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點點頭。
圖明接著道,“人人都說劉氏是被郝娘子給逼死的,可郝娘子卻日日喊冤,甚至要以死明誌,夾穀氏在城主家雖不受寵,但好歹姓了夾穀,劉家又是興海城第一大紳,因此一時之間雙方的矛盾根本無法收場,郝都護便提議請天明道人出麵調和解決。”
“但由於天明道人從不出七福樓,且隻有每月初三才有機會見著,夾穀氏不忍自己女兒受此冤屈,在郝都護提議的第二日便去了七福樓,沒成想才在門口說了幾句話,夾穀氏就被轟出來了。”
月夕蹙了蹙眉,“也不知昨日他們可曾見到天明道人?”
“聽聞是見著了。”圖明道,“隻不過,此事畢竟是鬨了命案,劉氏又是劉家嫡出娘子,小人猜這事兒怕是不好解決。”
“那任奎是個什麼人?”
圖明道:“是個商人,與夫人和咱們家都護異樣,從京城來的,聽聞做的是行貨的買賣,賣的瓷器、茶葉、絲綢、藥材、農具之類的雜貨。”
正說著,有小廝跑了過來,先是朝她行了個禮,再對一旁的圖明道:“圖管事,人都到了。”
圖明點了點頭,向月夕解釋道:“因著今日才得知都護有夫人相隨,怕府上的小廝奴仆失禮,便又采買了幾個侍婢,方才聽都護說,夫人有些水土不服,這幾個侍婢都懂些藥理,伺候起來許會更懂事些,不知夫人可要見見?”
月夕本想拒絕,可一想到方才在安排府上奴仆時,確實沒個侍婢,猶豫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那小廝便從外頭帶進來十幾個侍婢,月夕抬眸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侍婢身上。
圖明會意,示意那侍婢上前一步,“叫什麼名字?會些什麼?”
侍婢瞧見月夕時也很詫異,但很快她便低下頭,如實道:“回夫人的話,小女名為絮娘,之前在藥房裡做過些時日,略懂些藥理。”
月夕嗯了一聲,“那就她吧。”
絮娘詫異地頓了頓,隨即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眼眶一下子紅了,“多謝夫人,多謝夫人收留。”
圖明慣會察言觀色,不過半日便隱約摸出了月夕的性情,知曉她收了眼前這個叫絮娘的侍婢之後便不會再收,於是朝那小廝使了使眼色,小廝會意,將剩下的侍婢都帶了下去。
“府上還有些要事,小人便不多陪夫人了。”圖明又朝絮娘道,“好好伺候夫人。”
絮娘連連點頭,“是。”
待到圖明走後,絮娘眼眶裡的淚水這才嘩啦啦地往下落,連連朝月夕叩首,“多謝顧娘子救命之恩,顧娘子又救了小女一命!”
月夕見不慣旁人這般向她叩首,近前將她扶起來,“岑娘子怎會在此?”
岑絮娘哭著道,“顧娘子有所不知,蓮花山莊本就容不下我,是以獲救之後我便想著索性就不回去了,正好我出身蓮花山莊,懂些藥材與藥理,便開與當日那些與我一道被困,被救後同樣無處可去的小娘子一道,在黎陽縣開了家小小的藥材鋪子。起初還算不錯,可是即便被縣尊治理過,黎陽縣商道的水還是太渾太深了。”
她頓了頓,道,“藥材鋪子裡都是些女子,不太方便出門進貨,我們便雇了幾個夥計,沒成想才不過半個月,那些夥計出來進貨的夥計全都不見了,夥計家屬尋上了門問我們要人,我們給不出,便隻好自己出來了。”
“沒成想,才來興海城沒幾日,我們就一個個……”她哽咽了起來,“也不知她們現在何處,是我對不住她們……”
她哭了好一會兒,等到她好些了,月夕才問,“你是如何被賣的?”
岑絮娘道:“我們剛來興海城,就尋了一家客棧,原本想著先暫住幾日再做打算,沒想到當天夜裡,我便失去了意識。”
“我是在人牙子的院子裡醒來的,那院子裡哪國人都有,就是沒有與我一道來的那些娘子。因著在黎陽縣有些經驗,醒來後我一直很順從,人牙子們對我十分滿意,沒過幾日便讓我學了規矩。一頓旁敲側擊之後我才得知,一個月後,我會與院子裡的那些人一道去往海外,好在……”
她道,“好在顧娘子的人今日去買懂藥理的侍婢,要不然……要不然這回我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不是我的人。”
岑絮娘微微一頓,月夕以為她沒聽懂,補充道,“他們不是我的人。”
岑絮娘環顧了一周,恍悟地點了點頭,問道:“那顧娘子怎會在此?縣尊也來了嗎?”
“王縣尊如今是興海城副都護,我是王副都護的夫人,自然就跟來了。”
岑絮娘詫異地雙目瞪圓,“顧娘子與王……副都護何時成的親?我,我竟是不曾聽聞……”
“我與他自小就定下了婚約。”雖然這些月夕的記憶裡暫時還沒有,但眼下這種狀況,認下這個身份對她來說更有力,是以,當王玨喊她夫人時,她也沒有拒絕和否認。
岑絮娘恍然,“怪不得副都護看娘子的眼神與旁人不同,原來如此。”
“不同?”月夕蹙眉,“有何不同?”
岑絮娘想了想,道,“副都護看旁人的時候是冷的,但是看娘子的時候,眼底卻是溫柔的。”
“是嗎?”月夕擰了擰眉,貴郎君不都是那樣的嗎?王玨又是出身琅琊王氏,總該也是與旁人有所不同的。
這問題實在傷腦筋,月夕隻好將其放置一旁,隻道:“罷了,不想了。既然你已然入副都護府,就好好待在我身邊吧,我正好有些事需要你幫忙。”