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該梳妝了,小姐。”
紙門被拉開,門外跪坐著的侍女始終未抬起頭,她們的手上捧著用精致又名貴的布匹製成的和服,冷漠的神色中又透著幾分厭惡與嫉妒。
嫉妒。
“我明白了。”
有什麼好嫉妒的呢。
萬世極樂教於四日前迎來了聖女——至少童磨是這麼對著他的教徒們說的。
“良子是我重要的妹妹哦,所以是聖女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蓮花座上的男人語調輕快,他直起了身子,長長的影子投落腳底。童磨便以這樣的姿態一步一步地從台階上走落,越過一眾匍匐在地的教徒,最後站在了和室中最末尾的少女麵前。
“但、但是,童磨大人。”略為膽大的一個教徒抬起了頭,他扭著脖子向後望,目光在童磨的背影上停留了一會兒,最後落在半個身子被童磨的影子所籠罩的少女身上。
她的頭上戴著蝴蝶頭飾,仔細看的話紫色的邊沿還濺著發黑的血跡。明明是一副精致又可愛的模樣,可那雙眼睛裡透露出的卻是……
“她、她看起來……”
想殺掉您。
“看起來和我很像對吧~!畢竟良子的體內流淌著和我一樣的血呢。”在一眾教徒的目光下,童磨便孩子氣般地將嬌小的少女攏入了懷中,他的下巴在少女的發頂上蹭了蹭,毗盧帽上垂下來的帶子在少女頰邊劃過,“不過良子是個怕生的孩子。”
他彎起的眉眼便是在這時睜開的,那雙純澈剔透的眸中,笑意沉寂下來,冷漠得近乎可怕,“大家要好好相處哦。”
於是眾人便又這麼恭順地低下了頭顱。
真可憐啊。
不管是因童磨親近她而產生妒忌之情的侍女,還是因她企圖殺掉童磨而表露出不安甚至憎恨的教徒。
這樣的人們,死掉也無所謂吧。
這樣可怕的想法幾乎是在產生的一瞬便不由地使立著的少女脊背僵硬,她的渾身發涼,隨即開始的是止不住的顫抖。
在從寺廟裡蘇醒的第二日夜晚,良子見到了鬼舞辻無慘。他身上穿著的還是那套西裝,酒紅色的眼眸中映出枝頭啄著羽毛的灰喜鵲,它在枝頭舒展著身體,興許是發現了他人窺視的目光,下一秒便拍打著美麗的藍色羽毛,尖銳的喙中發出驅逐敵人的聲響。
它不出意料地被鬼舞辻無慘殺死了。
甚至都沒來得及逃跑。
簷廊儘頭少女的氣息早已被捕捉,鬼舞辻無慘在乾完這一係列事後,才不緊不慢地偏過臉看向緩緩走來的少女。
“青色彼岸花在哪裡。”
“我沒有見過那樣的花。”
“你以為你能騙過我嗎?”
“您在我這裡是找不到答案的,鬼舞辻君。”
興許是最後一句話惹怒了鬼舞辻無慘,他單手箍住了少女的頭,尖銳的指甲刺進她的太陽穴間。
出乎意料地,良子並未感受到多少疼痛——畢竟鬼舞辻無慘很快就打消了殺掉她的念頭。
他的左臂一掃,便將手中的少女像死物一般地甩了出去。
良子猜測他大概是想把她扔到旁邊的柱子上的,不過很可惜,在她撞到柱子之前她就停了下來。
沒想到中原先生的特訓是在這個時候派上成果的。
早在前一天晚上子時,良子就從童磨口中得到了武藤和子已死的消息,鬼舞辻無慘的本意是將她變成鬼,再從她口中得到青色彼岸花的消息。
說起來幸也不幸,武藤和子並未變成鬼。她的身體因鬼舞辻無慘的血而膨脹,最後化作了四濺的血肉。
於是鬼舞辻無慘便認定了,武藤和子將青色彼岸花的消息告訴了良子。
明明是活了千年的鬼,卻似乎總愛自說自話。
在鬼舞辻無慘的眼裡,良子是特殊的存在。
這樣的特殊和童磨眼中的特殊不同,鬼舞辻無慘隻是希望從良子身上得到她作為人卻活了百年的秘密,抑或是她並未變成鬼卻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原因。
大概也是因為這些,即便她惹怒了鬼舞辻無慘,鬼舞辻無慘也一而再地放過了她。
除此以外,良子也遇到了名為墮姬的上弦之六。她似乎誤解了鬼舞辻無慘與她之間的關係,叫囂著她是賤女人,無慘大人怎麼會被你這樣的家夥蒙騙了雙眼之類的話,揚手就要給她一巴掌。
不過,在墮姬身後的妓夫太郎阻止她之前,良子便就已經牢牢地握住了那蒼白又纖細的手腕,生生地捏碎了它,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反正是鬼的話,很快就可以恢複了吧。
墮姬氣得發狂,徹徹底底地拋棄了偽裝而成的人類的姿態,以鬼的形態暴露在了她的麵前。
不過在她出手之前,就被童磨趕了回去。一向沉默不語的妓夫太郎替任性的妹妹對著童磨表達了歉意。
“良子已經成長到不需要我擔心就能保護好自己的地步了呢。”童磨露出了佯裝而成的誇大了的感動般的神色,“而且良子最近都沒有要逃跑的心思,果然是想通了要待在我的身邊了嗎。”
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童磨還是頗為開心地伏下身來看她。
“我很高興哦,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