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人宋軍,卻無一人敢北渡!對黃河以北的情形,是兩眼一抹黑。
當然自今歲開封收複以來,情況已經發生了大逆轉。
所有船都被羈留在北岸,南邊沒有船渡河?
那就把長江、淮河、漕運上的船隻都調集過來。對了,還有太上皇當年備下的逃命船隊,都征調過來。上麵雖然還插著些過期的稻草人,因風乾過甚已經不夠栩栩如生,但倒也不妨礙行船……
總之過去的兩三個月,雖然北伐大軍還沒有渡河,但小股的先鋒隊,卻已經數次過黃河去探查過河北敵情了。
嶽雲這種家族遺傳的爭做先鋒軍性情,自然也曾親自帶隊渡河勘察過。
甚至還藝高人膽大深入險地:帶幾百人就敢跑去浚州那種金兵防守的重城,在外圍溜達探查了一圈不說,還跟金兵的小股部隊交了手,抓了好幾個舌頭才回來的。
當然,從黃河北回來後,嶽雲為此差點又挨父親一頓狠捶。
雲崽委屈:他敢保證,若換了父親為探查先鋒,在那種情形下,肯定會
() 比自己跑的還遠。
於是嶽雲就遵循‘小受大走’原理,跑到龍德宮來避難,還不忘對薑官家(當時還不是太上皇)振奮道:官家,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就應了官家那句話:“我就站在你麵前,你看我有幾分像從前?”*
——當年靖康之恥時,金軍渡黃河幾乎可以用刀子切豆腐來形容。
聽聞金軍打穿了河北地界,宋朝這邊宋欽宗倒是也組織了十來萬的兵馬,讓人守在黃河北岸,防止金兵渡過這開封城外最後一道可守天險防線的。
然而……都沒等金兵看到滾滾黃河。
金兵才將將抵達滑州,宋欽宗派出去的監軍宦官梁平就嚇得六神無主麻爪了。
在梁平心裡,我都是倒黴催的宦官了——既沒有後代,就專心致誌愛惜自己的性命吧!
於是當即帶著宋欽宗給他的,號稱最精銳的‘親衛禁軍’撤了。
他這一撤,其餘守衛黃河的宋軍也不裝了,連忙跟著一起撤退,黃河北岸黎陽津渡口直接亂作一團,黃河沿岸十來萬大軍很快就跑了個無影無蹤——軍伍最大戰損就是撤退的太快太慌亂造成的數起踩踏事故。
是的,金兵的影子都沒看見,隻聽聞他們要到附近的滑州,宋軍這邊就散了架子。
許多朝代戰力不行的軍隊是一觸即潰。
而欽宗的宋軍更先進:是全自動化解體,都無需觸碰,隻需聲控!
宋軍潰散之快,讓當時勢如破竹的金人都忍不住放緩了一點攻伐速度:事出反常必然有妖,莫不是宋人故意示弱使詐埋伏我等?
然而很快發現,宋軍不是示弱,就是弱。
有妖倒是沒錯……當時的欽宗君臣,何嘗不是一群蟲豸妖邪在群魔亂舞。
但現在,是實實在在攻守易形——寇可往,我亦可往!
*
黃河北岸的金兵們瑟瑟發抖。
他們聽說過,漢人有句話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這話什麼意思且不論,但河北之地的金官已經明白了,什麼叫十三年河之南,十三年河之北了!
不行,留下來就是送死。
風緊扯呼!
前幾個月,他們大金四太子都要從開封城跑路,何況他們?!
金將金兵們:我們相信,如果現在四太子還活著,一定會支持他們跑路,不,戰略性北遷的!
*
接下來的一個半月,開封城收到的各路大軍捷報就沒有斷過。
當年金軍是怎麼勢如破竹南下的,如今北伐軍就是怎麼北上一路收複的。
一路大軍直走北線,渡過黎陽津先收浚州,深入河北西路。
一路大軍折西路,自洛陽渡河首收懷州,欲收複陝西路。
……
早在十月底,薑離就收到了雲崽的信,過於濃烈厚重的歡喜,從力透紙背的墨字上滲透出來。
通篇文字用一句話便可概括:“我回家了!”
我們終於能夠堂堂正正回到家鄉並守住家鄉了。
——就在這一年十月下旬,大軍收複黃河以北的河北西路湯陰縣。
三十五年前,嶽飛生於斯。
十二年前,親睹家國破碎後殺還家鄉的嶽飛,在見過母親後,再次離開了故土。自此,走上一條堪稱孤獨,甚至孤絕的抗金路。
十餘年烽火狼煙裡走來,何止八千裡路雲和月!
薑離仔細收好了這封信,因心情大好,難得與多富一起去了宋的太廟。
陪她一起燒人祭祀先祖。
——說到做到的大孝女趙寰,與從前祭祖時承諾過祖宗的那樣,把禍害家國的不肖子孫徽宗,分次分段燒給太祖以做安慰。
如今每收到一回北伐軍捷報,趙寰就搭配捷報燒一塊昏君下去,讓太祖來個雙喜臨門。
薑離就聽多富邊燒邊碎碎念抱歉:畢竟燒下去的東西碎片化了一點,還得勞煩祖宗在下麵親自拚接。
聽到這兒,薑離就真心安慰道:沒事,想來你家宋太祖在地下怪無聊的,收到拚圖形式的不肖子孫,還能打發時間呢。
趙寰點頭:果然是姐姐,說的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