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清秋(1 / 2)

馬車在紗帽巷的青石板路兜轉了一圈,又從巷尾的序班街轉出,直往蘇府奔去。

蘇之瑾未接他的話,用手揉揉臉側,蘊水的眸子裡隱著幾絲紅,滿腹毒怨。

陸時宴鬆快了些,他毫不懷疑此刻她想殺他的心,可恨同愛是一樣的,都得把人放心上,無非是前者剜心,後者心軟罷了。

她把他放心上全心全意恨著了,這就很好,總比不拿他當回事,老想還債好得多。

她的嘴角淌著點鮮紅的血,那是他虎口上的,說話時從嘴裡流出。

一壁說恨他,一壁流著他的血,這種感覺,窒息又迷人。

陸時宴抬手,想幫她搽了去,可蘇之瑾轉臉閃避,但他偏不讓她躲,一手端壓她的薄肩,一手輕拭,“此事我會在私下處理好,外頭無人知曉,隻是你家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他抬首,對上她的燦眸,“你尚未入門,我也不便插手,你有想好說辭嗎?”

“不勞小公爺費心。”

蘇之瑾逃開他的眼,那雙蒼穹般漆黑的眼裡有太多她看不懂的迷霧,此事指的是她私逃,她不懂他為何要如此執意娶她。

在她看來,現下正是甩開她,又不丟國公府臉麵的好時機。

蘇之瑾轉念考量,隻怕是因官家賜婚,他也很難再忤了聖意,總歸他們這樣的世家,方方麵麵都有自己的計較。

她也樂得其成,若陸時宴真是大張旗鼓退婚,蘇家會因她惡名不提,她還會受到官府仗打六十。

但話又繞回來,若不是他擅自做主這場荒唐的姻親,她根本就不用平白受這份罪。

這般一念,蘇之瑾更怨恨起他來。

她掀簾往外頭瞧,雨已停了,街邊梨花爛漫,乍疏雨,洗清明,烏衣巷口匆匆跑過幾個蘇府仆役,個個焦眉苦臉。

“就在這停罷,也沒幾步路,我看家中有人出來尋我了,怕是府內已炸開了鍋,彆汙了小公爺的眼。”

陸時宴聽得刺耳,他好意示軟,可她分毫不領情。

他皺眉鬆手,踹了下門框,馬車駐停,蘇之瑾抱起包袱就往下跳,直奔蘇府門頭,半點眼神都未丟下,頗有點反臉無情。

“爺,我怎麼瞧蘇姑娘麵色比方才還不虞?”

石青覷背影閃進門內,轉臉窺小公爺的神情也不好,寬慰道,“那酸探花倒是沒說錯,少夫人是個重情義的人,想必這一遭她也不好受,需要花時間休整。”

重情義?重誰的情義?她已經扔了定情信物,就該將這份情義也一同棄了。

可陸時宴實在不了解女人,女人舍棄一段情並不會丟了傳情物而作罷,而是得打碎自我幻想的夢才會終了。

“我用你勸了!”

陸時宴發狠地摔下憲簾,“懶得管她!”

這話有些發酸,石青訕訕縮了縮腦袋,卻久不聞車內動靜,不知是該留還是該走,但想到那雙寒眸,還是停在了巷口。

良久,他抱著雙臂搖搖欲睡之時,廂內傳出寒音,“去蘇府門首候著,有事及時來稟!”

石青猛一激靈,看著巷邊趴著一狗對著簷上雲雀哈哈吐舌,若有所思:

“難道我們家爺還是個犬係公子?”

雨滴空階。

蘇之瑾一閃進蘇府,暗中望風的蓮杏兒迅疾湊上,謝天謝地,“小姑奶奶,你可算回來了,這大半天你去哪了?可急死我了。”

她在一旁喈喈不停,“老爺逮著二少爺扣去了家廟,誰人也不讓進,連太太都被關在門外……”

“二哥已回了?”

蘇之瑾腳步一頓,思及話中意,“是爹把二哥抓回來的?”

按理說,今日初十,各鋪的掌櫃會來家中交賬,父親會在書房審賬簿,不再外出。但父親卻去了裕興鋪子,且看方才外頭尋她的人,想必在她走後不久,事情便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