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同行(6)(2 / 2)

月猇將金色的蝴蝶灑落在沈洪福的頭頂與肩膀,以襯出他的熠熠生輝。

“哪有,後來不是求你幫我考過英語……”沈洪福察覺到月猇開始對他吹氣,一副再說就要生氣的模樣,連忙順毛笑道,“開玩笑開玩笑的嘛。

想要實現的願望太大了,就算求你也不一定能達成;而那種看起來能夠達成的願望,我自己努力就行呀,更不需要求你了。”

生來便厄運纏身,不敢禱告、也不乞求,害怕事與願違。

他語氣輕鬆,表情卻是哀傷的。月猇保持著想要撫摸他的姿勢,臉頰溫熱的重量曾在指尖繾綣,發絲柔軟的觸感還在手心纏綿……卻終究沒有再碰他,而是停滯於此時此刻。

現在呢,想要許願嗎?什麼都能實現。

“什麼都能嗎?還讓我現想啊,這可難了。”沈洪福搓著雙手又搓過下巴揉捏臉頰,最後忽然問道,“你現在還會難過嗎?那個……我是指你的冤穢境。千年都沒消失的冤穢境,是因為你還在難過嗎?”

月猇沒曾想沈洪福會提起這件事,陷入了少有的沉默。

千年以後什麼都改變了,往日我執,已無意義。

浩瀚壯美的永恒,並不是靜止不變的,山河也早不是想象中的樣子。

“我想到了!我的願望……如果從過去至未來的漫長歲月對於你來說都是一場夢,我希望這場夢永遠都是美夢。”

40

橘紅色的火光熄滅,黑色的光在視網膜幽黯的深處爆炸。

沈洪福記得上一刻還在祖宗的冤穢境裡,佇立於神道玄虛的凶獸身側,聆聽祂最後的話語。

為了達成這個願望,需得你永遠地留在我身邊才行。

祂擅自為這個無私的願望加諸扭曲自私的條件,在這個隻會愈來愈老,愈接近終點的時間裡,祂隻期望眼前之人會像逆轉時間一樣,凝塑記憶、永恒存在、唯屬於祂。

……

他醒了,卻不在正常的睡醒狀態中,而是在……挖東西。低頭查看,雙手指縫指甲蓋裡全是濕泥,鞋子、小腿到膝蓋亦沾了許多泥土。

鐵鍬扔在旁邊,眼底是一個被埋在土裡不知多久、爛黢黢的兒童書包。

“我這是在,做什麼?”

“洪福哥你總算清醒了,急死個人的!”王宗賓身上也糊了不少泥巴,見沈洪福回過神來,高興地又蹦又跳,手舞足蹈地講起方才發生的一切,“就剛剛你突然站起來走出房門,從外麵翻出來個鐵鍬,跑到這棵樹底下挖東西,怎麼喊你都不應,我抱著你哭還被你瞪了兩眼,可恐怖了。”

“笨蛋,我沒事,抱著哭也太誇張了。”沈洪福本想安慰,卻不小心把泥巴揉到了王宗賓臉上,給他弄成了大花貓,於是癟嘴偷笑了一下。

相較而言,鄭筱筱就冷靜許多,她的視線始終停在土坑中的兒童書包上,“是你的神明……出房門時扭頭對我們比了個‘噓’的動作。”

居然是祖宗在提示,沈洪福驚訝,優點是沒費他什麼力氣,缺點是真嚇人!

“洪福哥,為了不穿女裝跳舞,你可真是拚了命了。”

提到這茬他才記起來……還有這茬!不過心情已經從起初的震驚、疑惑、不解、憤憤,直至現在的無奈、接受、釋然。

“隻要能找到她死亡的真相,讓我穿女裝跳什麼都行。”

他拿起兒童書包,拉開拉鏈,裡麵是一些雜物外加一個鐵盒,打開鐵盒,裡邊竟然是一匹玩具小馬。

這時,源源不斷的飛蟲自山田深處竄出,直朝廟前大光燈的玻璃燈罩撞去,燈芯發出熾熱的白色光芒,蟲屍壘壘散落在地上,有的羽翼燒焦之後猶在踽踽爬行著。

白天就緊跟在王宗賓身後,夜晚靠講鬼故事召出來的女鬼,竟然附在這匹玩具小馬上,小馬的肚皮上還用圓珠筆寫了“王驕燕”三個字。

“我去,王驕燕就是我的小姑!那個女鬼還真是我小姑啊?這全是她的東西,怎麼會埋在這顆樹下?!”

“無論是為了什麼,她的靈魂都被困住,無法解脫。”

鄭筱筱小心翼翼地接過玩具小馬,輕輕地撫摸“王驕燕”三個字,周身難以自抑地抽搐發抖。她急促地喘氣,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不斷地叨念著:“原來你在這裡。”

手機突然響起,沈洪福讓雙手比較乾淨的王宗賓幫他接起電話舉到耳邊,原來是那對老夫妻打過來詢問情況的。

聽見手機對麵熟悉的嗓音,王宗賓下意識喊了聲:“大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