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清秋(2 / 2)

明明一切那麼順利,出門、換裝、找到客船,再往下,就是她和他乘船遠渡,在另一寸土地上生根發芽。

可是他呢?

他去哪了?

蘇之瑾擔心柳仲宜出了事,可又僥幸在想,隻要不是大事,出點事也好,這樣他的失約就不是故意的了,而是有事沒來罷了。

她還是想為他找借口,已好顯得她的朝思暮想、她的籌謀規劃不那麼傻,可雨實在太大,澆頭灌來,劈裡啪啦淋得她清醒萬分。

他不會不知,她在等他。

哪怕實在有事,他也應當遣人來同她說一句,而不是讓她在這裡任由旁人編排侮辱。

但很快,蘇之瑾就刻意忽視了這想法帶來的痛感,她還是願意騙一騙自己,萬一仲宜是受到急召,沒來得及派人呢?

她又為他的處境擔憂起來。

總歸她什麼也做不了,這漫漫雨天打破了所有的安排,她隻有不斷地想,才不至於讓自己陷入絕望裡。

但總有人會讓你不那麼痛快,不顧情麵地拆穿你。

“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蘇之瑾以為幻聽,抑或是自己心底發出的問話,直到頭頂的那片雨一直沒下來,眼底現一雙翹頭履皂靴,鎏金的邊被雨打的泥漬填滿了大半,可見是來得急。

她慢慢抬首,那人欣身樹立,天水碧官袍,雨霧裡,依然是那雙冷漠的瞳孔,藏著空曠無聲的孤清。

她又垂下了腦袋,毫無波瀾,“你怎會來?”

陸時宴卻一把將她擎起來,答非所問,“他不會來的。”

蘇之瑾欲甩開他,轉瞬卻嗅明他話中意,心下起疑,他怎知仲宜會不會來?

若說是那日在筆舍被偷聽,那也不大可能,有牆擋著不提,他們是在內室私謀的,細聲細語,怎能聽到?

除非真被她預料對了,仲宜出了事,而事端正是由陸時宴引起的,定是他讓仲宜來不了了。

她兩眼寒寒盯著他,“是你乾的?是你乾的!你把仲宜怎麼了?”

“我倒沒那閒工夫管他。”

陸時宴從鼻腔裡哼出一聲蔑笑,“你那仲宜好哥哥,早把出行改到了四月二十,他沒告知你?”

“什......什麼?”

驚天駭浪,如雷直劈蘇之瑾,後脊梁陣陣發顫。

她斂眸鬆了手,眼睫上掛的雨滴輕抖,“他定有事才改的......怕是沒來得及告.....”

“蘇之瑾,你一向都這般自欺欺人?”

陸時宴一語截斷,不欲她後退,另一隻撐傘的大掌穿過她的纖腰,緊攬在懷裡,冷哼,“他有空請同門師兄弟吃送行酒,卻沒來得及告訴你?”

言語刻薄,他說的每一句都不是蘇之瑾愛聽的。

她掙紮,陸時宴卻摟得愈發緊,衣物被雨淋透,他能感受到她薄衫下凹凸有致的曲線,他垂眼睇她,她應當從未穿過這樣欠佳的料子,脖頸有幾處手撓的紅印子,她的皮膚白皙,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的渾身濕淋淋的,凍得小臉煞白,像朵破碎的花,貼在陸時宴的胸口上,孱弱嬌憐,可滿眼都是不信,那眼底的潮濕,似將潑天的雨水砸向了他,他的心腔也跟著生疼。

“那就讓你親耳聽聽,那個混賬值不值得你這般糟踐自己。”

陸時宴驀然憤起,抓起她的腕子往馬車裡帶,幰簾一摔,對趕車的石青冷道,“去紗帽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