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還真是麻煩啊。”
躲過鬼舞辻無慘的攻擊的奴良滑瓢向後一躍,拉開了與鬼舞辻無慘的距離。月下的妖怪胸膛半露,燦然的金色眸子下留著一道淡淡的血痕。
奴良滑瓢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他半眯著眼看向鬼舞辻無慘再一次長出來的手臂,微微揚起了下巴。
背後傳來輕輕的力道,雪女不知何時退到了奴良滑瓢的身後,她在妓夫太郎和墮姬的聯合攻擊下顯得頗有些狼狽,本就淩亂的長發又更亂了幾分。
奴良滑瓢饒有興致地“嗯”了一聲,側過臉看向向雪女走來的妓夫太郎和站在枝頭上的墮姬,“怎麼樣,不行了嗎,雪女?”
雪女輕輕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奴良滑瓢的話,倒是傲慢地回敬了剛剛企圖用衣帶將她纏死的墮姬,“六的意思就是在鬼裡第六強的吧,結果不過就是跟在哥哥屁股後麵的跟屁蟲而已。”
墮姬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猙獰了幾分,她尖叫著向雪女衝來,結果才剛拉近了距離,眼睛就因為雪女突然吹出的凍氣而無法睜開,她揮著手後退了幾步,倒是因地上的樹枝而倏地絆了一跤。
雪女斜眼看向身後的奴良滑瓢,下巴高傲地揚起,“我才不會輸給這種貨色。”
然而她這樣的表情很快地就因為墮姬的一聲“醜八怪”裂開,金發的妖怪好奇地看著自己的部下突然改變了神色,以恨不得將墮姬凍成冰塊再打碎的姿態重新投入了戰鬥。
奴良滑瓢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識到這大概就是納豆小僧以前和他說的女人的戰鬥。
四十分鐘。
奴良滑瓢注意到現在的戰場和剛才已經有些不一樣了,剛才趕來的良子的朋友們有幾個一個小時前從戰場離開了,這就直接導致了本來略微平衡的局麵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向鬼中傾斜。
當然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他身為一個狡猾的大妖怪在長時間的戰鬥下都有些疲憊了,更彆說人類了。
“插手部下的戰鬥可不行,鬼舞辻君。”就在鬼舞辻無慘的黑色藤蔓向伊黑小芭內襲去的下一瞬,奴良滑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鬼舞辻無慘的身後。
鬼舞辻無慘一頓,藤蔓下意識地便向身後揮去。然而除了落地的櫻花外,他的背後已然是空無一物了。
奴良滑瓢的“畏”名叫“鏡花水月”,滑頭鬼本就是迷惑人的妖怪,在鬼這裡也不例外。
打又打不中,脫又脫不了身,就像煩人的蒼蠅一樣。
鬼舞辻無慘對於這樣的戰鬥感到厭煩。
“為什麼妖怪要插手鬼的事情。”
鬼舞辻無慘的語氣冰冷,滿是血的眉間儘是寒意。
身為唯一活了近千年的鬼,鬼舞辻無慘自然是聽過妖怪的存在,倒也偶爾見過一些不值一提的小妖怪。
與以人類為食的鬼不同,妖怪之間除了分為好幾個組以外,還分為兩派,以人類為食的妖怪和天真地與人類和平共處的妖怪,不管是哪派,鬼舞辻無慘都不以為意。
鬼與妖怪之間維持了近千年的和平。
而這個自稱奴良組的家夥輕易地就打破了這一點。
“啊,這個啊。”奴良滑瓢用短刀的刀背輕輕地敲了敲肩膀,他以一種完全沒有將鬼舞辻無慘放在眼裡的目光睨著他,語氣倒是顯出了幾分欠揍的成分,“我早就想和你交手試試了,不過你總是藏在人類中間,還挺難找的。”
不難聽出,奴良滑瓢在嘲笑鬼舞辻無慘是膽小鬼。
“而且你想吃掉的那位小姐可是我重要的故人,坐視不管的話奴良組可是要淪為妖怪間的笑柄的。”
奴良滑瓢微微眯起了眼睛,感受到自己發梢處傳來的牽引力後,他抬手托住了企圖爬到自己肩膀上而差點掉下來的納豆小僧。
“哦,你這家夥還活著啊。”
納豆小僧立刻表示等回到奴良組後要和瓔姬夫人告狀。
奴良滑瓢不出意料地笑容一僵,他兩根手指捏著納豆小僧的腦袋提在了半空中晃了晃,“既然你沒事的話,就去幫雪女吧。”
他話音剛落作勢就要把納豆小僧丟出去。
“不不不,雪女現在已經被那邊那個女鬼氣瘋了,我現在過去她肯定連著我一起打。”納豆小僧撲棱著腿掙紮了一下,“說起來,總大將您這次要是不能將那位小姐帶回去,您騙鯉伴少爺他還有個姐姐的事情就穿幫了。”
奴良滑瓢沉默了片刻,毫不留情地捏著納豆小僧的腦袋將他往雪女的方向擲去。在納豆小僧的尖叫聲中,他毫不意外地被雪女凍成了冰塊。
奴良滑瓢是兩年前才得知良子還活著的消息的,他從小妖怪的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還有些意外,尤其是聽說她的容貌與百年前比起來一點也沒有變之後。
要不是奴良滑瓢確定良子是人類,他就要以為她是個妖怪了。
對於自己百年前調戲了人類小姑娘的事,他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自己現在的夫人瓔姬,善解人意的瓔姬倒並未因此而生氣,甚至在聽說了良子被囚於鬼中的事情之後,還提出了要不要將她納入奴良組的庇護。
“鯉伴的話,應該會很開心有個玩伴吧。”
這大概也是奴良滑瓢率領奴良組的大將前來應戰的原因之一。
不過現在的形式好像有些不妙。
“呀。”伴隨著童磨的一陣驚呼,睡蓮菩薩的一隻手因不死川實彌而斷裂開來,童磨發出了一聲充滿讚歎的感慨,“你進步得很快呢,白頭發小鬼。”
不死川實彌渾身是血,他越打招式便越加狠厲,連一頭白發也因乾涸的血跡而在夜下泛出了幾分黑。
而富岡義勇和良子顯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黑發劍士渾身上下皆是密密麻麻的傷口,那是剛才他在空中硬生生地接下襲來的冰蓮的花瓣造成的。
至於良子。
要不是少女的胸脯仍在微弱地起伏著,富岡義勇幾乎要以為她喪失了生命的跡象了。
在傷口的疼痛感麻木了過後,接踵而來的是失血的無力感。雖然知道童磨的招數,但良子多多少少在使用呼吸法的過程中也吸入了冰霧。
每一次呼吸帶來的都是一陣劇痛,這樣的疼痛幾乎要使得少女將自己的肺剜出。
——再堅持一下。
她將插入泥中的壓切長穀部拔出。
——好不容易就要贏了,在這裡死掉可不行。
她閉上了右眼,任由溫熱的血液從額頭流下。
——中原先生可是好不容易才答應你,等戰鬥結束後就好好地帶你見證百年後的日本的。
她緩慢地重新架起了戰鬥的姿態。
“請放心吧,富岡先生。”在富岡義勇開口之前,良子便已經回答了前者的問題。她的神色隱忍又堅韌,黑色的眸子中映出重新修複好的睡蓮菩薩揮來的手掌。
富岡義勇擰著眉點了點頭,與不死川實彌同時衝出。他們巧妙地避開了其他的攻擊,借著睡蓮菩薩曲起來的一隻腳一躍向上,向端坐的童磨襲去。而睡蓮菩薩揮向二人的手掌還未接近他們便已被攔住。壓切長穀部卡進了它的掌心內,黑發的少女憑著蠻力硬生生地阻止了它的動作。
而接著,良子鬆開了握刀的一隻手,她滿是血汙的手握成了拳頭,轟地一聲打在了睡蓮菩薩巨大的手掌上。
在冰碎成粉末的一刻,難以呼吸的少女難受地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她咳嗽了一聲,鮮紅色的血便噴濺在了泥土裡。
她抬起眼,透過模糊不清的視線,她望見富岡義勇與不死川實彌的身影接近了童磨。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耳邊響起了係統的警告聲。
[一級警告!一級警告!7386號係統正被攻擊中……係統啟動緊急自我保護程序……程序啟動失敗……]
腦中突然傳來的劇痛使得少女的瞳孔有些渙散,她撐著身體的力氣被抽離,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著氣。
有什麼片段突然在她的眼前閃過,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悉數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穿著團扇圖案的上衣嬉笑打鬨的孩子們。
蹲在溪邊百無聊賴地打著水漂的蘑菇頭少年。
“拜托你。”
是誰,誰在和她講話?
被挖去了雙眼、毫無血色的少年抬手拂過她的臉頰,玉石般細膩冰冷的觸感使得良子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大哥就拜托你了……”
少年臨死前還在溫潤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