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此事眾人早有猜測,但親耳從她口中聽到真相,亦是震驚。
貞娘旁若無人,繼續往下說:“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是那種東西,我雖不知他後來給的新藥藥效那般強,但隻要吃多了,他必定出事,是以,我便趁著他神誌不清,慫恿他吃下一顆又一顆,直到變得癲狂。”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是,穆大清醒的時候待我確實很好,我想要什麼他就給什麼,可他是畜牲也是事實!為了滿足他的獸|欲,幾乎是每晚,我不知要遭受多少罪。四個!我原該有四個孩子!可……”
說到孩子,她的淚水終究還是沒止住,奪眶而出,“可憐我的孩子們,至今都未曾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
“不過是孩子罷了,隻要大郎還在,以後總會有的,而且院子裡的那些孩子都是大郎的孩子,隻要你說一聲,也不就是你的孩子麼?”穆金花歎了口氣,“你實屬不該殺了他。”
貞娘有些驚詫地看了眼穆金花,頓了一會兒後突然笑了起來。
穆金花被她笑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由得又我退了半步,“你怎得回事?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沒錯,你說得很對。大娘還真是深明大義。”貞娘諷笑一聲,“說起來,還要多謝大娘為我遮掩,要不然我也沒機會殺了穆大。”
穆金花突然慌了,“你少血口噴人!阿爺,你莫要聽她胡說,她這是在攀扯!”
“要不是大娘在眾目睽睽之下偷偷將暗室的口子封鎖嚴實,我怕是早就被發現了。”貞娘道:“這還要多謝大娘呢。”
“阿爺,她這是在胡亂攀咬,不能信的!”
“大娘。”貞娘道:“你當我不知道你給小寶的糕點裡有料嗎?雖然隻是些普通且份量不多的料,但若是吃多了,也是致命的。小寶這麼喜歡吃你做的糕點,難免不會再問你要,屆時……”
“胡說!你胡說!你這個賤人!給我閉嘴!”穆金花撲了上去,欲要將她撕碎,誰想才走出半步,人卻被一股力量拎了起來,才反應過來,整個人就撲通一聲被丟到了地上。
穆金花還想要再掙紮一番,卻聽穆村長喊了一聲,“閉嘴!”
庭院中又是一片寂靜,沒等眾人反應,穆村長突然道:“來人!將這兩人都帶下去!”
話音剛落,等在院外的護衛蜂擁而至,將地上的穆金花與貞娘架起來帶了出去。
王玨正欲詢問,卻被穆村長搶了先:“既然凶手已經捉到,各位便散了吧。”
他走向王玨,“二郎已經帶人去尋貴屬,相信不日便能尋到,還望王縣令靜候。接下來家中還要料理喪事,恐招待不周,還請幾位莫要見怪,明日老朽便著人備上馬車,親自送幾位回城。”
說著,他轉身便離去了。
庭院裡除了幾個仆人以及蘇蘭蘇朗納蘭羿幾人,幾乎都走光了。
月夕站在原地久久不語,王玨正欲近前與她說幾句,才剛走了半步,月夕便猛然抬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蘇蘭不明所以跑了過來,隻是那聲月夕姊姊還沒喊出口,月夕便轉身朝穆二娘的屋子走去。
蘇蘭撓了撓頭,扯了扯王玨的衣角,問,“月夕姊姊怎麼了?”
王玨搖了搖頭,並溫柔地笑了笑,“沒什麼,隻是生我氣了。”說完,也往穆二娘的屋子走去。
剛進屋子,便見月夕蹲在床榻旁觀察著什麼,王玨走近前去,默默得站在她身旁。
月夕知道他進來了,隻埋著頭不理會,霎時間,屋子裡安靜地隻剩下兩人平穩的呼吸聲。
突然哢嚓一聲響,月夕似是碰到了什麼開關,有什麼東西將床麵抬了起來,不過一瞬,床榻上的被褥枕頭就被抖落到了地上。
被抬起來的床麵下,竟有一個非常隱秘的空間。
想來這便是貞娘所說的暗室。
剛發覺穆二娘之死乃密室殺人時,月夕就覺著這間屋子有貓膩,直到方才貞娘主動承認屋子裡有暗室,她才恍悟。
隻是縱觀這起案子,月夕總覺著貞娘隻是一個受害者,而她自己成了穆大等人的幫凶。
月夕正要起身去尋燈燭,誰想一轉身便對上了王玨那張溫柔的笑臉,她蹙了蹙眉,冷聲道,“勞煩縣尊讓我一讓。”
王玨寸步不移,依舊溫柔笑著,隨後抱拳,朝月夕拱手,“在下向月夕娘子賠不是。”
本不打算理會他的月夕瞬即一愣。
麵前此人是京城來的貴郎君,是琅琊王氏的貴公子,是黎陽縣的一縣之長,亦是她的直屬上司。
若按常理,他該是會有很多借口加以掩飾,沒成想他竟直接認了,甚至還向她致歉,這叫她忽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王玨繼續:“還望月夕娘子大人有大量,莫要生在下的氣。”
月夕站在原地默默看著他,直到沒從他的言語與神情中看出旁的意思來,才冷聲道:“縣尊大人對自己的下屬都是這般懷疑考驗的麼?”
“並不曾。”王玨如實回答。
月夕剛壓下去的氣焰又冒了上來,“那縣尊為何要獨獨驗我?難不成是因為我是一個女子的緣故?”
“不是。”王玨道,“月夕娘子毫不遜色於任何一個男子。”
月夕挑眉,“那你為何?”
王玨看著她,眼裡的溫柔仿佛要掐出水來,“相較於驗屍,月娘似是更喜歡探案。”
月夕倏地一愣,她想否認,畢竟驗屍之術是顧宗傳給她的,可是他似乎也沒說錯,相較於驗屍,她更喜歡通過在眾多證據之下推出真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