粒藥丸,皺眉沉思。

天色灰蒙,烏雲如同厚重的帷幕,沉甸甸地壓在頭頂,仿佛隨時都會墜落。柳時衣緊緊地抱著煙嫋,一步步走進了百花樓。

這裡自那日出了事之後,就被欽天司封了起來。那盛京來的張大人嚇得早就連滾帶爬當夜走了,縣令親眼目睹了一切,所以在看到鐵骨掌與那三大護法的屍體後,也沒了繼續查下去的理。

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但也結束得如此迅疾。原本最熱鬨的地方,現在方圓幾裡地都冷冷清清的,沒人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