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溪午當然想過,這個時代是淩厲的,在荊棘之環的兩岸,是不具備仁慈的。
但他有時候同樣會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奢望。
譬如當上城區的人在這場城市大雨之中,開放荊棘之環給老城區的人們預置避難之地的時候。
隻是當他真的站在下層廊橋,看見那些七零八落的義體組織的時候,還是沉默了下來。
大雨與城市洪流,甚至都還來不及洗刷掉上麵沾染的血色。
或許陸三良說的是對的。
城安局從來都不是那條與世人對立的河流。
相反,他們是橫亙在階層之間,那道用以保護世人的緩衝帶。
陳溪午沉默地看了很久,轉身撿起了那個被自己砸出來的凹槽裡,正在彈著警告信息的頭盔。
他並沒有去看,隻是抬起頭來。
越過那些雨霧,無比認真地看向那些暴雨裡肅冷的機械造物。
這一刻,他真切的體會到了。
什麼叫做井底看月。
他抬頭看去,什麼也看不見,沒有什麼耀武揚威的人,沒有什麼大肆顯擺的富貴。
好像一切安靜而漠然的在另一個世界。
他隻有看見高樓,隻有看見墓床之地。
但卻有種被人扼住喉嚨一般的窒息。
而這。
就是階層。
......
陸三良抱著個殘破的仿生人一同砸了下來。
身上的義體模塊因為過載而顫鳴著。
“如果不想城安局在半個月內,連續死三個司長。”
陸三良氣喘籲籲地站起身來,一腳將那個故障的仿生人踹開,轉頭看向了依舊沉默的站在那裡的陳溪午。
“就趕緊跟我走。”
陳溪午沉默著,看著四麵八方湧來的光澤肅冷的機械仿生人,從背後取下來匣子。
陸三良愣了愣,但也沒有說什麼。
一身義體模塊再次進行過載充能。
武器模塊與防禦模塊一同延展而出。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型機甲一樣。
但陳溪午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而後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很喜歡劍?”
陸三良愣了愣,看向陳溪午。
“什麼意思?”
陳溪午並未說話,隻是單手托舉著那個匣子。
不知道為什麼,陸三良似乎聽見了一聲極為清脆的聲音。
而後下一刻。
陸三良瞪大了眼睛。
那個一直以來,都沒有在世人眼前打開過的沒有任何機械構造的匣子,便這樣自行打開。
陳溪午便那樣平靜地站在大雨廊橋之上。
萬千華光自匣中溢流而出。
陸三良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聽見的,那一聲很是清脆的聲音是什麼了。
是劍鳴。
“今日把示君.....”
陳溪午輕聲說道。
衣袍之下似有風起。
下一刹,滿橋風雨瞬息而止,萬千劍光有如流光一般,燦然出匣,疾射而去。
匣子裡青山時代的古老故事,在機械時代開了萬朵花。
......
木邯山撐著傘,行走在南川街區的大河之中,眼眸之中無數數據流森冷的滾動著,似乎是在搜尋著什麼東西。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眼前突然綻放出一道光幕。
那道光幕是如此白熾。
以至於他都無法看清那幅畫麵究竟是什麼。
但他機械化時代的大模型數據庫,很快便對那樣一個畫麵進行解析重構。
直到,他也看見了那樣萬千光耀之花。
光幕一側,有字眼不斷浮現。
是分析結果。
——能量類型,古修行分支,劍意,源點時期,一千九百七十三年.....
——正在調取天下劍意數據庫。
——嶺南州數據庫讀取成功,分析結果,天涯劍宗,適配度,百分之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