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同行(1)第2單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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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眼前之人咬牙切齒,林天舸努力憋笑,又低聲說:“那可糟了,剛剛我還聽見有人對著月猇海神求托福分數呢。”

“托福,托誰的福?”沈洪福癟了癟嘴,“隻能托自己的福了。”

“哈哈,我居然可以理解海神大人的心情,大概因為逗你很好玩,尤其是看到你疑惑不解,或者氣急跺腳的樣子……”

真的特彆可愛,她想。

“嘖,怎麼回事呀天總,怎麼連你也學壞了,一個兩個的,專拿我尋開心。”沈洪福齜起門牙,拿食指戳她的肩膀。

“事實證明,e人也可以成為i人的玩具,隻要i人夠多。”

林天舸往上跨了兩級台階,回過頭半開玩笑道:“你該慶幸你家祖宗不是那種白胡子、凶巴巴、滿嘴八股文的老頭,還能經常逗你玩兒,這樣相處不挺輕鬆的嗎?就像我和小夏。”

沈洪福卻露出了極為糾結複雜的表情。

從九歲生日那天起,他就努力與這位神祇共同生活。若是論以神力與壓迫感的強大與否、或者說“白黑|兩道”通吃的路子,月猇的確莊嚴非常、也令人恐懼敬畏;但論神格心性,實在一言難儘,還淨愛說些叫人捉摸不透的話。

“你的話有些道理,但我這心裡更沒底了。”沈洪福朝林天舸眨巴眨巴眼,渾身跟泄了氣力似的,“逃是逃不掉的,你說我這後半輩子該怎麼過呀。”

兩人尚未走到供奉媽祖金身的三川殿前,聽見有人老遠就在“小福老師~”喊得急又切……沈洪福循聲往上瞧,立馬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近處,笑著說:“陳三叔公,好久不見您,氣色越來越好了,您怎麼還能返老還童呢~”

“看看我們的大學生,就是會說話嘛。”年近七十的小老頭拉著他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寒暄幾句,小老頭就領他去見一對父子:“沈仙娘去城裡參加節日法會,隻能找小福老師啦。”

站在三川殿大門右側的中年男人,派頭相當“老板”:油頭滑麵大腹便便,脖戴金鏈手戴戒,腋窩夾皮包,腰間掛鑰匙。他高中生模樣的兒子則躲在後邊埋頭玩手機。

沈洪福立刻失了笑容,輕輕歎氣:“張老板,去年我姑母就幫您看過了,您妻子得的病是胰頭癌,是絕症,不是求神拜佛能解決的問題,您應該帶她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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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板微微躬著身子,用哀求的語氣繼續說:“哎,我這一年帶著我老婆去了首都的醫院,找了最好的醫生,連國外專家都會診過了,一點好轉都沒有,我求求您了,沈老師,還有沈仙娘那邊您也幫我講講,多少錢都可以,讓我出錢把這海神廟全部重修都可以!求求您了!救救我老婆吧!”

“這不是錢的問題。先注死,後注生,神仙也救不了她,莫要強求。陳三叔公,還是麻煩您把張老板送出去吧。”

沈洪福後退兩步準備走,卻被張老板牢牢控住,硬被塞了一團東西。

“小福老師,彆走彆走,這是我的一點小小誠意,拜托您收下。”

攤開手掌心低頭看去,竟是一枚純金打的長命鎖。

“張老板,我也想真心地勸勸您,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不在妻子身邊陪她,儘在外麵拜些神神鬼鬼的,又有什麼用呢?浪費時間罷了,您快回去吧。”

他將長命鎖退還給張老板,無論陳三叔公怎麼啊啊哦哦左右極限拉扯,轉頭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張老板的高中生兒子突然從手機屏幕上扯起頭,不屑地嗤笑,“這些假神棍,平時收香火錢一秒都不帶猶豫的,真正需要他的時候,就講什麼相信科學了,我呸,虛偽。”

沈洪福隻覺得無奈,他不怒反笑,歪頭沉吟:“張雲澹?”

張老板瞠目愣神,仿佛被雷擊中,表現出了肉眼可見的驚訝和恐懼,可他兒子卻毫無反應地接過話茬:“什麼啊,我叫張雲泊。”

“又不是叫你……張老板,是您的大兒子,剛剛在求我傳話。”

說罷走到高中生麵前:“把手給我一下。”

他的身體略微前傾,雙瞳折射出幽暗的琥珀色——透明、真實、執拗,輕輕地帶著些倦怠,似要將人勾走。

張雲泊的臉霎時通紅,扭扭捏捏地將手遞過去握住。

神金,你臉紅個屁啊?沈洪福滿頭問號,視線越過高中生的肩膀往後,瞥見了那個躲在張老板腿後擺鬼臉的小男孩。

“張雲澹,雙胞胎之一,出生的時候臍帶纏住了脖子,先天缺陷,大概5歲不到就去世了……”

“啊?你說我還有個雙胞胎弟弟?我怎麼完全不記得?”

“噓,安靜。”沈洪福打斷張雲泊的插嘴,“而且他剛剛說,他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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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站在三川殿側麵的角落,來往遊客還是被潛藏的八卦熱鬨吸引,慢慢聚攏過來。

“他說,你學習成績太爛了,連大專都不定能考上,讓他這個當哥的很丟臉。”

“另外,上次你的手辦摔壞了,和阿金沒關係,是他不小心弄掉的,所以跟你道歉。阿金是你家狗的名字?”

“對了,他還叫你不要對著粉紅軟件裡的蘿莉本子手衝了,一晚上衝三、四次,可太刑了……影響學習。”

張雲泊幾乎都要尖叫扭曲陰暗爬行,尤其是圍觀人群中已經傳出陣陣笑聲,他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不該嘴欠,現在直接社會性死亡,連夜逃去火星都來不及了。

“不過他說,你買的漫畫他也很喜歡看,陪你一起看漫畫的時候很開心,你的身體很好,不像他。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