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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波本?!

在看到金發青年的第一眼, 赤井秀一的心就一下子提了起來。

為什麼波本會出現在這裡?

不會真是蘇格蘭不想和他搭檔叫來波本撐腰吧?

而當波本說出今後將會由他們三人一起完成任務時,赤井秀一的心徹底墜入穀底。

在組織的任務中,行動組與情報組相互間配合是必要且屢見不鮮的事情, 但鑒於組織大多數任務的性質, 一般情況下的大型任務的配置都是琴酒率領數名行動組心腹,再配備一兩個情報人員作為輔助, 可以說在組織中直屬於boss的行動組地位是略高於原先由朗姆負責的情報組的。所以, 也許行動組與情報組間的對立的來由源頭久遠。

在朗姆失去蹤影後, 波本接手情報組, 這種對立將會進一步深化。恐怕波本就是打算趁此機會,擴大情報組的主動權。就像琴酒抽調合適的情報成員來為任務輔助一樣,波本也將他和蘇格蘭抽調至情報組主導的任務中。

萊伊會和蘇格蘭一樣被貼上波本的標簽。而好巧不巧, 萊伊和蘇格蘭是組織行動組中除了琴酒以外唯二能有800碼狙擊距離的狙擊手。

想到這裡赤井秀一都忍不住想吐槽。他沒進組織行動組以前是真的沒想到這裡的成員連650碼的距離都算頂尖高手,能打出800碼的是鳳毛麟角……要知道800碼還不是赤井秀一的極限呢。

他想了一圈在訓練場見到的那些靶子一動就隻能人體描邊的狙擊手, 不由感歎波本的眼光還是在線的,蘇格蘭一個人能抵上幾十個行動組的其他成員了。

總而言之, 對於波本來說這個生意穩賺不賠。赤井秀一願不願意配合根本不重要, 第一他不可能當麵撕破臉不聽波本的命令, 第二就算他偷偷劃水,組織的任務有蘇格蘭也夠用了。

受到傷害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會被組織中議論被波本一下子挖走了兩個超級新人的琴酒,一個就是無緣無故多了一個新上司還不得不在兩個平級上司的鬥爭中夾縫生存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感覺自己在組織的前途一片灰暗。

他悄悄瞥了一眼一旁的蘇格蘭。

蘇格蘭在波本的棋局中處於什麼樣的位置呢?波本會告訴蘇格蘭自己的計劃嗎?還是說在蘇格蘭眼裡波本是單純來幫自己出頭的?

赤井秀一仔細一琢磨, 感覺應該是後者的情況。

那麼, 同樣受害的還有蘇格蘭吧?隻是抱怨不想和萊伊搭檔波本就親自陪著一起做任務, 蘇格蘭肯定會感動於波本對自己的重視,而後加倍努力為波本賣命……蘇格蘭完全被波本玩弄於股掌之間。

赤井秀一先前在心底滋生的對蘇格蘭的同情再一次隱隱露出苗頭。

不過被迅速地打斷了。

“我們進門起你已經看了兩次蘇格蘭了, 蘇格蘭很好看嗎?”波本皮笑肉不笑地說。

赤井秀一電光火石間便意識到這是個死亡問題。

如果他回答蘇格蘭好看,波本必定會以“果然你對我的人有興趣”為理由而生氣;如果他回答蘇格蘭不好看, 波本更是有借口不高興,同時也冒犯了還在旁邊的蘇格蘭。

不是,波本有必要這麼借題發揮嗎?好像真的在乎蘇格蘭一樣。

赤井秀一在心底搖搖頭,這裡的正確答案隻能是避而不談了。

他選擇性地忽視了波本的語言陷阱,裝作隻聽到波本所說的正式認識一樣,誠懇地道:“我是萊伊,之後請您多多關照。”

正式認識應該要握手的吧?

赤井秀一不確定地看向波本的反應,在握手禮儀中秉承著“尊者優先”的理念,地位低的人不能冒然先伸手,但等待地位高的人先伸手的這一部分著實很尷尬,尤其是在赤井秀一很懷疑波本會不會和他握手的時候。

但他沒有想到這不是尷尬的巔峰。

“在日本,正式自我介紹的時候要行鞠躬禮吧。”

蘇格蘭笑盈盈地看著他,眼裡寫滿了“你敢握波本的手試試看?”的信息。

赤井秀一的同情就是在此時消散得一乾二淨的。

他終於想起來,蘇格蘭是個排他性極強的變態跟蹤狂,上次在小巷他跟蹤波本就差點被迫和蘇格蘭打一架,之後的任務中他但凡有一點觸動到蘇格蘭的敏感神經,就會被蘇格蘭針對到底,那時候波本必定會拉偏架。也就是說,赤井秀一麵對的必然是二對一的局麵。

他幽幽地吐出一口氣,已經預見到了自己今後要在對麵兩人的雷區邊緣小心翼翼地遊走,爭取不炸雷的艱辛未來了。

他沒有注意到波本和蘇格蘭隱蔽地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

時間稍微往前回溯一點。

降穀零的安全屋中。

“公安?!”

“臥底?!”

在同期們似乎隱瞞著什麼的搖頭後,客廳內靜下來一秒,隨後三人才像剛剛意識到公安臥底的含義一樣爆發出驚聲。

諸伏景光因為事情回到他預想中的發展而詭異地鬆了口氣,再次肯定道:“是的,我是公安的臥底。”

“所以外守一的死亡也是……?”伊達航幾乎沒有抱有疑問的說。

“對,是公安的安排。”諸伏景光爽快地承認。

鬆田陣平深吸了一口氣:“景老爺瞞得我們好辛苦。”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諸伏景光不好意思地說,然後正色道,“多謝你們從始至終都相信我,不瞞你們說,你們的信任給了我很大的支持。”

這下輪到另外三人不好意思了:“這有什麼,怎麼想你都不會是做出那種事的人啊。”

幾人相視一笑。

“等等!那小諸伏你是什麼時候加入公安的?”萩原研二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語氣也不自覺地急迫起來。

“就在遇見zero的那天……”諸伏景光說著還是有點心虛,他已經預想過同期們可能的反應。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鬆田陣平就捏緊了拳頭說:“那個時候我們才進警校一個月吧?派新生去臥底,公安的長官在想什麼啊?”

“當時有很多複雜的情況啦。”諸伏景光很難具體向同期們解釋,隻能弱弱地回答。

伊達航沉吟道:“原來如此,所以自從那之後晚上都幾乎見不到你的人,你是去接受公安的特訓了吧。”

諸伏景光點頭承認。

鬆田陣平皺起眉問:“那麼池田知事遇刺,我們遇見降穀零也不是巧合吧?”

“嗯,zero是接到組織的命令去刺殺池田知事的,細節我不能透露太多。”諸伏景光有些為難地說。

萩原研二於是揚了揚眉:“行動上的事不能告訴我們的話,那你和小降穀呢?”

諸伏景光一時間沒有明白萩原研二的意思,困惑地看過去。

“你和小降穀的戀愛也是公安的安排?還是……?”萩原研二意有所指地笑笑。

諸伏景光的臉刷一下紅了起來,但那紅暈又用和升起時差不多的速度飛快地消退下去。

“那個……隻是單純的誤會。”諸伏景光低低地說,“我和zero……是純正的友情。”

***

降穀零和理事官商定了同期們的具體處理辦法,消除了和理事官的通訊記錄,走出房門時,卻見到幼馴染並不如他預想的那麼開心。

雖然出現了許許多多的意外,但終於能告訴同期們實情了,hiro不該放鬆很多嗎?為什麼看向他的笑容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呢?降穀零又是疑惑又是擔憂。

同期們看向他的複雜目光也讓人摸不著頭腦。難道是他兼具邪惡組織高層和公安線人的身份給同期們的衝擊太大了嗎?

降穀零看不懂客廳裡的詭異氛圍,隻得輕咳一聲:“公安今天以內會來聯係你們簽署保密協議的。”

總而言之,先送走同期再來問hiro具體發生了什麼吧。

“噢噢,好。”同期們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很快,他們送彆了三個同期好友,小房子內又隻剩下了他和hiro兩個人。

從玄關處回到客廳後,諸伏景光坐在沙發的邊上,降穀零便挨著諸伏景光坐下來。

諸伏景光稍微挪了一下屁股,更往沙發的邊緣靠過去,但架不住降穀零一手撐在他們之間,前傾著身體斜過來和他對視。

“出什麼事了嗎?”降穀零湊近觀察著幼馴染的樣子,“總感覺hiro好像心事重重的。”

仔細想來,這種狀態好像也不是今天才出現,在他沒注意的時候,hiro發生了什麼事嗎?

降穀零不由一陣心驚。

諸伏景光握住沙發的扶手,無奈地笑笑,搖搖頭道:“我隻是有點擔心萊伊那邊……”

降穀零狐疑地看著幼馴染,但hiro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也沒有在這裡說謊的理由。

那麼之前的奇怪狀態是他的錯覺?今天則是hiro在擔心萊伊的問題?

“沒事的,hiro不用擔心,萊伊就交給我吧。”降穀零沒想明白,隻是拍了拍幼馴染的肩膀說道。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zero打算怎麼做?”

提到正事,降穀零迅速地回歸了思考狀態,微微眯起眼睛:“暫時先近距離觀察一下萊伊吧。”

諸伏景光抿住嘴唇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第62章 第 62 章

降穀零對赤井秀一的警惕與從前的恩怨沒有絲毫關係, 他隻是習慣於用最謹慎的態度對待一切發生了變化的事物。赤井秀一提前了兩年進入組織,就是赤井秀一身上最大的疑點。

所以,他對赤井秀一的態度也並沒有摻雜任何私人感情, 隻是單純地逼一逼對方看會不會露出破綻罷了。

當然, 如果這個混蛋敢再靠近hiro一步就另當彆論了。

降穀零睨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赤井秀一:“任務地點告訴你了,直接去那裡集合。”

他的眼神已經明晃晃地展示了他的心聲:乾嘛跟著我們, 你開你自己的車去啊。

“……我沒車。”

赤井秀一依舊是讓人惱火的沉著語氣, 但降穀零從其中聽出了幾分尷尬的意味。

他想起來, 以前他們三個都剛拿代號一起做任務時, 也是靠公共交通出行的,還為此在車站碰到了赤井秀一的妹妹。

這樣一想組織的員工福利真是少得可憐,出任務都不配輛車的。

任務的報酬雖然很可觀, 但赤井秀一應該和hiro一樣都把錢投在槍支彈藥上了。

降穀零在心裡搖搖頭,繼續往自己的車邊走, 沒管跟上來的赤井秀一。

他沒法趕人去坐公共交通耽誤任務的時間,叫人打出租車又容易在案發後被警察找到蹤跡, 隻能忍耐一下了。

幸好今天沒開他心愛的馬自達RX-7, 不然一來他要心疼他的馬自達被赤井秀一糟蹋, 二來那輛雙座跑車也不好塞下他們三個人。

降穀零今天開的是一輛低調的黑色四座轎車,看起來很適合用來做壞事,和組織的風格很搭。早上打卡完今日份的跟蹤與被跟蹤的每日任務後, 他就用這輛備用車載著hiro一起過來了。

他把車鑰匙扔給赤井秀一, 謹慎起見還是確認道:“你有能在日本用的駕照嗎?”

“……我有國際駕照。”赤井秀一被後備箱裡放著狙擊槍卻還在關注交規的波本哽了一下, 但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無語回答。

同時赤井秀一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明確讓他開車他就不用糾結一會兒該坐哪兒了。

如果是蘇格蘭開車,他坐哪裡都容易觸及到雷區。

副駕駛座通常是伴侶座, 他坐副駕駛座波本一定會擺臉色;後座是上座,波本坐副駕駛座他坐後座明顯於理不合, 萬一波本真要這麼坐他一路上都得如坐針氈;他和波本一起坐後座,可想而知蘇格蘭心裡肯定會氣炸了。

好在波本讓他開車成功避開了這些可能爆炸的地雷。

赤井秀一沒有絲毫意外地看見波本和蘇格蘭一起坐進了轎車後座。

他顛了顛鑰匙,歎了口氣。

司機就司機吧。在發現這兩人的詭異關係時他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

“計劃發生了改變,可以在組織裡光明正大地和zero在一起了。”

“和zero搭檔好開心,要是沒有萊伊就好了。”

“不過有萊伊在,zero才會更偏向我吧?”

“萊伊還是有用的,要忍耐。要忍耐。”

***

赤井秀一抵達現場後就明白波本為什麼要找他和蘇格蘭執行此次任務了。

任務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情報組的成員與任務目標進行交易獲取組織所需的情報,第二部分則是由他和蘇格蘭擊斃目標以起到滅口和威懾的作用。任務目標一共有兩個,他和蘇格蘭一人負責一個。交易地點在某酒店的頂層,方圓一公裡內與酒店高度相近、視野合適的狙擊點隻有兩處,都在大約800米左右的距離。整個組織行動組,隻有琴酒、蘇格蘭和他能有把握在這個距離上一舉擊中目標。

赤井秀一背著偽裝成吉他袋的裝備包,迅速爬上樓梯,來到二號點位的天台上,確認過天台上沒人後從外側卡住進入天台的門。

他輕輕放下裝備包,戴上聯絡用的耳機,取出自己的槍,趴下開始調整瞄準鏡。

“二號點位,萊伊已經就位。”他向耳機那頭彙報。

正在一號點位的降穀零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他回過頭,幼馴染也正向他比出一個準備完畢的手勢。

很好,現在就隻等賓加那邊結束了。

降穀零試圖透過望遠鏡注視著賓加和任務目標交易的場景,交易的地點在其中一個目標的房間,正好在降穀零的視野範圍內,但可惜交易的房間拉上了窗簾,他隻能通過賓加身上的收音器確認情況。

任務對象的貪婪沒有止境,雖然他們提供的情報對於組織來說很重要,但也不是沒有能替代的人,難怪boss要滅口這兩個人。

降穀零聽著耳機裡賓加和任務目標的來回扯皮,都能理解幾分boss想要威懾的想法了。

按照降穀零的計劃,賓加拿到了情報,給出信號,在槍聲響起驚動警衛前就撤離。

在望遠鏡中確認賓加離開酒店的降穀零按下耳機:“好了,該輪到優秀的狙擊手登場了。”

***

赤井秀一不知道波本為什麼能把“優秀”這個詞說得又像誇讚又像諷刺的,不過幾秒後他就反應過來,很有可能波本確實有兩重意思,誇讚的那部分是給蘇格蘭的,諷刺的部分則是給他的。

他有點想歎氣,但職業素養讓他保持著匍匐的姿勢,繼續均勻呼吸。

800米的狙擊距離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但等待是狙擊中最重要的一環,隻有抓住每一個可能就一瞬的機會,才能保證任務的完成。

他此時正對著二號目標的房間,這個房間沒有拉上窗簾,幾乎目標一進門就在他的狙擊範圍內,唯一的問題是他必須等待蘇格蘭那邊的進度。蘇格蘭那邊有窗簾的遮掩,機會更少。

兩個目標在同一樓層,假如他先開槍,可能會引起一號目標的警覺。

正因為如此,他不得不被迫聽著蘇格蘭和波本講話。

***

諸伏景光匍匐在屋頂上,目光透過瞄準鏡緊盯著目標所在的窗口。

作為狙擊手需要保持長時間的專注等待射擊的時機,但諸伏景光已經因為之前為了人設不停跟人聊天的壯舉鍛煉出了一心兩用的能力,要時刻關注目標不代表他就會忽視在後麵偷偷盯著他的幼馴染。

“波本?”他沒有移開看向瞄準鏡的目光,隻是輕聲問道。

降穀零訕訕一笑。

從前他們一起執行任務,他都是做的賓加的活,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狙擊狀態下的幼馴染,不自覺地就多看了一會兒。黑色作戰服、堅毅的側臉和冷峻的目光,和平時的hiro很不一樣。

他本來不想打擾專注中的hiro的,但沒想到光是視線都會被hiro發現。

諸伏景光沒聽到幼馴染的回答。

zero是覺得無聊了嗎?確實,今天任務的流程很順利,zero基本不用發揮什麼指揮的作用,唯一的工作就是監督他們完成任務了。

他猜測著幼馴染的想法,又突然想起萊伊此時也在頻道上,於是靈光一閃。

“波本,你能當一下我的觀察員嗎?”他用帶一點撒嬌意味的聲音說。

雖然其實這裡情況並不複雜,不需要觀察員他也有十足把握,但這也許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在萊伊聽來應該要麼是他試圖得寸進尺地在試探波本的態度,要麼是他恃寵而驕的表現,應該不會出現問題。同時zero也可以參與進任務,既不會無聊又不用擔心打擾他狙擊。

降穀零愣了一秒就飛快明白過來幼馴染的想法。

他笑了一聲:“行啊。”

降穀零興致勃勃地在幼馴染旁邊趴下,用裝備包裡的三腳架架好他的高倍望遠鏡。

“距離800米,東北風,風速約每秒5米,注意風偏修正。”一進入工作狀態,降穀零就認真了起來,報出儀器得到的數據。

諸伏景光也沉聲道:“收到,我會調整射擊參數的。”

正在這時,降穀零的望遠鏡中窗簾抖動了一下,被拉開了一小半,露出氣窗。

一個男人出現在望遠鏡中,把氣窗推開了大約四分之一的位置,點燃一支煙吞雲吐霧起來。

降穀零確認了男人的特征:“確認目標,一點鐘方向,行動穩定,適合射擊。”

“收到,準備射擊。”諸伏景光已經瞄準了開窗的縫隙,目標的胸口正在縫隙中央。

降穀零儘職儘責地繼續:“再次確認距離800米,風速略有增加,每秒6米,注意重新調整。”

“風偏已調整。”諸伏景光的手指輕輕搭在扳機上。

在目標悠悠吐出一口煙氣的瞬間,隨著降穀零“射擊!”的聲音,一枚子彈破空而出,穿破目標吐出的白煙,紮進目標的胸腔中。目標應聲倒地。

降穀零通過望遠鏡繼續觀察,目標胸前滲出鮮血,躺倒在地上陣陣抽搐,沒一會就不動了:“確認擊中,準備撤離。”

赤井秀一聽著耳機對麵傳來兩個人收拾工具的聲響,默默地收起槍。

雖然感覺無人在意,他還是報告道:“二號目標已確認擊斃。”

他對觀察員完全沒有需求,所以他一點也不覺得寂寞。他隻想問問波本,你確定要這麼溺愛那個跟蹤狂嗎?以後到底是你拿捏蘇格蘭還是蘇格蘭拿捏你呀?

但赤井秀一沒法去問波本這種問題。他還有些更切實的問題需要考慮。

比如他得在穀X地圖上查一查從這裡怎麼坐公共交通回家。他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去問波本願不願意捎他一程了。

第63章 第 63 章

“嘖, 這個距離,一槍從窗戶縫隙中命中被害人,這又是哪裡的殺手……”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剛彎腰進入被圍上警戒線的屋頂, 就見到柏原警部補蹲在屋頂邊緣, 皺眉眺望著案發現場的酒店。

“柏原前輩。”萩原研二和伊達航拿著記事本走到柏原警部補的身邊。

柏原站了起來,看向兩個加入搜查一課沒多久的潛力新人:“周邊情況怎麼樣?”

“在這棟建築周圍沒有監控, 因為巷道狹窄不能停車, 所以也沒有拍到犯人的行車記錄儀。”萩原研二翻開記事本彙報道, “但我們在相鄰的幾個路口找到了交通部的監控和帶有監控的加油站或者便利店, 應該能覆蓋犯人可能通行的所有道路。”

“你們想調查這些路口上所有的監控錄像?”柏原警部補挑眉,“你們知道東京的中心城區每小時通行的人流量會有多少嗎?”

萩原研二看著記事本上的簡易地圖,監控所在地被他標上了星號, 然後連成了一個大大的橢圓。這麼大片地方,光看案發前後幾個小時的監控就得一天了, 更彆提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往下查。

“怎麼說也算條線索嘛。”萩原研二笑了笑。

柏原警部補看看萩原研二,又看看旁邊同樣笑得很有朝氣的伊達航, 點點頭:“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 那你們兩個就負責監控吧。”

“是!”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對視一眼, 預感到今天又得加班了。

伊達航看了看空蕩蕩的天台:“鑒證科的人已經回去了嗎?這裡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沒,案發現場和兩個狙擊點都沒找到有效的痕跡,”柏原警部補搖搖頭, “犯人是職業的, 這也是為什麼我認為很難從監控找到他們的蹤影。”

柏原欣慰地見到兩個新人沒有輕易被話語打擊到, 目光毫不動搖,依舊堅定地看向他, 他笑了笑:“職業殺手單人行動較多,這次卻是兩名頂尖狙擊手合作, 很有可能是有組織犯罪,目暮警部決定主要從幫派上著手調查。你們倆在看監控時也可以多注意這一點。”

“明白。”兩人行了禮,轉身下樓。

萩原研二一下樓就撥通了鬆田陣平的電話。

“喂,小陣平。”

“……你怎麼知道?對,我和班長要加班,所以晚飯就……”

“搜查一課就是很忙啦,今天上京國際酒店頂層又發生了一起案子,兩個人幾乎同時被狙擊死亡。”

“要是你們爆炸品處理班也要天天加班東京的治安就完蛋了吧……”

“嗯……我和班長剛從案發現場準備回去,今晚應該在警視廳看監控……”

“誒!小陣平要給我們兩個帶飯嗎?好耶!我想吃烤牛舌蓋飯!”

“班長呢?……班長說要味噌拉麵。”

“小陣平最好啦!超級感謝小陣平,給小陣平獻上hagi大大的感恩~”

***

鬆田陣平提著打包的晚飯探進搜查一課的辦公室。

白天裡所有人都步履匆匆往來的辦公室裡在夜裡顯得格外空蕩,搜查一課的其他人要麼回家要麼緊急出警了吧。

鬆田陣平掃了一圈,隻見到幼馴染和班長兩個人,正背對著自己緊緊盯著電腦屏幕。

“外賣到啦。”鬆田陣平敲了敲敞開的門。

萩原研二一聽到幼馴染的聲音就一敲鍵盤,暫停電腦上倍速播放的監控視頻,他刷的回過頭去,喜笑顏開道:“我聞到烤牛舌的香味了!”

“是是是,你的烤牛舌飯。”鬆田陣平走過來,從袋子中取出還熱乎的飯盒放在桌上,“班長的味噌拉麵,還有我的牛肉飯。”

“謝了,鬆田。”伊達航也終於能從錄像中短暫地休息一下。

鬆田陣平從後麵一排的工位上拖了把椅子坐在萩原研二旁邊:“你們看了多少了?發現什麼沒?”

“還不到一半呢,”萩原研二搖搖頭,“可能就像柏原警部補說的,犯人很專業,我們看見了也發現不了異常。”

“一會兒我也來幫忙,三個人分工應該能在十二點前解決。”鬆田陣平掰開筷子插進自己的飯裡。

雖然他插手搜查一課的案子是違規行為,但反正今天又沒有彆人。

三個人一起盯著屏幕的時光讓鬆田陣平想起了前不久他們通過調監控找到降穀零的事。

正巧,一個金色的腦袋出現在麵前的屏幕上。

鬆田陣平啪的暫停,放大畫麵。監控畫質有限,放大後幾乎是模糊的像素塊,但畫麵上的男人光靠顯眼的發色和膚色特征就能讓人一秒聯想到降穀零。

他退出放大畫麵,把視頻調回原倍速,仔細看起來。

緊接著畫麵上就出現了一個馬賽克畫質也遮掩不住熟悉身形的人。

金發青年和背著貝斯包的黑發青年步履輕鬆,說說笑笑地走過了監控範圍,看上去就是隨處可見的玩音樂的年輕人。

鬆田陣平抽了抽嘴角:“我好像找到你們的犯人了。”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皆是一驚,猛地轉過頭來看鬆田陣平麵前的屏幕,然後一齊睜大眼。

***

降穀零掃了一眼看起來沉甸甸的貝斯包:“重嗎?我幫hiro背一段路吧?”

諸伏景光笑著擺了擺手:“不用,我已經習慣這個重量了。”

zero總是這麼體貼。

諸伏景光心中和微笑的表麵截然不同,泛起陣陣苦澀。

明明隻是幼馴染而已,zero卻一直這麼溫柔,讓他越來越分不清幼馴染和戀人的邊界。

就是因為zero這樣,他才一直無法走出來啊。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一直以來的幼馴染、曾經短暫的戀人和如今並肩作戰的戰友,但又再一次膽怯於打破他們關係的平衡。

降穀零沒有察覺到幼馴染心中沸騰的情緒,隻是笑著讚歎:“不愧是hiro,是超帥氣的貝斯手和狙擊手呢。”

“後麵那個詞在這裡說出來沒問題嗎?”諸伏景光無奈地笑道。

“周圍又沒有人,不要緊的,而且就算有人也可以說,”降穀零給了幼馴染一個小小的wink,“你是狙擊了我的心的狙擊手啊。”

諸伏景光隻聽到自己噗噗的心跳聲。

真是的,zero又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是故意捉弄他嗎?他的臉現在沒紅吧?

不,zero不是這樣壞心眼的人。

諸伏景光心知肚明,這隻是一個玩笑而已,但他的心依舊隨著這個玩笑而起伏。

如果zero像當時拒絕他一樣那麼乾脆利落地劃清兩人間的界線,他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呢?

但如果zero真的和他分清,保持在朋友該有的距離,他又會感到寂寞吧。

心中千絲萬緒無處排解,諸伏景光的臉上卻依舊隻能微笑,除了微笑以外,他給不出其他反應了。

***

“監控錄不到聲音,更錄不到景老爺的內心想法。”鬆田陣平的嘴已經抽累了。

“我知道,我隻是用情景配音還原一個可能發生的情況。”萩原研二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小陣平不覺得很合理嗎?”

“你說景老爺暗戀降穀零的事?”鬆田陣平睜著半月眼道。

萩原研二笑了笑:“果然小陣平也感覺到了啊。”

“那是肯定,景老爺都那麼明顯了。”鬆田陣平用手撐著臉,看向屏幕裡兩個並排走的人影。

伊達航也看向畫麵,歎息道:“隻有降穀零完全沒察覺到,都不知道該說是遲鈍還是在故意逃避了。”

“hagi覺得降穀零不是故意逃避?”鬆田陣平忽地轉向幼馴染。

“誒,確實,我感覺他真的沒有意識到,”萩原研二有些驚訝地說,“但小陣平是怎麼知道的?”

“不然你剛剛編的小故事裡降穀零就不會開那種玩笑了。”鬆田陣平歎了口氣。

“所以小陣平看起來嫌棄,還是很認真地聽了我的配音的嘛。”萩原研二開心地拍了拍幼馴染。

伊達航把上揚得厲害的嘴角扯平,看向無語的鬆田陣平道:“我這次可以理解萩原,畢竟諸伏和降穀害我們搜查一課又要多一樁無頭懸案了。”

“你們搜查一課的無頭懸案不多了去了。”鬆田陣平翻了個白眼。

萩原研二歎了口氣:“明天我和班長還得對柏原警部補說謊。”

“柏原警部補是……?”鬆田陣平抬眼,嚴肅了神色。

“對,是他審訊的小諸伏。”萩原研二正色道,“似乎他也挺關心小諸伏的去向的,我和班長調查時他給我們行了不少方便。”

“那他當時也沒查清楚……”鬆田陣平小聲嘟囔了一句。

伊達航解釋道:“我和萩原看了,邏輯鏈很完善,柏原警部補認為諸伏是犯人很正常。”

“而且小諸伏還有常年就診的心理健康病史,”萩原研二聳了聳肩,“犯人在童年時遭遇巨大挫折,青春期時沒有得到好的引導,最終無法形成健全人格走上犯罪道路,電視劇都拍爛這種了。”

“等等。”

三人一同抬起頭,眼中驚疑不定。

“諸伏的那一起爆炸案是公安的安排,但他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心理健康病史是公安編造的。”伊達航冷靜地分析道。

萩原研二肯定地說:“我去見過小諸伏的主治醫生,還和他詳細聊過,他沒有說謊。”

鬆田陣平點點頭:“也就是說景老爺因為降穀零失蹤而產生幻覺是確有其事的。”

“萩原在醫院碰見降穀零的時候,降穀零也在調查諸伏的病情對吧?”伊達航皺眉。

“沒錯,”萩原研二摸摸下巴,“既然小降穀也隸屬於公安,為什麼還要私下調查小諸伏的病情?”

“景老爺的心理問題不會真的惡化了吧?”鬆田陣平吐出了沉重的結論。

第64章 第 64 章

和hiro一起合作任務, 使喚並惡心赤井秀一,結束任務後和hiro一起買菜,隨意點自己最想吃的hiro做的菜……

這簡直是降穀零的理想生活, 如果不是還有組織在後麵虎視眈眈, 降穀零差點就要沉溺其中了。

他當然沒有忘記他和hiro的任務,隻是在心中的某一部分, 他還是有點感謝如今情況的變化。

在各種形式的推動下, 他和hiro無論是工作還是私生活都被自然地捆綁在了一起。這就意味著他和hiro可以隨時不引人懷疑地見麵, 不用再把接頭局限在“跟蹤小遊戲”上了。

降穀零愉悅地把用鹽水浸泡了一會兒的蔬菜在水管下衝洗乾淨, 放進水池上的籃子裡瀝水。

完成分工任務的他轉身靠在台麵上,注視著幼馴染在他家廚房灶台前的側影。

hiro回來以後就脫下了沾染著硝煙氣息的黑色作戰服,換上了之前留下的家居服, 棉質的家居服和降穀零之前隨手抓的粉色圍裙配在一起,讓表情和幾個小時前狙擊時如出一轍的認真的幼馴染顯露出完全不同的氣質, 一個冷峻得讓人膽寒,一個又溫暖得想讓人擁抱。

諸伏景光在鍋裡加入橄欖油, 等待著油溫上漲的時候, 一偏頭就看見無所事事地等待著開飯的幼馴染。

他笑了笑:“zero洗完了可以先去外麵, 今天的菜很簡單一會就能吃了。”

“我要在這裡監督hiro。”降穀零搖搖頭,一獨處他肯定會閒不住開始處理工作,與其去外麵看那些糟心任務還不如留在這裡觀賞幼馴染下廚呢。

諸伏景光一揚眉, 開玩笑地說:“監督?波本大人還怕我下毒嗎?”

“哼, ”降穀零配合地勾勒出波本的輕蔑的笑, “你敢下毒嗎?”

“下毒我當然不會了,”諸伏景光笑了起來, “最多下點肌肉鬆弛劑吧。”

“那是要乾嘛啊,”降穀零隨口吐槽道, “話說那玩意要是有味道的話hiro還是普通地下酒裡吧,不要糟蹋了這麼好吃的菜。”

降穀零從籃子裡抽出一長根西芹,鮮嫩的莖部在廚房明亮的燈光下閃著翠綠的色澤,看著就爽口。

他用西芹指了指鍋上冒起的白煙:“油溫到了,你看,這就是我監督的意義。”

“是是,多虧有zero提醒。”諸伏景光收回投注在幼馴染身上的目光,把一旁處理好的食材抄進鍋裡,熟練地用鍋鏟翻炒幾下之後才再次抽空看向降穀零。

zero正嘎巴嘎巴嚼著那根脆生生地西芹,像兔子一樣。

諸伏景光不由失笑:“zero餓了嗎?”

“還好,西芹生吃也挺好吃的,”降穀零咽下嘴裡的西芹,熱情地推薦道,“清新又爽脆,有種淡淡的蔬菜香氣,生吃還能感覺到多汁的口感,營養成分聽說也保留得更好。”

他把手上握著的半截西芹遞到幼馴染嘴邊。

“hiro嘗一口看看?”

諸伏景光看著近在咫尺的西芹,莖葉上水靈靈地閃著光澤,正對他的尖端上是不平整的切痕。

這算是間接接吻嗎?

他憎恨當zero分享飲料時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這個問題然後對著吸管出神的自己。

在夢境的回憶中他和zero無數次互換過飲料和食物,就算隻是看著也應該成為習以為常的事情了。小學時候他們還可以你一口我一口珍惜地吃同一塊點心呢。

他不斷回放著這些畫麵給自己試圖做脫敏治療,以此擺脫幾個月前的短暫“戀愛”給他帶來的影響。

但現在看來好像成效不大。

今天久違地和zero進入他們同居過的“家”,那場荒謬的戀愛的回憶又如潮水般湧上來。

他和zero曾經一起消磨過很多時間的廚房,他一踏入這裡,回憶中兩人一起嘗試的新菜的味道又似乎縈繞在房間內。

為什麼zero卻可以像格式化一樣瞬間回歸到幼馴染的狀態中呢?為什麼可以毫不在意肢體接觸呢?為什麼能繼續做著那些因為是幼馴染所以就很正常的親密舉動呢?

他憎恨當見到一點也沒受影響,看上去遊刃有餘地保持著幼馴染關係的zero時,卻會在心裡忍不住責怪隻是正常和他相處的zero的自己。

諸伏景光抬眼看去,zero握著帶葉子的部分耐心地等待著他,大概以為他是因為對生吃西芹有顧忌而猶豫。

他隻好乖乖地張開嘴,讓zero把那個不齊的切麵戳到自己唇間。

輕輕咬斷西芹,如zero所說的清新香氣在口中彌漫開來,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清甜。

諸伏景光很懷疑那絲甜味是西芹自帶的還是他的心又擅自因為和zero間接kiss而自顧自的甜蜜起來。

是了,他最憎恨的就是當zero毫無所覺時因為zero不自覺的親密而沾沾自喜的自己。

“怎麼樣,好吃嗎?”降穀零笑盈盈地問,把剩下的一小截西芹送入自己口中。

這下是雙向間接接吻了。

諸伏景光毫不意外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但他已經可以完美地裝作沒有聽見,一邊鏟動著鍋裡的菜,一邊淺笑著道:“確實挺清脆爽口的,還有一絲自然的甜味。”

“是吧,雖然有些人的體質會覺得生吃西芹有點苦澀的味道,但我就知道hiro也會喜歡的。”降穀零安利成功,開心地說道。

諸伏景光開了大火,把菜翻炒了幾下準備出鍋。

藍色的瞳孔映著跳動的火光。

他想,為什麼zero知道自己不是會覺得生西芹苦澀的體質呢?

他拽過白色的瓷盤,給菜裝盤。

答案是那麼明顯。

在他還沒有夢到的回憶裡,zero必定已經這樣做過一次了。給諸伏景光介紹自己喜歡的吃法。說不定也是同樣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給他。他給出的回答也許都差不多。

他和zero中間還隔著許許多多的回憶。

諸伏景光現在倒覺得西芹的回味有點苦澀了。

***

“我們先從頭梳理一遍吧。”伊達航看看夜裡無人的辦公室中驟然沉重下來的氛圍,擰起眉說道。

“首先,12年前小降穀消失後小諸伏出現疑似精神分裂症的症狀比如幻覺是真實發生的事情,而且小降穀現在也在調查這一點。”萩原研二點了點頭,從源頭開始整理道。

鬆田陣平接著說:“之後景老爺偶遇了降穀零,被扯進了降穀零所在的那個組織,因此公安把他招進去做臥底。”

“公安和諸伏都語焉不詳,但應該是這樣。”伊達航沉穩地肯定,“隨後他們因為誤會開始了戀愛?”

“這裡總讓人感覺怪怪的啊,”萩原研二摩挲著下頜,“他們是在醫院的時候開始談的吧?小諸伏說的誤會難道是小陣平對他說‘安室透絕對喜歡你’的那裡嗎?”

“怎麼說的好像是我的錯一樣!”鬆田陣平生氣地嘟囔,“當時你們也這麼覺得吧。”

“確實按小諸伏的描述來看那就是喜歡嘛,”萩原研二搖搖頭,突然頓住了,“小降穀喜歡小諸伏是誤會,但小諸伏喜歡小降穀不是誤會啊!”

“你這麼一說,諸伏當時也沒有反駁過他喜歡降穀這件事。”伊達航回憶著,“也就是說其實一開始諸伏就喜歡降穀了。”

“所以小諸伏的描述才會給我們錯覺,”萩原研二搖了搖頭,又想起了什麼,“不過同居的時候他和小降穀應該還是在認真談的吧,都親親了。”

“這家夥臥底的時候都在乾什麼呢。”鬆田陣平皺起眉說。

“我想這大概也是他們兩個在臥底時相互掩護的方法吧,就例如之前被我們看到的跟蹤事件。”伊達航正經地說道。

“那麼為什麼戀愛沒有維持多久呢?如果是臥底相互掩護的話,應該會穩定持續下去才對。”萩原研二提出了疑問。

鬆田陣平沉思道:“要麼是發生了什麼突發情況,要麼是他們倆之間的事其實和臥底無關,隻是真試談了一段但降穀零接受不了?”

萩原研二眼中的光一閃而過:“有沒有可能兩種情況都發生了?”

“一方麵,小諸伏的仇人找到應該算是突發情況,公安看到了比靠和小降穀的關係進入組織以外更不容易被懷疑的臥底方法,另一方麵,小諸伏也是真的戀愛後又被分手,所以才會在我們麵前也表現出那麼真實的失戀狀態。”

鬆田陣平聽到幼馴染的娓娓道來,歎了口氣:“我們又回到這個問題了,一直執念於幼馴染的景老爺先是和幼馴染重逢,情感發展成暗戀,好不容易談上了又突然失戀,還麵臨著臥底的壓力,他現在的心理健康沒問題嗎?”

伊達航的臉色也沉重下來:“萩原和醫生談話的時候醫生也說過這方麵的擔憂吧。”

“換句話說,”萩原研二吸了口氣,“我們那天看見的小諸伏的跟蹤也好,對另一個跟蹤的疑似組織成員暴力威脅和展示出占有欲也好,到底是單純因為小諸伏在組織中的人設需要,還是也出於他內心中某一部分的本心呢?”

“降穀零調查景老爺的病史,是不是說明他也感覺到景老爺某些時候會暴露出的不對勁了?”鬆田陣平的語氣越來越低沉。

伊達航一咬牙:“難道公安就讓臥底探員在這樣的精神狀態下工作嗎?”

但說完他就沉下了心,公安做事很多時候本就在他們警視廳看來是不擇手段的,臥底探員有心理問題也很常見。

第65章 第 65 章

“每天~每天~都能和zero在一起~”

“就算萊伊很討厭~但西芹很喜歡~”

“一直~一直~都想和zero在一起~”

“誒?zero當然也想和我在一起啊, zero不會再離開的。”

“zero不會再離開的……”

“……如果害怕zero離開的話,隻要讓zero不能離開就行了吧。”

“係統有什麼辦法嗎?”

“什麼呀,一點也不配合。真沒用。”

“沒事的, 就算沒有係統的配合, zero也會離不開我的。”

***

汽車平穩地啟動了。

諸伏景光等降穀零係好安全帶,才拉開保溫袋的拉鏈。

“給, 你的芝士雞肉帕尼尼。”

今天的任務要求他們得在早上八點前做好準備, 因為反對經常淩晨才睡的降穀零進一步壓縮睡眠時間, 或者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糟蹋自己的身體, 諸伏景光堅持要在車上給降穀零帶早飯。

本來打算在門口的便利店隨便買點麵包對付一餐的降穀零沒有一點拒絕的餘地。

帕尼尼遞到降穀零手上時還是熱乎的,他拆開包裝紙,夾在麵包間旺盛得冒出來的生菜葉子把雞肉完完全全遮住了, 但煎過的雞肉的香味還是飄散在整個車廂裡。

“富含維生素和膳食纖維。”諸伏景光沒等降穀零開口就露出一個溫柔可親但不容置喙的笑容。

降穀零點點頭,微笑:“挺好的, 我喜歡生菜。”

“你今天早上沒有再空腹喝美式了吧?”諸伏景光半點沒有被降穀零的乖巧忽悠過去,盯著幼馴染的眼睛問道。

那雙慣會騙人的紫灰色眼睛眨了兩下, 心虛地往下瞥去。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 從袋子中拿出一個杯子, 擰鬆了蓋子:“我就知道,所以給你準備了牛奶。”

“袋子裡還有個杯子呢?”降穀零眼尖地掃到hiro身側的袋子中還有一個杯狀物品。

“那是拿鐵,”諸伏景光用“這是懲罰”的目光看著降穀零, “如果你今天早上沒有違反約定那本來是你早餐的一部分的, 可惜現在隻能讓我勉為其難地喝掉了。”

降穀零後悔地閉了閉眼。

他的咖啡因!

他剛剛不應該對hiro那麼誠實的。

但降穀零更不敢表現出他後悔的內容, 他扯了扯嘴角:“牛奶也不錯。”

他伸出手準備接過hiro手上的牛奶,卻見hiro輕輕搖了搖頭。

“我幫你拿著, 你先吃,車上顛簸, 等紅燈的時候再喝。”諸伏景光溫柔可靠地笑了笑。

降穀零點點頭。

不愧是hiro,考慮事情細心又全麵。

他對於能騰出兩隻手握住帕尼尼也著實鬆了口氣,hiro在帕尼尼裡夾的餡料太多太豐富,他怕一隻手拿著咬著咬著餡就掉出來了。

但hiro的醬汁味道調得剛剛好!既能激發出醃入味的雞肉的香氣,又讓清爽的生菜成為不可或缺的點睛之筆。

降穀零滿足地咀嚼著。

諸伏景光滿足地注視著幼馴染。

車內隻有一個人一點也不滿足。

在無人注意的前車座,赤井秀一正深吸一口氣,勸阻自己不要猛踩一腳刹車試圖嗆死波本。

大清早花了一分鐘啃完冷冰冰的麵包就得去上班,自費搭公交去接老板的車,忍耐著老板早飯的香味和車後座莫名黏糊的氣氛,儘了他最大努力地保持平穩駕駛方便老板吃飯,最後還得被老板的小情人嘲諷說他開車顛簸,踩著他的專業能力來展示對老板的體貼……

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好嗎?

赤井秀一瞥了一眼後視鏡,小情人蘇格蘭用似是警告又似是嘲弄的目光迎接了他的視線,而他的老板波本隻顧著吃吃吃。

他咬了咬牙,感覺胸中仿佛有某種無形的東西在橫衝直撞,尋找著出口。

***

於是赤井秀一認識到了基安蒂會長給予他的榮譽稱號是多麼有用了。

在深情並茂、滔滔不絕、完全不需要打草稿地講述了自己在波本與蘇格蘭的夾縫間生存的催人淚下的故事後,赤井秀一終於感覺在自己胸口竄來竄去的那股氣被宣泄了出去。

“謝謝你,基安蒂會長,我感覺好多了。”赤井秀一由衷地對台下進行最後的感謝部分時,才發現本來坐在那裡協會全員隻剩下了伏特加一個人。

伏特加的墨鏡下掛著兩條麵條般的眼淚:“你太不容易了萊伊……沒想到波本和蘇格蘭對固定的搭檔更加苛刻……”

“其他人呢?”赤井秀一環顧著空蕩蕩的會場,頭頂上“蘇波蘇受害者協會第一次互助會”的橫幅被敞開的門裡刮來的風吹得前後飛舞。

“基安蒂在你還沒說到第一個小時時就踹開門走了,科恩先睡了一覺,在基安蒂出門時嚇醒了,然後又睡了一覺,應該是快到第二個小時的時候走的,卡爾瓦多斯和我一起留到了第三個小時,然後他說今天的樂子哦不是工作時間已經到了,也走了。”伏特加擤了擤鼻涕,掰著手指回憶道。

“樂子哦不是工作?”赤井秀一對突然出現的一長串詞提出疑問。

伏特加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工作,我隻是複述卡爾瓦多斯的話。”

樂子……哦不,是工作時間。

行吧。

赤井秀一沉默了幾秒,轉換了話題:“我一共講了幾個小時?”

伏特加從上衣口袋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離四個小時還差十一分鐘。”

“基安蒂竟然沒打斷我?”赤井秀一回憶了一下基安蒂的脾氣,滿腹疑問地問。

雖然他不相信自己能口若懸河地吐槽將近四個小時,但更不可置信的是這些人居然真的讓他講了四個小時,還給他留了一個聽眾,難道蘇波蘇受害者協會榮譽會員的分量竟然深沉至此嗎?他以為再怎麼延長最多能讓他講個四十分鐘一個小時。

“這個……”伏特加一臉一言難儘,“她在你講到15分鐘的時候就試圖打斷你了,但你沒聽她講話,後來我們又都被你的悲慘經曆打動了……基安蒂走的時候說讓你儘情講吧,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赤井秀一幾乎要被感動了,如果不是他是為了基安蒂的初次活動舉辦成功才被推上台的話。

他得再次聲明,他對什麼互助會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是以為也許伏特加會傳遞什麼琴酒的交代才來參加這次集會的。

結果,擺在他麵前的是——

一個破舊陰暗的建築,擺著幾把塑料椅子,懸著一個橫幅布條,再加四個無所事事的人與一個百忙之中抽空趕過來的赤井秀一,就組成了他們的第一次互助會。

赤井秀一忍耐著吐槽的欲望坐下等待著會議開始,會議進程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進入了基安蒂規劃的第一部分,赤井秀一稱之為“訴苦大會”。

他想這部分應該會是成員輪流上台講述一下自己被波本和蘇格蘭迫害的經曆,然後大家相互鼓勵安慰一下。

但沒有想到,在場的成員完全不會按普通互助會的模式走。

基安蒂作為會長,當仁不讓地第一個發言,一上台她就使用一點也不重複的臟話把蘇格蘭連帶波本一起從頭罵到腳又從腳罵到頭。

卡爾瓦多斯沒忍住打斷她:“你現在把罵人的話說完了第二部分打算說什麼?”

是的,他們互助會的第二部分讓赤井秀一來命名就是“咒罵大會”,基本就是用來發泄情緒,尤其是會長基安蒂的情緒。

基安蒂得意一笑:“卡爾瓦多斯,你彆小看我,老娘有的是話說。”

不過在赤井秀一的幫忙勸阻下,基安蒂會長還是決定攢一攢情緒留到會議的第二部分。

卡爾瓦多斯接著基安蒂後麵上了台。

他從口袋中摸出兩張紙時赤井秀一差點被卷到,不會吧,參加這個玩意是要準備演講稿的嗎?

但卡爾瓦多斯一開口,赤井秀一就安下心,同時基安蒂炸了毛。

“我才不想聽貝爾摩德比波本溫柔的依據一二三四!這是什麼鬼東西!”

卡爾瓦多斯一點也不在意基安蒂的咆哮,聳了聳肩說:“托萊伊的福,蘇格蘭在組織裡不敢隨便跟人談波本了,所以我們的辯論活動變得更頻繁了一些,我需要提前練習一下可能會出現的辯論議題。”

基安蒂聽完解釋更生氣了:“我就說你根本不是我們協會的成員!你竟然還和蘇格蘭私下有交流!把這個叛徒給我叉出去!”

“基安蒂,既然你都沒承認我是協會成員,我也稱不上是叛徒了不是嗎?”卡爾瓦多斯搖頭晃腦地說。

狂怒中的會長大人把卡爾瓦多斯趕下了台,把她的搭檔科恩推上台。

科恩:……

基安蒂終於冷靜下來了一點,翻了個白眼:“下來吧科恩,伏特加和萊伊要說什麼嗎?”

伏特加看了看基安蒂和另外兩個負麵教材,他覺得大哥提問他任務內容時他都不會這麼緊張了,大哥基本不會罵他,而在這裡連個參考答案都沒有就讓他上去演講,可能還得麵對基安蒂發瘋,他又看了看萊伊:“讓萊伊先吧。”

於是,赤井秀一就這樣背負著大家的巨大期待上了台,當然他完美的發揮也一點沒辜負大家的期待。

伏特加到現在還有點止不住淚水。

萊伊的經曆是每個打工人都能感同身受的,再加上萊伊事無巨細的描述和細節的點綴,簡直身臨其境,伏特加禁不住全程潸然淚下。

“萊伊,我對開車還挺有研究的,如果你有什麼司機職業發展上的問題,可以隨時來問我。”伏特加真誠地思考了一下他能怎麼幫助可憐的萊伊。

赤井秀一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乾澀地回答:“謝謝?”

伏特加轉著他那顆平時不怎麼運動的大腦,又冒出了一個好點子:“這樣,我回去跟大哥提議一下,給代號成員爭取一下任務時間內的路費和餐補吧,他們情報組出去胡吃海喝都要報銷,不能苦了我們行動組的員工。”

伏特加看看不知道作何回答的赤井秀一,憨厚地笑了笑:“你放心,大哥人很好,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謝謝?”赤井秀一最後還是隻能這樣回應,但有錢拿是好事,能多拿一點是一點。

就是伏特加,代號是基酒之一,聽上去尤為重要的伏特加,和他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光看外表還能說是個一臉橫肉的墨鏡大漢,也算是符合組織的畫風,但沒想到接觸起來卻是這種樣子。

赤井秀一在心裡歎了口氣,總感覺這個組織不太靠譜,但他還是沒有放棄希望地試圖聽聽看琴酒有沒有什麼指示:“說起來,琴酒對蘇格蘭和波本是怎麼看的呢?”

“大哥?”伏特加冥思苦想了一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大哥曾經說過,不知道波本是能馴服那隻瘋狗,還是被瘋狗反咬卻不自知呢,這應該就是大哥對波本和蘇格蘭的看法吧,但我想具體問的時候大哥又說讓我彆管那麼多了。”

赤井秀一一聽琴酒的這句話,心中一震。

不愧是傳說中的琴酒,竟然之前就已經看到這一步了嗎?要知道赤井秀一也是在車上見到波本和蘇格蘭的相處後才開始懷疑這一點——波本與蘇格蘭之間看起來掌控者是波本,但也許蘇格蘭才是那個贏家。

要解釋這一點首先要說明上車之後赤井秀一的一個巨大發現——波本和蘇格蘭絕對搞上了。

這和什麼讓人浮想聯翩的桃色印記無關,赤井秀一在蘇格蘭的嚴防死守下也沒機會看後座那兩人露出來皮膚的部位,純粹靠的是赤井秀一的敏銳感覺。

蘇格蘭對他和波本的態度發生了微妙變化。

從前的蘇格蘭對波本提出要求時是在撒嬌,就比如當初請求波本做自己的觀察員一樣,順便一提,赤井秀一一點也不需要觀察員所以他完全不在意自己一個人射擊。但在車上,蘇格蘭對波本提出要求卻變得理直氣壯起來,蘇格蘭擅自決定給波本吃生菜,喝牛奶,還敢要求波本不準空腹喝美式咖啡。

Oh my god!早上喝美式多麼正常啊?他們美國人早餐都是喝美式的!赤井秀一雖然是前英國人,但在美式咖啡上他是純正的美國人。

可想而知赤井秀一在波本乖乖聽從了蘇格蘭不講道理的指手畫腳後內心受到了多麼強的震動。

另一方麵,蘇格蘭與赤井秀一在後視鏡對視的那個眼神,也讓赤井秀一明白了一切。

蘇格蘭以前也敵視萊伊,準確一點說是充滿了來自情敵的警惕,每當波本惡劣地對待萊伊而後轉頭給蘇格蘭順毛時,蘇格蘭眼中都是饜足;但最近情況又有所不同,蘇格蘭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波本身上,看向萊伊時,怎麼說呢,赤井秀一討厭這種說法,但蘇格蘭看他有種正宮看外麵花花草草的從容。

所以,顯而易見,蘇格蘭已經成功上位了。

不是赤井秀一極力爭取地正經在組織裡上位,而是在波本那兒上了位。可能是床位。

赤井秀一一開始理解為這是波本為了掌控蘇格蘭而給出的誘餌的一環。像波本那樣的情報高手,horap對他來說該是家常便飯,是否要用身體來套牢一個人對於波本來說隻是需要權衡那人的價值罷了。

除了波本覺得蘇格蘭相當有用之外說明不了什麼。

但赤井秀一越思考波本與蘇格蘭之間的對話和相處模式,越覺得不對勁。

連吃什麼喝什麼都被蘇格蘭控製了,波本卻絲毫沒有在意,反倒是全盤接受還似乎樂在其中。

而且這種傾向其實之前也存在,波本總是對蘇格蘭格外地縱容,似乎已經超出了利用的範疇。

波本為什麼要讓步到那種份上?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赤井秀一會優先考慮波本是不是有什麼隱藏sub的屬性,這兩人就是玩些情侶間的play罷了。但這是在組織!所以他想的要更深入一些。

如果是在以前,赤井秀一會從波本有什麼彆有用心的目的和不為人知的龐大計劃開始思考,因為那就是赤井秀一對波本的印象。但今天,聽了琴酒的點撥,又發現自己對伏特加的人格的錯誤刻板印象後,赤井秀一明悟了。

一個人的工作人格和私人人格不一定是完全一致的,有時甚至可以全然不同。

放在波本身上也一樣。波本的確是一個危險敏銳的情報專家,一個心狠手辣的組織高層,但這與他也許是戀愛腦一事並不衝突。總說藝術來自於生活,電影裡有那麼多梟雄栽倒在美人身上的例子,波本怎麼就不可能栽倒在蘇格蘭身上了呢?

赤井秀一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波本很有可能就是高攻低防的典型。麵對蘇格蘭百折不撓的糾纏,波本打著利用的旗號允許蘇格蘭接近,其實已經在過程中淪陷進蘇格蘭鋪設的網裡。

蘇格蘭才是那個真正的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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