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耳兔幼崽和少將監護人》全本免費閱讀
小於看見過的,早些時候偷偷在主臥門外,窺探到的那些畫麵。
看見岑尋枝比沮喪和黯然,還要頹靡的失態。
還有後來在花園時感受到的波動,和現在一模一樣。
Mama很難過。
小孩子想。
他感受到的那些波動,就是mama的傷心吧?
新mama難得主動碰他,明明蓋著被子,手卻很涼。
幼崽從皮膚的相貼中更近地接觸到了岑尋枝的精神力波動,讀到了更多屬於成年人的情緒。
爾後,被那沸騰的惡意——對自我的痛恨——嚇得眼淚直掉。
——糟糕,不可以哭的!
總是哭,新mama就不要他了。
小兔兔趕緊用沒被抓住的另外一隻手擦掉眼淚。
可他的努力是徒勞的。
更多的眼淚還在源源不斷冒出來,像一口溫熱的泉。
他愣怔片刻,終於明白哭泣的原因。
不是因為自己害怕和疼痛,而是岑尋枝正在通過他們相貼的皮膚,將那些平日裡鎖死在最深處的消極情緒源源不斷傳遞給他。
換句話說,真正想要哭泣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
賽瑟納林人祖上與人類同根同源,精神力卻並不如人類發展得那般完善,聯邦也沒有成熟的靈寵和療愈師體係。
大多數人精神力受傷、甚至受損,隻能靠捱,靠自我修複。
岑尋枝是賽瑟納林人中罕見的高階精神力,在抗擊異獸戰役中,他的精神力和肢體一樣受到重創,至今沒能找到任何行之有效的治療辦法,全靠吃那些作用微乎其微的抗焦慮、抗抑鬱藥。
那些藥物的主要作用是治療心理疾病,而心理疾病和精神力疾病並不完全重疊。
可在沒有專業療愈師和精神力分支機構的聯邦,它們常常被混為一談。
岑尋枝倒不是很在乎區分這些東西,畢竟他的精神狀態和精神力狀態一樣混亂,一樣爛。
心理醫生告誡過他,不能長期壓抑自己。
極端的情緒必須用合理的手段發泄出來,否則一直憋在心裡,隻會愈演愈烈。
到最後,是毀滅他人還是毀滅自己,隻在一念之差。
岑尋枝漠然地想,發泄?
用什麼發泄?
是讓他這個殘疾的廢物和誰打一架,還是暴飲暴食,又或者瘋狂購物?
理智到近乎苛刻的岑尋枝的人生中,根本沒有“發泄”這個概念。
所以他也不曾流淚。
岑尋枝的靈魂仿佛被劈成兩半,一半深陷應激發作的折磨,另一半冷眼旁觀。
不是第一次了。
每一次他都像監護玻璃外的醫生,同情又可笑地看著病房裡發瘋的另一個自己。
……可是這一次,好像又有什麼不同。
無邊無際的濃稠苦海中,有一個幼小的身影蜷伏在岸邊,使勁試圖用那雙小手抓住溺水的他。
——這樣不自量力,竟然想救他。
那小兔崽子才多點兒大。
一隻手就能拎起來,還沒毛絨玩具重。
手也很小一點點。
成年人的掌心就放得下小孩的雙手。
吃草的素食動物就是弱小,連晚餐自告奮勇端盤子都差點舉不動。
就憑這樣的小孩兒,這樣幼嫩、柔弱的小東西,也想要拯救一個困在泥潭裡、且沒有絲毫求生欲的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