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赤井秀一的眼中,蘇格蘭的謀算和實施過程都逐漸清晰了起來。
也許是開始在跟蹤的過程中就被蘇格蘭發現了波本的可趁之機,隨後蘇格蘭就利用波本想要利用自己的心態,儘可能地接近波本,赤井秀一現在甚至懷疑蘇格蘭把殺死仇人一事搞得那麼轟動,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動搖波本的底線,但無論蘇格蘭原本的目的是什麼,這一步看起來都成功了。無論怎樣,波本都沒拋棄蘇格蘭。
之後對於蘇格蘭來說應該更加輕而易舉,一邊一步步打破波本的底線,用跟蹤偷拍和任務中的小要求試探波本能允許他做到哪一步,一邊在得到波本後迅速開始侵占波本的生活,試圖掌管波本的衣食住行,讓波本之後也無法逃離自己。而這一切,都是在波本自己的允許下發生的。
蘇格蘭的手段之高,就連赤井秀一也不由為其側目。
難怪琴酒對波本的動作似乎沒有放在心上,原來是早就看清了波本會被蘇格蘭拖住嗎?
“不愧是傳說中的琴酒。”赤井秀一感歎道。
伏特加驚訝地問:“萊伊,你明白大哥的話的意思嗎?”
赤井秀一撿著伏特加能聽懂的解釋了一編,伏特加望向他的墨鏡中閃著“原來如此!竟然是這樣!”的光芒。
“現在的問題就是蘇格蘭的目的是什麼了。”赤井秀一十指交錯抵著下巴思考著,“蘇格蘭真的是衝著波本這個人來的嗎?”
“那應該是真的,”伏特加點點頭,“大哥說過,蘇格蘭就是貨真價實的瘋狗。”
“什麼意思?”赤井秀一指望著能聽到什麼更多情報。
“蘇格蘭有精神病這件事你知道吧?”伏特加問。
赤井秀一挑眉:“我還以為那又是謠言呢。”
“是真的,”伏特加搖搖頭,“大哥和波本都見過蘇格蘭的病曆,大哥還說波本和蘇格蘭以前就認識,蘇格蘭的瘋病就是因為波本不見才有的。”
果然加入這個協會結識伏特加還是有料能拿的。
赤井秀一微微睜大了眼睛。
原來如此。經伏特加之口證實了組織裡亂傳的各種謠言中的哪些部分是屬實以後,赤井秀一的思維就更加通順沒有阻礙了。
波本和蘇格蘭。被命運分離的兩人。
蘇格蘭因為波本的離去患上了癔症,波本又是否在深夜裡想起過蘇格蘭呢?
相互掛念著的他們在某天戲劇性地重逢,隻是命運總愛和他們開玩笑,再次相遇時二人一個是警校學生,另一個則是警方恨之入骨的組織成員。
但外界的壓力絲毫沒有影響這兩個人的行動。
蘇格蘭毫不介意拋棄原先的同伴,跟蹤波本也要向波本更靠近一步;波本以利用為名,實際上則欣喜於蘇格蘭的接近。
終於蘇格蘭用儘手段得到了波本,但波本也許從來沒在意過蘇格蘭的心機,儘管這在精通此道的他麵前將會是那樣清晰易見。波本唯獨唯獨隻是縱容蘇格蘭一人罷了。
說不定蘇格蘭不使用那些小花招,波本也會答應蘇格蘭的一切要求吧。
從外人的角度兩人看似是步步為營勾心鬥角看誰先落入愛情陷阱的戰爭,實際上隻是兩個被命運玩弄的人在努力去愛罷了。
就連傳聞中冷酷的琴酒也被這兩人扭曲又執著的愛情感動到,沒有在蘇格蘭的事情上多做為難。
赤井秀一長長吐出一口氣。
伏特加一手扶著墨鏡,一手伸進去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今天的淚腺使用得有些過頭了,害他晚上給大哥開車時眼眶還紅紅的,幸好他一年四季不論早晚都戴墨鏡。
伏特加把住熟悉的保時捷356A的方向盤,沒忍住問副駕駛座上坐著的琴酒:“大哥,萊伊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琴酒瞥了他一眼,吸了口煙,吐出來,隨之發出“哼”的一聲冷笑。
伏特加在墨鏡後疑惑地眨眼:大哥是什麼意思?
***
清晨六點零三分。
降穀零在生物鐘喚醒自己的三分鐘之後就聽到了門鈴聲。
他疑惑地從門上的貓眼裡看出去,被一雙眼尾上挑的藍色鳳眼吸引了視線。
“hiro?”降穀零匆匆打開門,門口正是他的幼馴染,見到他時露出熟悉的笑容,“對哦,我該給你配一把鑰匙的。”
他讓人進屋後才想起來問:“hiro怎麼這麼早就來找我?”
“來監督你不許空腹喝美式。”諸伏景光格外認真地說。
***
“zero不在的時間好漫長、好痛苦。”
“想要一刻也不離開zero。”
“控製不了自己。”
“但反正zero不會拒絕,不控製也沒問題吧?”
第66章 第 66 章
“一罐、兩罐、三罐凍乾咖啡粉, 還有零散的袋裝的速溶咖啡……zero的存貨還真不少呢。”諸伏景光點著茶幾上一排靠幼馴染自覺上交的咖啡粉,眼中滿是無奈。
降穀零試圖為自己辯解:“這是因為超市買二送一,還送同品牌的速溶咖啡作為贈品。反正總是要用的東西, 我隻是先囤在家而已。”
“是嗎?”諸伏景光不甚在意地點點頭, 溫柔地笑著說,“反正現在這些都被我沒收了。”
他拉開一個空置的櫥櫃, 把茶幾上的咖啡粉全都放進櫃子裡,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像是玩具一樣的小鎖, 圈在了櫃門上。
“hiro, 這是……?”降穀零眨了眨豆豆眼。
“為了防止zero做出空腹喝咖啡或者過量攝入咖啡因這種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所做出的一點小小的防範。”諸伏景光試了試,扣上鎖後如果不稍微認真點使勁, 確實不能打開櫃門了,他滿意地拍拍手站起來。
降穀零沉默地看了看那把玩具鎖, 會開鎖的隨手戳一戳就能開鎖,不會開鎖的拿個榔頭一敲鎖就會壞掉。
這個防範是不是也太小了一點?完全要靠他自覺嘛!
“zero不要試圖開鎖哦, 如果被我發現的話……”諸伏景光露出和善的微笑。
降穀零在幼馴染溫暖的視線中打了個寒顫。
但是……
“一點都不能喝嗎?”降穀零看向幼馴染做著最後的掙紮, “適當的咖啡因不止能提神醒腦還能保護心血管健康, 降低患心臟病的風險。而且突然停止攝入咖啡因也可能會有戒斷反應,當然我平時攝入也不是很多啦!本來就隻是早上想要提下神而已。隻是萬一出現戒斷反應可能會影響工作……”
“我又沒有說不準zero喝咖啡。”諸伏景光歎了口氣。
“誒?”降穀零本來正要從戒咖啡最容易出現的戒斷反應頭痛開始一一論證如果他產生頭痛、乏力、情緒不穩定和睡眠障礙這些可能發生的戒斷反應會給他們的計劃帶來多少困難,羅列好的理由還沒說出口就被諸伏景光的話打了回去。
“從一開始我想要讓zero改掉的就是早上空腹喝咖啡的習慣, ”諸伏景光的藍眼睛中溢滿了關切和擔憂, “zero也知道咖啡會刺激胃腸道吧, 你的胃本來就容易出毛病,還不好好愛惜。”
降穀零頓時心虛地偃旗息鼓了。
諸伏景光把玩著那把小鎖的鑰匙:“所以zero以後隻能在吃過早飯以後才能喝咖啡, 等吃完早餐我再打開這扇門給你泡一杯,今天想喝美式還是拿鐵?”
“美式就行。”降穀零被幼馴染平常的口氣帶進了對方的邏輯裡, 回答後才想起來,“今天hiro是可以開門,那之後呢?”
諸伏景光看上去苦惱地皺眉思考了一下,但一看就是早準備好了答案:“都說一個習慣的養成隻要21天,連續21天來陪zero吃早飯……也不是不行。”
降穀零沒忍住笑出來。
沒想到hiro對他空腹喝美式的意見竟然這麼大,看來是下足了決心。不過hiro也是為了他好嘛。
“好吧,”降穀零點點頭,決定聽從幼馴染的話好好反思自己的生活習慣問題,“我今天就去給你配把鑰匙。”
“那麼zero就先去換衣服吧,我來做早餐,”諸伏景光輕快地說,“吃完我們還可以一起去晨練。”
“晨練是我在前前你在後麵那種,還是我們並排一起那種?”降穀零挑眉問道。
諸伏景光想到跟蹤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要看波本大人允不允許了。”
“多虧赤井秀一的添油加醋,組織裡現在已經開始流傳起我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降穀零聳了聳肩,“所以我想升級成並排晨練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諸伏景光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尷尬地捂住臉:“至少赤井秀一幫你把計劃推進了一大步。”
“也是,不管他了,”降穀零往房間走去,又回過頭喊道,“我想吃煎雞蛋!”
“好。”諸伏景光笑著進入廚房。
***
開心的雙人早餐時間很快過去,但諸伏景光還是沒能和幼馴染一起晨練。
他匆匆趕到發給鬆田的備用緊急接頭地點。當他到達時,鬆田已經在那裡踱步等待他了。
“怎麼了,鬆田?”諸伏景光難掩臉上的焦急。
就在他和zero結束早餐時,他收到了鬆田的短信——
【景老爺,能見一麵嗎?有事情要和你當麵說。】
諸伏景光和幼馴染簡單地商量了幾句就先出門與鬆田碰麵。
在向同期們坦白他的臥底任務以後,諸伏景光便給了三個同期自己新的聯係方式。自那以後,這還是鬆田他們第一次聯係他。
“難道是警視廳那邊出什麼事情了嗎?”
“啊,對,”鬆田陣平沉著臉點點頭,“上次上京國際酒店頂層的槍擊案是你和降穀做的吧?”
“被監控拍到了?”諸伏景光皺起眉頭。
“三丁目路口的便利店監控拍到你和降穀走過去的樣子,要是不認識你們就會忽略過去,但搜查一課除了hagi和班長以外,還有一個對你的身形很熟悉的人。”鬆田陣平沉聲說。
“柏原警官。”諸伏景光對這位負責任的老警官印象深刻,他歎了口氣,“沒想到搜查一課對這個案子這麼重視,連幾個路口外的監控都調查了。”
“……其實,”鬆田陣平乾澀地說,“這是hagi和班長調查的。”
諸伏景光沉默了。
“我們之前也不知道這是你的任務啊!”鬆田陣平有點不自在地辯解道。
諸伏景光按了按額頭:“所以搜查一課手上隻有那一段監控?”
“他們連那一段都還沒有,監控是我們三個看的,肯定會幫你瞞下來嘛,”鬆田陣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案子陷入了死胡同,柏原警官開始覺得我們找監控的想法說不定有用,在沒線索的時候能提供一點靈感都能算一點線索,所以要求再看一遍錄像。”
諸伏景光想起那位和他在審訊室麵對麵了幾乎一整天的柏原警官就想扶額歎息。
“好在我們把有你的那卷錄像‘不小心’格式化了,現在班長正和柏原警官一起先整理其他監控,你最好在hagi‘堵車’到便利店能再要一份監控之前,聯係人把監控處理掉,”鬆田陣平快速地說,“你也不想再被柏原警官覺得和案子有什麼關聯吧。”
“多謝了,鬆田,也幫我給班長和萩原帶聲謝謝。”諸伏景光點了點頭,“我先打個電話。”
望向走遠兩邊打電話的諸伏景光,鬆田陣平本來因為解決完這件事情而舒展開的臉再一次皺了起來,他還有一個hagi布置的任務沒有完成。
“話說鬆田,你不能打電話或者發短信直接說嗎?”諸伏景光打完電話走過來,雖然這麼說著,他也挺高興能不用偽裝地和同期多聊幾句的。
鬆田陣平扯了扯嘴角:“電話和短信都有泄漏的可能,景老爺你可能沒事,我要是被發現毀壞證物,包庇犯罪分子,被警隊革職還是小事,說不定還得進監獄呢。”
“以你的形象公安估計會邀請你也去做臥底的。”諸伏景光開玩笑道。
鬆田陣平白了他一眼,然後突兀地咳嗽一聲:“咳,景老爺,前段時間我們到處找你的時候,hagi和你之前的心理醫生淺野教授聊了幾句,淺野教授說歡迎你隨時去找他。”
“嗯……為什麼突然說起淺野教授?”諸伏景光臉上的笑意變成了困惑。
“做臥底的壓力是比較大,公安應該也有相應的對策吧,如果你不方便見淺野教授的話,公安內部也有信得過的心理醫生……”鬆田陣平努力傳達著三人商討了很久的“如何幫助諸伏景光”的最後成果。
諸伏景光僵硬地微笑:“為什麼我需要看心理醫生?”
鬆田陣平目露擔憂地看著他:“降穀……”
“zero?你們還在擔心我跟蹤zero的那件事嗎?”諸伏景光一看到鬆田難得有些小心措辭的樣子就哭笑不得,“跟蹤是為了掩護身份用的人設啦。”
“跟蹤是人設那你們之前的戀愛也是嗎?”鬆田陣平認真地問。
諸伏景光的眼神中多了些說不清的情緒,有些勉強地笑起來:“跟你們說過是誤會了。”
“是嗎……”鬆田陣平煩惱地揉亂了卷發。
看著鬆田稀有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諸伏景光有點想笑,但更多是想歎氣。
他大概明白同期們是在擔心什麼了。
“我喜歡zero。”
他用平靜地聲音說。
“但這不會影響我的工作,如果你們是在擔心這一點的話。zero認為是誤會的話那就是誤會吧。”
鬆田陣平驚愕地瞪大眼睛,可能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出來。
但也許是看在他這麼直率的份上,鬆田也終於拋棄了那些一點也不鬆田的扭捏,單刀直入地說:“景老爺,和現在還喜歡的前男友用不正常的親密關係作掩護,你確定你沒問題嗎?”
諸伏景光這才完全反應過來:“你們覺得我會把自己代入到編排好的劇本裡?”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放心吧,我絕對沒有跟蹤的愛好。”
鬆田陣平看著笑起來的諸伏景光,總算鬆了口氣:“那降穀……?”
“zero你們也不用擔心,”諸伏景光的大笑轉為了微笑,“除了我喜歡他這件事以外,zero對一切都知情。”
第67章 第 67 章
“怎麼樣?鬆田找你是出什麼事了嗎?”
諸伏景光一隻手和鬆田陣平告彆, 一隻手握著手機貼在耳邊,回答幼馴染的問題:“警視廳那邊有點小意外,現在已經解決了。”
“哦, 還有, ”他憋著笑說,“他們幾個懷疑我對zero圖謀不軌。”
“哈???”降穀零的問號都快從聽筒裡鑽出來了。
***
降穀零很快用行動證明諸伏景光如果想不軌, 都不需要圖謀——
“對了, hiro, 你要不要直接住回我家裡來?”
在接到hiro的電話前不久, 降穀零剛準備等同期那邊的突發事件結束就和hiro再商量一下關於21天減少咖啡因攝入計劃的一點小細節。
當他喝著幼馴染精心衝泡的熱美式時,突然發現原來hiro的擔憂不是杞人憂天,清晨是否攝入咖啡因確實對他的大腦有一定影響。
因為他這時才意識到同意hiro的21天計劃時, 他忽略了一個問題——連續21天hiro來他家和他一起吃早餐也就意味著連續21天hiro都得早上不到6點就起床。
他竟然剛剛沒仔細思考就同意了hiro這麼胡來的計劃!
降穀零當即就想反悔,但咂咂嘴裡的咖啡, 想象一下他反悔時hiro會有的反應,他搖了搖頭, 決定還是隻改動一下計劃的細節好了。
順便一提, hiro的水溫和濃度都把握得剛剛好, 完美激發出了凍乾咖啡的香味,讓降穀零此時頭腦一片清明,瞬間想到了補救的辦法。
“所以如果hiro你住過來就能解決了, hiro不用跑來跑去那麼辛苦, 我還可以把早上的咖啡份額留到下午想喝的時候喝。”降穀零越解釋越覺得這個方法完美地同時方便了他們兩個人。
“……那麼我是就住這段時間還是之後也繼續住在zero這裡呢?”
一開始的沉默讓降穀零緊張了一瞬, 但沒想到諸伏景光立刻接受了這個設定並提出了更深遠考慮的問題。
降穀零歪頭思考著道:“看hiro的想法吧,我那間屋子反正都是給你留的。”
“那我先回去收拾行李。”諸伏景光暫且放下了之前的話題。
降穀零點點頭, 又想起來電話那頭看不見,開口道:“好, 我在家等你。”
***
於是,21天計劃如火如荼地展開。
對於降穀零來說戒早間咖啡不是什麼難事,他隻用了一個七天就改掉了起床後摸去廚房尋找他的咖啡罐子的習慣。
“輕而易舉,小菜一碟,毫無難度。”降穀零有些得意地揚頭。
諸伏景光笑彎了眼:“zero真厲害,沒想到一周就完成了目標呢。”
“太沒挑戰性了,”降穀零搖搖頭,然後眼睛一亮,“剩下的時間我來挑戰一下完全戒斷咖啡因吧。”
“你確定嗎?”諸伏景光問道,“之前不是還在擔心戒斷反應嗎?”
降穀零看上去滿懷信心:“先試試看吧,我感覺應該沒什麼問題。”
正如降穀零的感覺,接下來的幾天,就算他完全與咖啡因劃清界限,預想中的頭痛、疲勞、注意力不集中、情緒不穩定之類的戒斷反應也一個都沒找上門來。
在度過第二個七天後,降穀零光榮地宣布自己已經咖啡因畢業了。
啪啪啪。
諸伏景光捧場地鼓掌:“zero想要什麼獎勵?”
“獎勵啊……”降穀零從一開始的激動想到整個人都冷卻下來,想了一圈還是沒有更好的選擇,試探性地問,“一杯拿鐵?”
諸伏景光失笑:“好吧,看在你一周都沒沾咖啡的份上。”
他從櫥櫃上方的架子上拿下鑰匙,心底止不住歎氣。
他很開心幼馴染的戒斷計劃順利完成,但……
諸伏景光的21天計劃進展得卻沒有那麼順利。
策劃者、參與者、監督者都是諸伏景光本人。他將這個zero一無所知的計劃命名為21天zero脫敏計劃。
在zero打電話再次邀請他“同居”時,諸伏景光想到了這個一石二鳥的計劃——
與“戀愛”時期相同的地點,相同的場景,引人遐想的生活空間和無法避免的近距離接觸,隻要在zero家裡和zero朝夕相對提升了他的閾值,他以後興許就不會因為zero的靠近而苦惱了。
也就是說,他打算趁這21天必須從早到晚和zero呆在一起的時間,鍛煉自己的耐受能力,對和zero的親密接觸進行脫敏治療。
這樣,他就能如zero所願的,重新退回“純正的友誼”中去。
但事與願違,這十四天以來,他沒有任何進步……
“對了,既然今天做拿鐵,要不要我教你拉花,hiro?”
諸伏景光剛取出咖啡,就看見了降穀零興致盎然的笑臉。
“凍乾咖啡也可以拉花嗎?”他疑惑地問。
降穀零點點頭:“速溶不行,但凍乾咖啡是能拉的,家裡也有奶泡壺和奶泡棒。怎麼樣,想學嗎?”
看著幼馴染滿臉“想教”的表情,諸伏景光當然不會拒絕。
諸伏景光隻用了五分鐘就後悔自己冒然答應——
這簡直是zero脫敏計劃的期中考試!
按照zero的指示,諸伏景光準備好咖啡和打發好奶泡的牛奶。
他左手拿起裝有咖啡液的馬克杯,右手拿起奶泡壺,回頭向降穀零確認道:“從中間偏上開始注入,注意穩定和控製流量,左右擺動,差不多了就抬高奶泡壺向下一點收尾,對吧?”
“對。”降穀零滿意地點點頭。
諸伏景光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開始人生第一次拉花,然後果不其然,失敗。
他沉默地看著杯子裡比起愛心,更像畸形蝌蚪的玩意,有點不想給zero看到這坨東西。
“第一次能成形已經很厲害了!”降穀零倒是沒有笑話他,搭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再來一次吧,我手把手教hiro來一次。”
他看到zero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來了他的馬克杯,正往裡倒著咖啡液。
手把手要怎麼……
諸伏景光還沒來得及細想,就感覺背後有人貼了上來。
“ze……”他反射性地想扭頭,卻被降穀零拍了一下。
心跳空了一拍。
“蹲下來點,你擋住我的視線了。”
他感覺到降穀零的手從身側環過來,把他的馬克杯塞進他的手裡。
“對,就這樣拿著。”
zero的聲音從很近很近的地方傳過來,他的耳尖甚至能感到氣流的流動。
“再稍微往右邊傾斜一點。”
諸伏景光很懷疑自己僵硬的手指能否控製zero要求的細微移動,但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不用擔心。
zero的左手稍稍帶上一點力氣覆蓋在他的左手上,杯口向右斜過去。
接著拿著奶泡壺的右手也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
“好,準備開始了哦。”
那隻手帶著他的手搖晃著奶泡壺,而後慢慢地把牛奶注入杯中。
諸伏景光的手無知覺地隨著身後的人的用力而左右晃動著,說是無知覺也不準確,因為他能鮮明地感受到那隻手的觸感。
但比起明確相連著的雙手,他的後背的感覺似乎還要更靈敏一些。
他按照zero要求的,稍微下蹲半紮了一個馬步,zero全神貫注在咖啡上,為了看清拉花的進展,上半身挨的很近,胸膛正緊貼在他的肩部,他有一種zero的心跳打在他肩上的錯覺。
與此同時,秋日微冷的空氣又在留空的下半部分間穿過,讓他的上背部分和腰間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溫度差。
總感覺有點似曾相識……對了,之前zero擁抱他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麼近的距離。
但是因為今天背對著完全看不到zero?還是因為他那些多餘的感情?比之前更緊張……
諸伏景光聽見自己逐漸加快、越來越大聲的心跳,祈禱著不要被zero發現他的心率異常。
就在這種狀態下,一個標準的愛心拉花在他手下像魔法一樣變了出來。
“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一點手感?”
他茫然地搖搖頭,說實話他完全沒注意到這顆愛心是怎麼拉出來的,隻希望zero快點鬆開他。
zero一貼近就開始擅自肢體僵硬、心動過速,要是嚴格給這場期中考試評分,他得給自己一個0分。
“嗯,隻能多練習了。”
zero苦惱地聲音傳來。
諸伏景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同時慶幸zero終於退後了一步,不用擔心被zero發現自己的……
“啊,心跳……”!
“我……”諸伏景光嚇了一跳,刷的轉過身,卻見到幼馴染正皺著眉摸向胸口,聲音頓時卡在喉嚨裡,“zero不舒服嗎?”
“好像心率有點異常,”降穀零又摸了摸自己的脈搏,“果然,心跳有點過快了,不會是聞到咖啡的味道就條件反射心跳加速吧,還沒有咖啡因刺激呢?難道是什麼延遲了七天的戒斷反應嗎?”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難得沒有聽進去zero在碎碎念什麼。
他想起了貼在他背後的那顆有力地跳動著的心臟,似乎和自己飛快的心跳共鳴同頻。
某種隱秘的希望在他心口破土而出。
也許他的脫敏計劃可以依原樣進行下去,隻是目的調轉180度而對象換人。
也許,他和zero之間隻是還需要一個契機……
第68章 第 68 章
諸伏景光打著哈欠走出房間, 正好看見降穀零一邊披上駝色大衣一邊穿過走廊。
“zero這麼早就出門嗎?”諸伏景光睜大了本來還睡眼惺忪的眼睛,他以為至少還能一起吃個早飯。
降穀零在玄關穿鞋,無奈地歎口氣:“我要帶她們去迪X尼, 今天是周末, 不早點去進門都得排隊。”
“你還是說服誌保去迪X尼樂園了?”諸伏景光抿了抿嘴。
昨天晚上,降穀零在陽台上和宮野姐妹打電話, 諸伏景光就窩在沙發裡上網。
諸伏景光看上去是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實際上是在為他的新計劃針對性地搜集情報。
和zero相處過程中的一係列事實已經證明, 在zero的世界觀中和幼馴染貼貼抱抱都是再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足以成為突破他們二人關係的契機;也許一個認真的kiss強度是足夠了,但無論如何,就算是幼馴染強吻也是非常冒犯且不尊重對方的行為, 光是產生這種想法諸伏景光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那麼剩下的方式隻有一個——行動上不能發揮更多,就隻能從周圍環境上提升能讓zero意識到的可能性了。
一個足夠浪漫、曖昧、適合情侶的約會地點。
隻要在這種地點中, zero再怎麼遲鈍也會意識到不對。
諸伏景光借助網絡搜尋著合適的地方,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
“迪X尼樂園怎麼樣?”降穀零的聲音從陽台的玻璃門外飄進來。
諸伏景光手一抖, 叉掉了屏幕上洋溢著粉紅泡泡的小情侶在城堡前親吻的宣傳照。
迪X尼樂園, 充滿了夢幻氛圍的童話王國, 最適宜群體除了小朋友,就是約會的情侶了。
在超脫現實、仿佛置身於童話世界的城堡邊依偎著漫步,在旋轉木馬上擁抱, 在摩天輪的頂點親吻……這裡位列許多網絡約會聖地排行榜的TOP 1, 也讓諸伏景光看到的第一眼就把它列入了備選計劃表中。
他也沒有奢望能一步登天到摩天輪頂點的親吻啦, 隻是兩個人一起在密閉的空間內,想起要在頂點接吻的傳說時, zero說不定也能被氛圍帶動起來。
而且,他上次去迪X尼樂園還是小學時候了, zero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時隔這麼多年兩人一起探索翻新過的樂園,就算最後他的計劃沒能成功,應該也會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吧。
但諸伏景光的計劃剛具雛形,就被無情地打斷了。
比起情侶,迪X尼的第一受眾果然還是宮野誌保那麼大的孩子啊。
雖然他能肯定如果自己提出和zero兩個人一起再去一次迪X尼樂園,zero也不會拒絕,但成年人短時間內去第二次迪X尼樂園還是會覺得無聊吧。
諸伏景光隻能遺憾地在心中去除掉這項計劃。
但忽然,他耳朵一動。
“誌保不想去嗎?”
zero的聲音有些訝然,過了一會又變為了壓抑著笑意。
“是是,你不是6歲,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是11歲去迪X尼樂園也很合適啊。”
啊,對哦,zero說過小妹妹誌保好像是很早熟的孩子,大概是到了不想被當成小孩子看的階段吧。
諸伏景光放下手機,隔著玻璃門看向幼馴染。
zero的聲音放低放緩聽得不是很清晰了,但諸伏景光從幼馴染嘴角溫柔的弧度推測對方應該是在拿迪X尼樂園的賣點誘惑小姑娘。
諸伏景光難得地祈禱著幼馴染能受挫,小誌保繼續堅持自己的意見,然後,拜托把約會聖地留給他吧!拜托!
但現在看來,昨晚還是zero說服了小誌保吧。
“不是迪X尼樂園,”降穀零搖了搖頭,“誌保說樂園太幼稚了,所以我給她推薦了前幾年新修的麵向成人的迪X尼海洋。”
“誌保的身高可以玩海洋的遊樂設施嗎?”諸伏景光問。
東京迪X尼分為兩部分,傳統的夢幻樂園(land)和整體氛圍更驚險的主題海洋樂園(sea)。海洋樂園因為把主要受眾群體放在了成年人上,遊樂項目會更刺激一些。
降穀零笑了笑:“我查過了,隻有一兩個項目她不能玩。難得誌保能放假,我和明美又都沒有事情,好久沒有三個人一起去遊樂園了。”
諸伏景光鬆了口氣。
感謝誌保妹妹把幼稚的land樂園留給他!
“挺好的,”他笑眯眯地和降穀零招手告彆,“zero玩得愉快!”
“hiro今天一整天都在家嗎?”降穀零揮了揮手,突然想起來問。
諸伏景光點點頭:“嗯,今天也沒有任務,在家休息一天。”
***
雖然和zero說要好好休息一天,但一個人在家就是閒不住啊。
諸伏景光滿意地端詳著被自己擦得鋥亮的地板和閃閃發光的浴缸。
很好!廁所的大掃除也完成了!
感覺整個家裡都煥然一新呢。
他躺到沙發上,剛擺好的靠墊又被他自己弄亂了。
現在,再該做點什麼呢?
沙發對麵的牆上,掛鐘的時針剛剛走過下午兩點。
zero這時候在主題餐廳吃完飯了吧?
網上說海洋樂園今天的入園人數不算太多,zero他們應該能玩得挺舒服。
諸伏景光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著手機,一個不注意,手機“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如果是往常zero一定會立刻飛奔過來問他怎麼了,但現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隻有他一個人,諸伏景光隻能默默地把手機撈起來。
找個電視看吧。
他坐起來,靠在靠墊上,拿起遙控器對準電視機調換著頻道。
布景五顏六色的綜藝、主播一臉嚴肅的新聞節目、哭哭啼啼的肥皂劇……
他隨意選了一個放到一半的電影頻道。
看了不到10分鐘,諸伏景光就開始無趣地戳起手機。他覺得電影裡的聲音隻是單純的噪音罷了,但如果沒有電視發出的這一點噪音,家裡會更安靜吧。想了想,諸伏景光最後還是沒有關上電視機。
zero不在的第六個小時,好無聊。
諸伏景光拽了一個抱枕抱在懷裡。
果然是因為最近一直24小時不斷地和zero呆在同一個空間,不管是休息時間還是任務時間兩人都黏在一起,他已經完全習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有zero回應的生活。結果現在zero突然離開一段時間,他就感覺周身不自在了。
諸伏景光摸了摸空落落的心臟。
難道這就是戒斷反應……?
***
車窗外夜色已深,霓虹閃爍。
宮野誌保坐在車後座上,嘴裡哼著花車巡遊時播放的歌曲,頭上還帶著漢堡包米X老鼠發箍。
“誌保今天玩得開心嗎?”降穀零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心情頗好的妹妹。
“開心……”宮野誌保哼著的歌聲忽然停止了,“好吧,休息時間已經結束了。”
“嗯?”降穀零一時沒有理解宮野誌保的意思,但他往旁邊掃了一眼,宮野明美仿佛早有準備一樣正襟危坐起來,一看就是兩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計劃了什麼。
“零哥,我們得談談。”宮野明美嚴肅地說。
後視鏡裡的宮野誌保也是小臉繃得緊緊的。
降穀零疑惑地問:“談什麼?”
“當然是關於蘇格蘭。”宮野誌保冷冷地看過來,仿佛覺得他在故意逃避話題一樣,“組織裡說你們兩個又同居了?”
“是呀,這個消息還是我自己放出去的,”降穀零哭笑不得地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們hiro是公安那邊的人了嗎?”
“他是公安也不代表他對零哥沒有企圖,”宮野誌保鼓起嘴,“你得保護好自己!……你在上麵還是下麵?”
降穀零猛地一腳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回過頭:“誌保你在說什麼?!是誰教你這些的?”
“我在美國長大的。”宮野誌保往後靠在車座椅上。
“誌保,這是零哥的隱私,”宮野明美不讚同地皺眉,然後看向降穀零,“零哥,我知道你很想念也很信任諸伏景光,但你一定要確定你們建立的是健全的關係,好嗎?”
降穀零感覺自己聽不懂妹妹說的話:“什麼健全的關係???”
“零哥你有分寸的。”宮野明美用你懂我懂的眼神看著降穀零。
但降穀零真的不懂。
好吧,他其實能想到。
“我和hiro不是那種關係,之前的跟蹤和最近的同居都是為了臥底的掩護。”他無力地說。
“那麼他現在的跟蹤行為也是掩護嗎?”宮野誌保幽幽地搖下車窗玻璃,和車窗外的藍色鳳眼青年對上眼,“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看見你們的車停在這裡。”諸伏景光微微一笑。
宮野誌保板起臉:“這都快到了我和姐姐的公寓樓下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戒斷反應?”諸伏景光笑眯眯地湊近車窗,剛好能看見半個金色腦袋,“讓我抓心撓肝地想見zero?”
***
“我大概是被最近的生活慣壞了。”
“再也忍受不了見不到zero的時間。”
“zero不在身邊的時候,腦子裡隻有zero,可那種幻想根本無法填滿空落的內心。”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止不住地發抖,這就是戒斷反應嗎?”
“頭好痛,用頭撞牆可以緩解嗎?不行,還是好難受。”
“好想見zero。”
“必須得現在就見到zero。”
***
“彆開玩笑了hiro,她們兩個現在正是敏感的時候,”降穀零歎了口氣,然後對宮野姐妹說,“是我讓hiro過來的,是正事。”
第69章 第 69 章
“和zero在一起的時間越久, 就越難以滿足。”
“zero不在的時候也滿腦子都是zero。”
“是zero比寶石更璀璨更深邃的紫灰色的眼睛。”
“是zero比蜂蜜更富有光澤更甜蜜的被陽光親吻的肌膚。”
“是……”
“hiro,我很想聽完,但是你至少不要用詠歎調吧, 我被肉麻得沒法開車了。”降穀零忍了又忍, 最後還是忍無可忍地打斷像是在念詩的幼馴染。
“好吧,是zero比破曉的晨曦更柔和更耀眼的淺金色頭發。”諸伏景光用平直的語調快速念完了最後一句, 靜待著聽眾的評價。
“後半部分有點……”降穀零難以用語言形容, 於是乾脆跳過, “不過前半部分還是挺有恐怖氛圍的, 特彆是撞牆那裡。”
諸伏景光為自己最真情實感寫出的三句話隻得到了一個“有點……”的評價心塞了一秒。
“撞牆是TM1600給的意見。”他決定也忽視掉後半部分,“所以zero覺得這個劇本能用嗎?”
降穀零剛想點頭,想起妹妹們不久前的話又苦笑了一下:“說實話我覺得我們啟用的劇本和最後彆人看到的幾乎是兩個東西了。”
“那都怪赤井秀一。”諸伏景光果斷地點出症結所在。
“沒錯, ”降穀零重重點了點頭,“都怪赤井秀一!”
如果不是赤井秀一在組織裡言之鑿鑿說波本和蘇格蘭搞上了, 他純潔的妹妹也不會擔心他的屁股!
降穀零咬牙切齒地想。
而後,他忽然想起來:“hiro不是說今天休息的嗎?怎麼還是工作了?”
“太久沒有閒下來, 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要做什麼了。”諸伏景光無奈地歎口氣, “鬆田說得有道理, 我應該去找公安的心理醫生聊一聊。”
要不是在開車,降穀零很想給幼馴染一個擁抱。
這種滋味他再清楚不過了,每個臥底都會遇到這種時期, 不能和家人朋友聯絡, 打交道的大多數都是壞人, 自己做的也大多數都是壞事,隻有和公安的聯絡人見麵的短暫時間才能做自己。長時間下來,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這幾乎是所有臥底都會碰到的心理問題。
他本來還在驚訝於hiro適應得非常良好,但也許隻是因為這一次hiro的臥底時期都有他一起, 這些問題才被掩蓋起來。
“那hiro今天都做了什麼呢?”他輕柔地詢問道。
諸伏景光回答道:“給家裡大掃除了一下,然後看了會電視,但是電視裡隻有一部很無聊的電影。”
“你沒看《暗X》?”降穀零疑惑地問。
《暗X》是一部他們兩個最近一起在看的驚悚懸疑電視劇,劇情跌宕起伏,起碼不會讓hiro覺得無聊。
“那部劇要等zero一起看嘛。”諸伏景光理所當然地說。
降穀零笑了笑:“你先看了我晚上回來自己追上進度也行啊。”
“然後你就會抱怨‘hiro竟然都不等我一起!’這種類似的話,追進度的時候又要時不時問我‘XXX死了嗎?’‘XX之後怎麼樣了?’的問題,我準備回答的時候又說不準劇透……”諸伏景光眼中帶笑地念叨著。
降穀零臉上的笑僵住了:“你說的是高中那個時候……”
“對,高二超火的那部劇,我們倆放學一起看的,”諸伏景光彎了彎眼睛,“我最近在補高中時期被我強行忽略的夢了。”
“你那個夢竟然還有回放這麼高級的功能嗎……”降穀零忍不住吐槽,“而且那是17歲時候的事,我現在按心理年齡算都29歲了,才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情呢!”
“是嗎?”諸伏景光用微妙的眼神看著幼馴染笑笑,繼續說回了電影的話題,“那部無聊的電影講到要幫男主的兒子戒毒,我就想起來你的咖啡戒斷反應……”
“所以你就有了靈感。”降穀零完全明白了。
“從廣義上來說看完電影結局的悵然若失感都能叫戒斷反應,本質上是多巴胺沒有得到滿足,所以我覺得用在這裡也會挺合適的,”諸伏景光解釋道,“TM1600也說這個劇本很不錯,就是沒想到會嚇到明美小姐和小誌保。”
諸伏景光想起離開宮野家前,宮野誌保小步地追上來,悄悄地向他道歉,因為剛見麵時用“你”稱呼了他。其實那時候宮野誌保的話都沒去掉敬語所以他都沒怎麼注意到稱呼問題,他有點好笑又有點愧疚地接受了小孩的道歉,然後想了想,發現果然還是赤井秀一的錯。
“幸好今晚要跟她們講公安的安排讓hiro過來了,要不然我一個人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才能解釋清楚我們兩個的關係。”降穀零長舒一口氣,“話說hiro是怎麼做到的?我泡個茶的功夫你就解除了誤會還讓她們對你的態度180度轉變了。”
“大概是因為我作為警察的可靠感發揮了作用?”諸伏景光笑了笑。
他沒法跟降穀零說實話——兩個妹妹知道了他還在悲哀地暗戀狀態,並頗有默契地看了一眼降穀零所在的廚房方向後就相信了他,不需要他解釋什麼再看回他的眼神中便充滿同情與鼓勵了。
降穀零沒有察覺幼馴染笑容下的複雜心情,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說:“隻要和hiro相處過的人都很難不喜歡hiro的。”
但是喜歡和喜歡是不一樣的。
諸伏景光很想歎氣,不過他忍住了,並把話題轉向了正事上:“今晚向明美小姐和小誌保講解了各種情況下公安提供的撤離計劃後,我們就算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和你哥哥學的《三國演義》?”降穀零笑道。
諸伏景光懷念地點點頭:“好幾個月沒和哥哥聯係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我的情況恐怕會給他帶來不少麻煩……”
“再堅持一會,等我們找到烏丸蓮耶,把組織一網打儘,hiro就能回歸警隊了。”降穀零安慰低落的幼馴染,“我們的計劃隻剩下最後一步了。”
***
計劃的開端要從大約兩個月前,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關於“夢”的一場談話開始說起。
“……沒錯,完全一致。”降穀零怔怔地說。
被幼馴染突然跟蹤、答應幼馴染提出的定時跟蹤的新計劃、因為幼馴染說想在更安全的地方談論一下夢的問題而帶著對方來到備用安全屋,然後,從幼馴染描述的夢中回顧了沉甸了許多年的警校回憶的降穀零,至今仍回不了神。
諸伏景光終於鬆開用力交叉握緊、仿佛祈願般的雙手,卸掉緊繃了半天的力氣,癱倒在安全屋的沙發裡,輕笑起來。
大約一個多小時以前,他從夢中醒來,問了TM1600那個困擾了他整個青春期的問題——他到底是不是生病了。
TM1600沒有回答他。他並沒有覺得奇怪或是失望。
他心中清楚,比起TM1600,他有一個更好的詢問對象——zero。
那些夢境隻會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病得不輕的意識擅自編造出來的假象,另一種則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例如在zero的世界中發生過的事。
一時衝動,他便直接衝到了zero麵前。
萬一zero否認了……諸伏景光有些不敢想象。不是zero的世界也可能存在彆的平行世界,理智上他可以這麼說服自己,但他心裡清楚,如果zero否認,他就算本來沒有病,也會被自己的想法折磨瘋的。
但無論如何,他已經下定決心,控製著聲音儘量平穩且儘可能全麵細致地向zero講述了他的夢境。
萬幸,他賭對了。
他們倆都花了一段時間收拾自己的情緒。等雙方都冷靜下來,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閱各種科幻著作。
“hiro,你確定這有用嗎?”降穀零合上《穿越平行宇宙》。
諸伏景光聳聳肩:“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總比我們瞎想要快。”
“雖然平行世界聽上去是挺科幻小說的,但……”降穀零還沒說出口的話被幼馴染突然轉變的表情打斷了。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忘了跟zero坦白。”諸伏景光吞咽了一口唾沫。
降穀零看著幼馴染嚴肅的神情也不禁端正坐起來:“什麼?”
“我有個係統,它叫TM1600,自稱是幼馴染找回大作戰係統。”諸伏景光忍住羞恥儘可能認真地說。
但他擔心的果然還是來了。
zero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快要哭出來一樣。
諸伏景光當然知道zero沒有要哭出來,但不妨礙他這麼形容。
那雙下垂的狗狗眼中因震驚而微微睜大,又因明顯到溢出的擔憂而仿佛盈滿了水汽。
“你的日記是真的?!”降穀零瞪著眼不敢置信地問。
他不敢相信自己會犯這麼大的錯,沒有核實幼馴染的情況就想當然地以為日記和病曆都是公安造假的產物,讓hiro在這樣脆弱的精神狀態中繼續臥底工作。
諸伏景光連忙阻止幼馴染可想而知的自責想法:“日記是真的,但是TM1600也是真的,就和zero你的穿越差不多!”
但總而言之,他還是花了比剛剛平複情緒所用的時間還要更久的時間,才讓降穀零相信了除了諸伏景光以外的人都看不見摸不著的TM1600的存在。
第70章 第 70 章
“很好, 這就是我們目前列出的所有可能性了吧。”
降穀零蓋上馬克筆的蓋子,後退一步,讓自己和身後的諸伏景光都能完整地看到白板上的文字。
【1、平行世界理論】
【2、蝴蝶效應理論】
【3、量子糾纏理論】
【4、超自然能力】
【5、多元宇宙交彙點】
在短期內啃完大量科幻名作, 充分浸淫在科幻世界中的二人發散而又合理地考慮了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存在的諸多可能, 最終整理在了安全屋角落的白板上。
諸伏景光摸著下巴:“zero是按照可能性大小排序的?”
“也參考了普遍性,總的來說平行世界理論和蝴蝶效應理論都有堅實的科幻基礎, 也更符合邏輯。”降穀零解釋道。
“我同意, ”諸伏景光點點頭, “不過我個人還挺喜歡後麵幾種可能的, 把粒子間的量子糾纏現象擴展到宏觀乃至意識層麵,即使我和同位體處於不同的宇宙中,因為相互間存在量子糾纏狀態從而也能存在瞬時的信息交換, 多有意思的設定。”
“但這就無法解釋你為什麼隻能在做夢時夢見同位體的經曆了,按這個理論, 你們應該能時刻交換信息才對,難道兩個世界還有時差嗎?”降穀零說出了自己將這一可能性排列在第三位的原因。
“依照zero的經曆這兩個世界有七年的時差的可能性更大。”諸伏景光笑笑, “zero為什麼把超自然能力排在多元宇宙交彙點的上麵呢?超自然能力聽上去更難相信吧。”
“起碼可以解釋一下你那個莫名其妙的係統, 係統、夢、穿越, 都可以統一推給超能力。”降穀零攤開手,“但第四第五在我看來都差不多,無論是超能力還是存在什麼使世界間的界限模糊的特殊交彙點, 都意味著不能用常規的邏輯來解釋。”
諸伏景光讚同道:“果然我們還是著重思考第一種和第二種可能性吧。”
“如果是平行世界, 那麼就是我從原本的世界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的過去, 而你能夠夢到我那個世界中的hiro的記憶。”降穀零從可能性一開始分析,“我的穿越和你夢到的記憶投射都有可能是出於兩個平行世界間存在的某種聯係。”
諸伏景光點頭道:“我覺得可能性還是挺高的。一般平行世界理論允許存在多個獨立又相似的宇宙, 每個宇宙又自己的發展,我們這兩個世界的發展區彆就在於我們兩個有沒有一起長大。”
“但也幾乎隻有這一個區彆, ”降穀零沉吟,“在我了解的範圍內,這個世界和我原先所在的世界的曆史事件的變化、技術的發展,沒有任何差異。”
“所以zero覺得第二種也很有可能?”諸伏景光看向幼馴染,“你不是穿越平行世界,而是直接回到了過去,由於蝴蝶效應改變了事情的發展,同時我在夢中逐漸恢複本來的記憶。”
“對,考慮到最初的分歧發生在12年前,我進入組織和你分開的時候,很有可能那才是我真正穿越的時間,但因為洗腦的種種影響讓我誤以為今年我才穿越過來。”降穀零分析時銳利的眉眼在觸及到幼馴染時又柔軟了下來,仿佛染上淡淡的哀傷,“而且,我也更希望是這種情況。”
諸伏景光明白幼馴染在說什麼,他也同樣這麼希望。
平行世界理論意味著他們兩個都需要麵對自己的幼馴染已經死亡的事實。
“就像zero說的,兩個世界的差異與zero直接相關,這是蝴蝶效應的概率很大,”諸伏景光半是安慰半是開始認真地思考,“而且我的記憶是逐漸恢複的,隻涉及到我自己的經曆,而且大多與zero有關,並不是完整地直接投射,我認為這也可以作為一個佐證。”
“隻有一個問題,”降穀零的聲音沉了下來,“‘幾乎隻有這個區彆’,不是‘全部’。”
諸伏景光心中一沉:“你還發現了其他不是你的行動導致的世界間的差異?”
“你還記得池田知事嗎?”降穀零看到幼馴染點頭,便繼續道,“池田知事本來會連任東京都知事,但在這個世界中,因為組織的介入,他連第一個任期都沒完成。”
“在zero原本的世界中組織沒有對池田知事下手嗎?”諸伏景光皺起眉。
“我不能肯定組織當時有沒有暗中做些什麼,但絕對沒有這次這麼大的決心。”降穀零眯起眼睛,“米花大酒店的任務同時出動了我和琴酒,組織當時是必定要除掉池田知事的。”
諸伏景光猜測道:“會不會是有什麼間接推動的蝴蝶效應導致的?”
“我也這麼想過,但沒查出什麼。”降穀零吐出一口氣。
“也許可以看看公安的渠道有沒有更詳細的資料。”諸伏景光沒有放棄地說道。
“可以試試,”降穀零點了點頭,“希望能有轉機吧。”
***
轉機來得比他們預想的要快得多,甚至比公安對池田知事的調查報告來的還快。
“有緊急的事要說!”
降穀零在傳出代表這條消息的暗號的同時,像是幼馴染的心有靈犀一般,從諸伏景光那裡收到了同樣的信息。
兩人迅速按照之前的約定緊急見麵。
“hiro先說吧,”降穀零隻是想通知諸伏景光自己今天在東都大學醫院遇見了萩原,還和其他同期都見了一麵,但現在他更擔心hiro遇見了什麼緊急事件,“我這邊不是什麼危險的情況。”
“我的新搭檔是萊伊,長發,戴針織帽,狙擊很強。”諸伏景光毫不拖泥帶水地客觀描述道。
“赤井秀一!”降穀零咬牙切齒,“就是這個家夥!”
“果然就是zero討厭的那個人啊,”諸伏景光蹙眉,“為什麼他會提前進入組織?”
降穀零勾唇一笑:“看來我們的突破口自己找上門來了。”
“zero想說的是什麼事情?”諸伏景光已經好奇了許久幼馴染所說的並不危險但很緊急的事情。
“我今天在醫院碰到萩原了,他們幾個在找你,”降穀零笑著說,“我在想,要不要找公安報備一下,直接告訴他們三個事實。”
諸伏景光克製著激動的心情和降穀零一起和理事官溝通了同期的問題,理事官的態度聽上去相當積極。
他轉過頭來,才發現幼馴染臉上仍是帶有幾分沉重的若有所思。
“怎麼了,zero?”他有些擔心地問。
“hiro剛剛說到的赤井秀一的問題讓我有了一個猜想,隻是一個猜想,”降穀零舔了舔嘴唇,“昨天接到烏丸蓮耶的任務讓我再仔細查你的底細,確定你的病曆和外守一的案子有沒有可能是作假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今天在醫院碰到萩原時更覺得奇怪,就連萩原他們這些堅信你沒有殺人的朋友都沒覺得你的心理病史有問題,烏丸蓮耶為什麼會覺得有作假的可能?”
“要說是謹慎也未免過頭了,”諸伏景光的臉色陰沉起來,“就像他覺得我會是臥底一樣……”
“再仔細想想,針對池田知事的襲擊,赤井秀一的提前進入組織,這兩件與我沒有明顯關聯的差異事件,都與組織有關係。”降穀零繼續說道,“而我原本覺得是因為我導致的朗姆的失勢,其實背後也離不開另一個人。”
諸伏景光瞬間明白過來,雙目圓睜:“烏丸蓮耶可能和zero一樣是重生回過去的人!他知道我本來就是臥底,所以儘管我的經曆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還是對我格外警惕……”
“而且如果以烏丸蓮耶是重生的人為前提,之前發生的事情就都說得通了。”降穀零平靜地一一道來,“假設烏丸蓮耶的重生時間點也是在12年前,他發現我就是多年後導致組織覆滅的導火索之一,於是對我進行了洗腦。組織的覆滅除了警察的努力,還得歸功於朗姆派和boss派的內鬥,所以烏丸蓮耶或是直接授意或是推波助瀾讓我給朗姆設下陷阱,成功除去朗姆。這樣思考下去,我對赤井秀一的立場不抱什麼希望。”
“你覺得烏丸蓮耶會像對你一樣洗腦了赤井秀一。”諸伏景光用陳述的語氣說。
降穀零點頭:“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調查的方向了。”
***
一旦知道方向,調查就能格外順利。
“今年五月底,赤井秀一入境了日本。”降穀零點了點手機,“他的家人在日本,應該是回來探親。”
“剛好是洗腦技術成熟後又還沒被公安毀滅前的時間。”諸伏景光眉頭緊皺,“但這不能說明什麼。”
“所以我又用在美國經營的情報網調查了他在FBI的情況和進入組織的經過。”降穀零調出了另一份資料,“你看。”
諸伏景光快速地瀏覽了一遍那份英文撰寫的報告:“無意中接觸到組織成員,向FBI報告後經本人強烈要求成為臥底嗎?等等,招攬他的人是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是烏丸蓮耶在美國最能信任的人了,那個女人上一次一直到決戰都沒在烏丸蓮耶麵前表現出不對。”雖然降穀零覺得是因為江戶川柯南和毛利蘭都沒有在決戰中受什麼傷,不然就算當著烏丸蓮耶的麵貝爾摩德都會露出有異心的馬腳,“我直接和貝爾摩德交易了情報,她承認是boss下令讓她帶赤井秀一回日本給組織行動組輸送點新鮮血液的。”
“也是,赤井秀一在FBI對於組織來說其實沒什麼用。”諸伏景光想想幾乎找不到人能用的行動組,也能理解為什麼琴酒頭發都愁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